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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阿哥出了这么大的事, 继后怎能不知。
她惊怒不已:“这孩子实在是太荒唐了,他后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偏要去招惹那些个青楼女子, 他也不嫌脏!”
然而她话虽这么说,仍然如之前十数年里的无数次一般,匆匆赶去乾隆的船只, 为了她视若珍宝的儿子擦屁股。
“皇后娘娘, 您来得正是时候。皇上召见您呢。”李玉说道,引着继后进了船舱。
出乎继后的意料, 里头除了乾隆, 还有好个人。令贵妃、愉贵妃、舒妃都在。
“臣妾给皇上请安。”继后心中忐忑。怎么这么多人?
难道是来看她笑话的?她的十二阿哥失了势, 所以她们的儿子有机会了?
呵, 笑得也太早了, 做梦!
乾隆看都不看继后一眼, 冷冷道:“辉发那拉氏,你跪下。愉贵妃,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继后惶然, 乾隆从来都是称呼她为“皇后”, 怎么今日以姓氏相称?
心底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很快, 她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愉贵妃, 她出卖了她!
“端慧太子, 实为皇后娘娘所害!”
孝贤皇后多年病弱, 后宫诸事一直由当时的娴妃, 如今的继后所管。继后利用了慧贤皇贵妃,在皇贵妃不知情的情况下暗中换掉了端慧太子的药物,致使端慧太子崩于最开始所有人都没怎么在意的风寒。
事后, 慧贤皇贵妃发现了自己做了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愧疚痛恨不已,良心日日受煎熬。
她想揭穿继后,可是没有证据;她想祈求乾隆的原谅,可是把爱情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她怕乾隆恨毒了她。
最终,慧贤皇贵妃选择了爱情。她没告诉乾隆她的猜测,她想要皇上一直宠爱她,怜惜她。
但是,她也要为她所做下的错事付出代价。无尽的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病了,她把她的药尽数偷偷倒掉,她的身体越来越弱,终于殒命。
一命还一命。
而这些事,在若干年后,被为继后做事多年的愉贵妃暗中探明。只是继后手中有着愉贵妃的把柄,所以愉贵妃一直藏在心底。
只是现在么,她的五阿哥都被继后害死了,她还顾忌什么?愉贵妃破釜沉舟,非要拉继后下马,给她的五阿哥赔命!
愉贵妃冷静地叙述着,将早就注备好的人证物证一一呈上。人证,是被灭口太医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物证,是私生子手中握有的父亲遗书。
“辉发那拉氏,你有何话可说?”乾隆手背青筋暴起,恨不得吃了继后。
证据在前,继后无从抵赖。
她只想弄清楚一件事:“愉贵妃,你为何背叛本宫?”
愉贵妃恨恨道:“您做了什么,您难道自己不知吗?您再怎么差使臣妾,要挟臣妾,臣妾都无二话。您错就错在不该贪得无厌,对臣妾的五阿哥下手!”
乾隆又惊:“永琪的病,也是你干的?”
继后惨笑:“皇上,不是臣妾。”
“愉贵妃,没想到本宫栽在了你这,真真是阴沟里翻船!不过,不管你信不信,本宫确实没有动五阿哥。”
“愉贵妃,你被人利用了!而利用你的人,很可能才是害了五阿哥的人!”
愉贵妃猛然将头转向令贵妃。这一幕,没逃过乾隆的眼睛。
继后又大笑:“愉贵妃,你真是糊涂一世啊。你背叛了本宫,又能得什么好呢?”
愉贵妃的黑暗往事,亦被继后抖了出来:
“皇上,您当愉贵妃是老好人呢?您要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愉贵妃这条狗,咬人可狠呢。哦对了,还有五阿哥这条小狗!”
“您知道悼敏皇子是怎么没的吗?是愉贵妃,是她!是她把五阿哥得天花时穿过的衣服给了悼敏皇子!”
悼敏皇子,即孝贤皇后所出的七阿哥,两岁幼殇。
乾隆怒不可遏:“是你!”
愉贵妃瘫软在地。
深夜时分,继后和愉贵妃都被乾隆派人秘密关押了起来,准备次日就送回京。
然后,御船里的问话还在继续。
“令贵妃,”乾隆眉间的褶皱深如刀刻,“永琪是怎么没的?是不是你?”
令贵妃一口承认:“没错,是臣妾干的。”
乾隆咬牙切齿:“令贵妃!”
令贵妃说道:“因为只有这么做,愉贵妃才会决心反了辉发那拉氏。”
“至于五阿哥,他活该!谁叫他明知他额娘是害死悼敏皇子的凶手,却还为她遮掩,不惜为此替辉发那拉氏做事!”
“他甚至还够着了准太子的位置,他也配?那本该是悼敏皇子的!愉贵妃害了悼敏皇子,还想抢了悼敏皇子的位置,休想!”
乾隆闭上眼,眼角隐现水珠:“朕知道你心里一直念着孝贤,但永琪他也是朕的儿子……”
令贵妃说道:“是,臣妾知道。所以臣妾今日就是来为此事做了个了断的。”
“只求皇上,莫要因为臣妾之故,迁怒臣妾的孩儿们。”
乾隆心中直觉不好:“怎么了断?你要做什么?”
