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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 吃过饭，带着干粮, 姜白芷便往杨家去。

　　冬天日子短, 酉时里就天黑了，冬夜很冷，杨二郎他们也不想等到天黑才回家, 便也起的早早的, 把放过血的四头野猪分别搬上两辆板车。

　　“要动身了吗？”姜白芷看见他俩从院里把板车拉出来，便高声问了句。

　　杨二郎抬头, 笑着看向姜白芷, 答：“对, 赶早去, 赶早回来。”

　　说着, 似乎又想起什么, “昨天把这四头猪弄回来，放了不少猪血，我让阿坤待会送一些给你家。”

　　冬天里能吃的东西就那些, 猪血倒算个新鲜物了, 拿来切片, 跟豆腐一起炖, 里头加肥肉跟辣椒, 再加些许卤水, 味道不错。

　　“回头我家养的猪杀了, 也送些猪血给你。”

　　姜家养了三头猪，打算等到年前杀。如今快过年了，姜白芷哥哥他们近些日子忙着做那个院子, 便没抽出空来找人杀猪, 估计是要等那院子完全做好了再弄。

　　“你这次去镇上要买什么吗？”杨二郎依旧是让姜白芷走在前头，他紧跟在她身后，拉着堆了两头野猪的沉重板车，他大哥在更后面，拉另一辆板车。

　　姜白芷摇摇头，“在家天天写东西，写累了，出来走走。”

　　“噢，”杨二郎沉默了一会，又问：“这次怎么不带些家里吃不完的东西去卖了？”

　　“这段时间我没给人看病。黄柏那边跟人换卤豆干，也直接要换黄豆或者大米，换卤肉就是要活的鸡鸭豚，这些放的住。”

　　这些说完，好像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杨二郎走在后头，还算轻松地拉着车，嘴唇动了动，却老半天没找到合适的新话题。

　　只得沉默往前走。

　　冬天冷风还蛮厉害，姜白芷套着兔皮的护手套，迎着风，觉得要是有马车就好了。

　　想到这，她问：“听我哥说，你们跟黄柏一起卖卤肉？”

　　"啊，你之前不是说，那些小猎物不如想办法零散卖给镇上的人么？但是我们不能天天往镇上跑，有些猎物打死了，会搁几天才一并带来卖，这种散卖不好卖，就干脆拜托黄柏帮我们处理，做成卤肉之后，隔几天卖一次。"

　　如今天气寒冷，死猎物放的住，但卖相不好，还不如每天带回来，就转手给姜黄柏。姜黄柏把猎物清理干净，当天做成卤肉，做好了搁在院子外头冻起来，能放好些天，要吃的时候放锅里炒一下或者蒸热了吃，都还不错。

　　这样的卤肉，没有刚从卤水里捞出来的新鲜卤肉好吃，但对于镇上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很惊艳的美味了。

　　“镇上人还挺喜欢买，就第一次去卖卤肉的时候，废了一整天时间，之后再去，小半天就卖完了。”

　　加工后的卤鸡、卤兔肉，价格都快比上猪肉了，可他们散着卖，不是按斤两，而是按分割好的部位跟块头，镇上人多，每个人随便买一点，倒也没那么心疼。

　　杨二郎想了想，又说了一个卖卤肉的有趣细节，“兔头跟鸡翅、鸡爪子没什么肉，前面都是最后才卖完，后面反而卖的最快。”

　　这些部位肉少，但耐啃，里头吸的卤汁味足，没吃过觉得买了不划算，吃过了便会觉得好。

　　卤味进入市场后，人们慢慢就会吃出经验来，知道哪里才会最好吃的。不过这些，姜白芷暂且不是很在意。

　　她比较在意的是，“猎物是你们打的，运到镇上来卖也是你们做，这样你们不吃亏吗？”

　　她家负责卤肉，耗费的柴火、人工、卤水材料，确实也是实实在在的投入，但总的来说，还是杨家这边出的多。

　　“不吃亏，我们跟黄柏一起算过了，把鸡拔了毛，兔子剥了皮，只剩赤条条的肉，按只算价钱。今年吃的东西涨价，便算一只鸡五十文钱，一只兔子七十文钱。太小的自己留着吃了，不算在里头。

　　卤好之后，一只卤鸡腿便收十二文钱，一只鸡大翅收九文，一只鸡翅尖收四文，一只鸡爪收两文，剩下的鸡胸肉，锤烂了混着些米粉，做成四个鸡肉块，每块八文钱。

　　黄柏说他处理一只鸡收十文钱，再算你家出的材料六文钱，每只鸡卖的钱，先扣留五十文算我家的，再扣留十六文算你家的，额外大概还能赚二十文。黄柏只拿五文，剩下的十五便是我家的。”

　　杨二郎拿野鸡举了例子，姜白芷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头计算，不由得嘴角直抽抽。

　　她三弟算是白捡的卤味实验原材料，给他自己堆经验值，还顺手抽取加工费，材料费也从里头扣了，最后再拿分成，每做一只鸡，就有二十多文铜板进腰包，是一点亏都没有。

　　但对于杨家兄弟来说，他们本身挺不耐烦花时间处理这些小东西，如今每天只用打了带回来，全部丢给姜黄柏，等姜黄柏处理完了，攒成一堆熟食带去一并卖，也很省心，还比他们单纯卖死物要多赚一些。

