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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也是知守夫人招待了姜白芷跟杨二郎。

　　姜白芷不想过多打搅知守一家人, 吃过饭, 道了谢，便跟杨二郎两人离开府衙，准备回村。

　　出去之后, 路过铁匠铺时被铁匠看见, “姑娘，你定的那个铁板, 现在已经做好了, 要取走吗？”

　　没人提的话, 姜白芷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还好她习惯性把铁匠写的单子收在随身带的荷包里, 能直接取货, 不然下次还得特意来镇上取这凸孔铁板。

　　“抱歉, 时间过得太久了，一时没想起来。”姜白芷付了定金之外的尾款，将单据给老铁匠。

　　老铁匠就知道她肯定是忘了, 原先订货时, 约定的是年前做好, 周期定的本就很长, 主人家不急着要的东西, 很容易会忘掉。铁匠铺会在过年十天前就关门, 姜白芷再不来拿, 只能等明年开张了。

　　做好的两个凸孔铁板，被粗糙的麻布包裹起来，大约有三本书平放在一起那么大, 还是挺沉的。

　　老铁匠单手提着这装在一起的两块铁板, 质疑地看着姜白芷伸出来的双手，没有送到她手上，而是看向她身后的杨二郎。

　　杨二郎知道老铁匠的意思了，笑着把昨天的图纸递给姜白芷，自个接过这实沉的铁板，“我来拿这个。”

　　回村还有好长一段路程，姜白芷不是拿不动那铁板，但肯定不能坚持拿到家。还好有杨二郎跟她同行，不然得花钱雇车送了。

　　“谢了。”

　　“不用，”对杨二郎来说，这是小事，“你有啥要买的不？没有的话，咱俩就直接回家去。”

　　姜白芷摇摇头，她这次来镇上就是散心，没有想花钱。

　　“也是，最近买东西太贵了，米都涨到了十文钱一斤。”

　　“已经这么贵了？”姜白芷惊讶道，去年这时候，是十文钱六斤米，今年居然翻了六倍。之前也有涨，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涨到了这种地步。

　　杨二郎上次在姜白芷的提醒下，提前买了许多粮食存着，现在看到粮价疯涨，除了感慨一下，倒没什么压力。

　　而且，“咱这好歹花钱还能买到吃的呢，听药行进货的人说，离我们比较远的地方，粮店都直接关门了。”

　　“希望明年顺顺利利吧。”姜白芷叹道。

　　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做不了什么。

　　回村路上，她将包裹着脏腑绘图的布包塞进胸口里，想起来还有事没跟杨二郎他们商量。

　　“昨天原打算是要跟你们兄弟俩一起说的，结果突然遇到郭子仪的事，就没说成。”

　　“什么事？”杨二郎有些好奇。

　　“我哥他们明年不是要养鸭嘛，自家养的鸭子，都给我家黄柏做卤鸭去镇上卖。然后我们发现光靠自家养那些鸭子，可能不够用，单独在村里收，货源又不够稳定。听说你们之前做的卤鸡也挺好卖，就想跟你家商量，说能不能也分两批养多一点的鸡，不用等到鸡能生蛋，养几个月，鸡长大了，就直接卖给我家做卤鸡。”

　　杨二郎想了想，“我听你哥说过养鸭的计划，是一年先后进两批来养。让我们也那样养鸡，是为了让黄柏在大半年时间里，随时都能拿到合适大小的鸡？”

　　“对。他要做生意，就不能像你们集中在秋冬打猎那样，最好是一年的大部分时候都有货卖。卤鸡卤鸭各有风味，镇上有家底的人不少，每天准备十只左右的卤鸡卤鸭，应该能卖掉。”

　　“卖应该是能卖掉，只是，天天来卖的话，黄柏就得起早贪黑每天往镇上跑了。”

　　姜白芷知道这个过程会很辛苦，“黄柏明年就十五了，大男孩，就辛苦一段时间吧，让他磨练磨练。确定他能稳定靠这个赚钱，我家再给他在镇上租一间铺子，或者买一间铺子。”

　　要是顺利，可能只让他跑个把月，姜白芷就会从家里拿钱出来，给他买个铺子，买不到的话，临时租一个也可以。家里的银钱还是够用的，只是镇上的铺子恐怕不好买到合适的。

　　杨二郎不知道姜家家底，还以为姜家跟他家情况差不多。昨天易大夫跟姜白芷见过面，离开衙门之前，暗中给她递了六十两银子。这是两人约定好的，由易大夫传授药丸制作方法给其他大夫，每授一人便收五十两，获得的酬金，其中六成属于姜白芷。