令贵妃咬破口中毒药,毒药见血封喉,她瞬间眼前一黑,意识模糊,往地上倒去。乾隆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你这是何苦!”
令贵妃用尽最后的力气道:“臣妾这一辈子,孝贤皇后在的时候,只为孝贤皇后而活。孝贤皇后崩后,臣妾的人生意义就只剩了为她复仇。”
“如今,仇已报,臣妾心愿已了。皇上,臣妾来世再来报您的恩德!”
旋即,香消玉殒!
乾隆痛哭出声!
五日后后,南巡队伍比预计行程早了半个月回京。
继后的金册被尽数收回,不废而废!继后所出的十二阿哥也被乾隆彻底厌弃!
愉贵妃被无限期禁足!
令贵妃被追封令懿皇贵妃,丧仪隆重,然而乾隆从头至尾没路过一面!
谁也不知道南巡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私下里,众说纷纭。
有说皇上看中了江南名妓,继后忠言逆耳,惹了皇上不快的。
有说愉贵妃想让皇上追封五阿哥为太子,故而落得这个下场的。
有说令贵妃是被继后所害,皇上大怒,所以才把继后有实无名地废了的。
一年后,继后崩。临终前,她抓着十二阿哥的手,久久不能闭眼。
乾隆命礼部按皇贵妃制操办继后丧仪,但钦点的一应之物连贵妃制都比不上。继后的金棺也没葬如裕陵,而是进了妃陵。她甚至连单独的陵墓也没有,而是被塞进了纯惠皇贵妃的陵里。
又一年后,继后崩后就身体一落千丈的十二阿哥也命垂一线。
临终前,他派人请了哈斯和庆格尔泰进宫。庆格尔泰,是十二阿哥和哈斯的女儿,也是十二阿哥唯一的孩子。
“到头来,我只有这个孩子。哈斯,过去种种,是我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回来做你的嫡福晋,打理好我们这一家子。再找个合适的机会,给我过继个儿子吧。”十二阿哥说道。
哈斯把头扭向一边,没搭话。
侧福晋婉如催促道:“爷都这样子了,福晋还不快答应了吗?”
哈斯淡淡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此番过来看你,是让庆格尔泰跟她阿玛道个别,免得以后有人指摘她不孝,并无其他。”
“回宫,那是不能的。你活着的时候我们分居宫内宫外,你没了我反而回来给你守寡?是什么道理!”
十二阿哥哀求:“求你,求你,你不是与十一嫂感情好吗?十一嫂这两年又添了两个小阿哥,是个多子多福的,你能不能……”
哈斯一口拒绝:“让明玉的儿子给你做儿子?你想得美!”
十二阿哥不放弃:“那过继个孙子给我也行,甭管嫡出庶出,都成!”
哈斯淡淡道:“我尽量吧。”
十二阿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含笑而逝。
时光匆匆,又是二十余年过去。
永瑆已经是成亲王,深受乾隆重用,在军机处任职。他和明玉共生了四子儿女,没有一个是不成器的。
两人早就想好但是没能给他们长子用上的名字绵懿,则是抢在乾隆又要赐名前,千哭万求地在次子出生后用上啦。
大概由于绵懃的名字是乾隆取的缘故,他喜爱美色的性子像极了乾隆,完全没被父母的神仙爱情所影响。
绵懃成人后,先后娶了一嫡一侧两福晋,再欣欣然接受了皇玛法和各位娘娘们赏赐的侍妾格格,孩子一个接一个地生。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有了快十个孩子,儿女都有,嫡出庶出都有!
这些孩子,除了嫡子,基本被宗室瓜分了。
哈斯要走了侧福晋所出的长子,过继给了十二阿哥做嗣孙,也好让她和女儿庆格尔泰有个依靠,也算完成了十二阿哥的临终交代。
庶出的两个儿子则是一个过继给了四哥履郡王,另一个过继给了平郡王。说来也怪,履郡王和平郡王本就是过继过去的,却好像也沾了子嗣艰难的命运,不过两代又需靠过继传承香火。
对此,绵懃一点都不心疼。反正,他儿子多!他还得意地笑:“以后我的子孙遍布宗室,多厉害啊。”
直听得永瑆和明玉无语至极。
乾隆六十年,乾隆退位,传位与令懿皇贵妃所出的十五阿哥,改元嘉庆,是为嘉庆帝。然而乾隆并没提及追封令懿皇贵妃为皇后之事。
众臣上书后,嘉庆也恳请之后,乾隆才勉强追封了令懿皇贵妃为孝仪皇后,只是册封圣旨的内容并不如何。大意就是她是嘉庆生母,故而不得不册封云云。
又是五年后,乾隆崩逝。
又是二十余年后,嘉庆帝崩逝,嫡长子继位,改元道光。
历经三朝,明玉和永瑆身体仍是健朗。他们一辈子都只有对方,子孙满堂,羡煞旁人。
白首不离,相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