　　这样看来，倒是双赢了。

　　姜白芷摸摸下巴，“你们这想法，很可以啊。”

　　后头的杨大郎听见了，笑着说：“这是二郎的主意，原先我们打猎，也不容易遇到大家伙，平时还得靠攒这些小玩意去卖点钱。但是小东西嘛，弄死了就很难看，我们打猎时还得尽量逮活的，很麻烦。现在好了，能逮到活的最好，打死了也无所谓，反正能当天给卤了。可省心了。”

　　活捉的难度肯定比直接打死要高，他们兄弟俩如今不必特意给猎物留条命，收割猎物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今年算是托了黄柏的福，多赚了好些钱。”

　　前些年打这些小猎物，每年差不多也就换不到二两银子，大头就是看运气去打大家伙。一头两百斤的野猪就是二两银子，按今年的价格还得翻两三倍。

　　杨大郎今年腿脚好了，跟弟弟两人一起，打猎的强度本就增加了不少，运气又不错，除了先前自留了两头母野猪，另外已经卖了二十头大野猪，加上今天这四头，今年就是二十六头了。

　　也不知道村外大山里怎么有这么多野猪。

　　姜白芷皱了皱眉，总觉得野猪的这个数量太多，若是山上没了足够的吃食，恐怕会对村子造成一些危害。

　　野猪皮糙肉厚，村外跟大山脉之间的那些荆棘丛，不一定能拦住发疯状态的野猪。

　　村子东面，杨二郎家附近跟村外山，甚至没有荆棘丛隔离。

　　“外头大山里的野猪一直这么多吗？”她不由得问了一句。

　　前些年，她为了找机会把高产作物的种子带出来，也经常会跟着杨二郎去村外山，好像只遇见过一次野猪。

　　杨二郎想了想，“以前在山脚附近基本不会遇到野猪，大山有山涧，它们一般集中在更深、更高的山腰附近。今年好像是往下跑了一些。”

　　说到这，他提醒姜白芷，“你千万不要自己再往东面跑了，今年可能是干旱的缘故，山上野猪有点不对，或许是山涧的水不够喝、甚至干涸了，或者是山上的水潭被其他野兽占据了，它们才往山下有水的地方转移。”

　　正常时候，在山脚下遇不到野猪，那附近有些草药，偶尔杨二郎去山里打猎的时候，姜白芷会到那山脚下采些药。

　　如今或许存在野猪跑到山脚的可能性，她便不能再单独过去了，会有危险。

　　姜白芷点点头，“我不去了。”

　　“回头我跟村长也讲一声，免得有小孩不懂事，跑出村了。”

　　杨二郎今年靠这些野猪，赚了一百多两银子，再加上这两个月卖卤肉多赚了十几两，要养鸡的新院子也做好了，什么都顺顺利利，便太过喜悦，一时没想到这个问题。

　　刚好今年小半年开始，姜白芷便在家做各种事，没有再提过一起去村外山上，而村里其他人家，都有属于自己宗族的山，根本不需要去村外。只有杨大郎杨二郎兄弟俩过去，猎物多，对他们来说，不算坏事，便都没有想到野猪对其他人来说是很大的危险动物。

　　“你们也要多加小心，野猪往山下跑，老虎豺狼一类，恐怕也有可能下来。”姜白芷晓得杨二郎运气极好，也忍不住提醒他一句。

　　“好，我跟大哥会注意的。快过年了，这四头猪卖掉之后，我们不往深山走了，就在外围随便打打吧。”

　　不过，天越来越冷之后，野鸡野兔也不怎么好遇到了，等今年下过雪，他们兄弟俩干脆就收手，在家歇着，筹划明年养鸡的事。

　　他们家如今有两百多两现银，单纯试着养鸡，足以支撑。

　　而且杨家粮仓还是满的，里头的大米够吃明年一整年，熬出来的荤油也很多，他们兄弟俩都是猎人，时不时能去逮点猎物回来加餐，在吃这方面的压力不大。娘的身体又大好了，姜白芷给她停了每天的药，之后只需注意保养、吃点滋补的食物即可。

　　这样一来，家里花用大大减少，他们兄弟俩能以放松的心态去尝试新东西。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三人终于到了镇上。冬天里冷，他们步伐更快些，还能暖身子。姜白芷刚开始带着护手套，走了一段路程后，便全身暖融融的，不必再戴着了。

　　他们在镇上也不打算浪费时间，杨二郎将大哥车上的一头野猪挪到自己车上，“哥你去找酒楼采买，我去屠夫家里。”

　　酒楼买一只最大的便足够用，剩下的全都卖给屠夫，由屠夫处理、散卖。

　　他们都是交易惯了的主，姜白芷跟着杨二郎这边，很快便银货两讫。杨二郎拉着空车，带姜白芷到官府门前，等大哥汇合，顺道看看官家有没有张贴什么新公告。

　　之前过来时，没见有什么新公告，只有日常张贴的罪犯信息一类，今天顺道来看一眼，居然还真瞧见新东西了。

　　吸引姜白芷注意的两张纸，一张是官府贴的公告，一张是平民贴的状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