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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三十四年三月, 冰雪早尽数消融,阳春已至。曾被无尽的哀伤笼罩的忠勇公府也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的生机。
福灵安康复后, 迅速平复了云南的内乱, 战后的安抚做得也是可圈可点。傅恒十分满意,逢老友就感慨他后继有人了。
险些因为之前福灵安疟疾病危的噩耗滑胎的新慧格格,得知福灵安总算无恙后, 放下心来配合大夫悉心养胎, 胎相也稳了。
还有年事已高的觉罗氏,孙子既无事, 她心病已去, 生机重萌, 又顺利地闯过了这番生死大劫!
而这些, 全得益于永瑆千方百计得来的良药——金鸡纳树皮救了福灵安一命!
忠勇公府上下都感激不已!
明玉说道:“永瑆, 你不仅救了大哥, 还救了大嫂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救了玛嬷。我们全家欠了你四条命,叫我该怎么感激你才好。”
永瑆凝望着她的眼睛, 道:“你是我的福晋, 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一家人, 有什么欠不欠, 谢不谢的?”
“要说谢, 我也该谢你才是。你为我孕育子嗣, 吃尽苦楚。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 是你带给我的,不也是我欠你的?”
明玉笑道:“什么‘为你’‘为你’的,这也是我的孩子啊, 为他吃苦受累, 我甘之如饴。”
永瑆微笑:“对,是我们的孩子。但我还是心疼你,恨不得以身相代。”
两人说开后,心结渐解,多了了解,也多了包容。
永瑆是这个时代的人,生长的环境如此,他身上不免也沾染了些大男子主义,占有欲强。
明玉有着前世的现代记忆,就算已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余年,还是坚持了许多原本的想法。
只是她认为很好理解的事情,在此时的人看来,却是极难接受。
比如,避子。
明玉觉得他们年龄都还小,不想早早有孕,故而控制了同房的时间和频率,避免有孕。
永瑆爱她如狂,顺了她,但心里的疙瘩是难免的。所以觉罗氏寿宴之时遇上了庆恒这个火苗,隐患就炸了,引起了他们之前两月余的形同陌路。
所幸,误会终于消除。
明玉再不控制和回避,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好好地爱永瑆。
永瑆失而复得明玉,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更是视若珍宝。
“明玉,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府?”永瑆问道。总住在娘家忠勇公府,不是个事儿。
明玉笑道:“敢问成贝勒爷,你的贝勒府可有哪个院子能好好住人的?你让我搬回去,倒是让我往哪儿搬呢?”
“怎么着,也得修缮修缮,有几个像样的院子,才好迎我回去呗?”
抠门的永瑆,他的贝勒府可还是赐下来的原样,说得好听是古朴简约,说得难听就是年久失修!
一分银子都不在府宅上花的,这样的皇阿哥,也实在是前无古人了。他的抠门铁公鸡的称号,名副其实!
永瑆恍然大悟:“是啊,我之前只想着赶紧从阿哥所搬出来,方便时常来寻你,就没顾上修缮。后来又想着我住的那处院子还算完好,怎么住不是住,不必费那个钱。”
“不过,我怎样都行,怎能委屈了你和孩子?你等着,我这就派人去做。”
明玉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你,我来。要是由了你呀,只怕我还是住不得的。”天知道他会省钱省成啥样!
只要福晋能跟他回府,永瑆没有不答应的,一口应下。
明玉打了个预防针:“你可别心疼我费银子!”
永瑆豪爽地拍了拍胸膛:“不心疼,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尽由你的心意来!”
然后,他交出了他这么多年攒下来的身家。
足足一百二十把锁的钥匙,尽数交给了明玉。明玉接过满满一盒子的钥匙,直接就无语了。
永瑆说道:“先前的事,错都在我。为表我的歉意,除了额娘特意留给我的那些财物,我把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你了。”
明玉忍俊不禁。对于一个视钱如命的人来说,把所有身家都交了出来,那得下多大的决心啊。
这个歉意,十足诚恳!
所以,她就却之不恭啦。
然后,接下来的一个月,永瑆都在无尽的心痛中度过。
永瑆抠门阿哥的称号名副其实,明玉败家福晋的名头也是全然不虚。
什么叫”花钱如流水”?
什么叫“但求心头好,千金如粪土”?
什么叫“绝不将就”?
明玉用行动一一诠释!
成贝勒府焕然一新之时,成贝勒府主人的身家已经缩水了近一半!
但是,至少,成贝勒府终于有女主人啦。
永瑆心满意足地迎回了明玉,玩笑道:“再没你这么贵的福晋了。”
明玉睨了他一眼:“只有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才会好好地珍惜。”
永瑆态度极好:“是,福晋说得对。”这场冷战,他付出了这么多银钱,这个教训,足够他铭记一生啦。
欢快的时光过得总是很快。
转眼间,两个月时间已匆匆而逝。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明玉的肚子,即将迎来瓜熟蒂落的那日。
越靠近临产的日子,明玉就越是心慌。她感觉,她好像有产前焦虑症了。
但是,这些焦虑,每一项都是实实在在的,由不得她不担心啊。
这不是科技发展的现代,没有B超,没有胎心检测仪,没有无痛分娩,要是有个紧急情况更是没有救命的剖腹产!
这个时候的律法和伦理也是对女人十分不公的。女人生产不顺,挣扎在鬼门关时,命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还是在夫家手里。
而她,嫁的更是皇家。皇家子嗣,重于一切。就是传闻康熙帝最钟爱的元后赫舍里皇后,难产的时候不也是被毫不犹豫地保小弃大,大出血失了性命吗?
幸好,她不在皇宫里生产。
这天夜里,明玉又问永瑆:“我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你是要孩子还是要我?”
永瑆毫不犹豫地说道:“要你,当然要你,你最重要。我爱孩子,是因为孩子是你带给我的。要是没了你,孩子对我全无意义。”
“你是我人生的光亮,有你相伴,我过得才有价值。所以,我只要你,你对我而言,重于一切。”
这个问题,近半个月她每天都要问上几遍。永瑆最开始还会理性地分析,说她怀相一直很好,胎位从来很稳,不会有问题的。就算有个什么不顺,他早找了有经验的大夫和医女,会尽全力保母子平安。
但是,产前焦虑的明玉完全听不进去,直接就胡搅蛮缠。永瑆被磨了两次之后,就练出来了。
总之,明玉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啥都顺着她,那就对了!
天大地大,即将做额娘的明玉最大!
永瑆的回答暂时安抚了明玉的烦躁,她心满意足地睡下。
永瑆松了一口气,轻轻摸了摸她硕大的肚子,也挨着她躺下歇息。
不过片刻后,明玉就痛呼出声:“永瑆,我好像要生了!”
永瑆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按照早就在脑中演练过多次的场景,忙中不乱地安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