　　这样一来，姜家明面上也有接近两百两银子了。

　　之前杨二郎自个琢磨换别的营生时，打听过镇上店铺的价格，知道一间像关大伯那样带个后厨跟后院的普通铺子，竟然就要两百多两银子，人家还不一定愿意用这个价钱出手。

　　铺子真的很值钱，难怪那关大娟一直惦念着。

　　由于这个原因，在杨二郎看来，他们两家人，短时间里都不用想着买铺子这种事。

　　“这样慢慢来也好，免得一开始就花太多钱，等黄柏攒的钱多了，可以雇别人帮他跑腿。”

　　两人各有想法，便没多说买铺子或者租用铺子的事，而回到养鸡这件事上。

　　杨二郎觉得可以跟姜家合作。

　　“我家是无所谓，反正明年就是先试试。要是把鸡养大就能直接转手卖给你家，我们其实也挺省心的。”

　　比起多年养同一批鸡，等着它们生蛋、攒鸡蛋去卖，如今只需几个月养大一批鸡就稳定出手，反而风险更小。

　　毕竟几百只鸡，在几年里，很难保证一直不生病。一旦发生鸡瘟这种传染性病状，前期投资基本就全部打水漂了。

　　养殖业的风险就在这里。至于怎么卖掉的问题，由于现在根本没有人真正在做大批量的养殖，市场反而一直是供不应求的。

　　能在养殖几个月后直接出手，对杨二郎兄弟俩来说，真的是一个更稳妥的选择。

　　“我哥肯定也愿意这么干。小鸡几个月就长大了，如果不算做院子的钱，光算养鸡的钱，每批鸡只要能成活一半，然后全部能卖出去，我们就稳回本了。多养两年，院子钱也能赚回来。”

　　“嗯。养鸡期间仔细些，倒不至于只有一半能活下来。”毕竟杨家不是自己孵小鸡，而是直接买小鸡崽子，能当鸡苗卖的，基本上都已经长得毛茸茸了，成活率有些保障。

　　想到鸡苗，姜白芷意识到她这段时间没过问家里的事，好像忘了提醒哥哥们提前跟人家定鸭苗了。

　　不知道杨家兄弟提前想到没。

　　“你们家现在有跟人定小鸡崽吗？”

　　杨二郎既然准备养鸡了，自然问过村里其他养鸡比较多的人家，提前做好了准备，“已经跟三家定了，原本是想着先试试看，今年攒起来的钱又多，就跟每家定了一百只鸡苗。因为不确定哪家的更好，所以就在每家都买点，总共买三百只养着试试看。”

　　这比最开始计划的一百到两百只多了不少，还是他家今年赚了好多钱，有了底气，愿意一开始就投资多一些。

　　“我家一口气买的多，就说好每一百只加起来收半两银子，他们说明年鸡苗也涨价钱，每只算我五文钱，已经是压过价了，不能更低。”

　　平常时候，一只小鸡仔才两文钱，现在给了优惠居然还要五文钱一只。

　　“我哥还没跟人家定好呢，现在去找人家定鸭苗，估计要的价更高。我回家后催他们赶紧先把鸭苗给定了吧，我家要买的多，不提前讲好，明年到处散买，估计会花更多钱。”

　　搞养殖也不容易，尤其是刚开始，不确定从哪家买的鸡苗鸭苗更好，也不确定每批具体进栏的时间、出栏的时间。

　　这些至少得花上两三年来适应，流程确定后，养这些小玩意才会稍轻松些。

　　这前期适应的过程中，各种损失是避免不了的，不过，他们两家都是总数量级还没有破千的养殖，即使哪一批全损失了，他们都承受得起。

　　两人走在路上也怪无聊，姜白芷跟杨二郎顺便就提前算了一下，假如从明年七月份开始，正式让姜黄柏开始卖卤味，按每天卖五只鸡、五只鸭这个数量预算，他们明年开春后怎么养殖鸡鸭更合理。

　　一路算着、说着，便看到村里的炊烟升起。

　　“终于回来了。”姜白芷稍微有点恋家，仅仅过了一夜，回村时还是有种轻松愉悦感，“我回家先催我哥他们去定鸭苗，然后我家就要赶紧杀猪了，三头猪都得赶在年前处理掉。至于具体怎么定鸡鸭出栏时间这事儿，等过完年之后，让我哥在跟你们详谈吧。”

　　“好，我送你回去。”杨二郎知道姜白芷更想专注写医书，虽然有点可惜不是跟她继续商量，但也没多说什么。

　　杨二郎将凸孔铁板送到姜白芷家，顺便收了姜黄柏热情赠送的一罐热乎的鱼丸汤带回去。两家各自吃过午饭，又各自提起养鸡养鸭的事，大致定了个章程。

　　“按你的意思，我们明年最好是一口气养五百只鸭子？”大哥问。

　　姜白芷点头，“鸭苗不一定全部能活下来，我们最好能有四百只以上的鸭子能长大。就分两批买吧，你们不是把养鸭的那房子分成两间了吗，如果分别称作甲间、乙间，那开春后先进第一批的两百五十只鸭子，放甲间养一个半月到两个月，这批鸭半大了，再进下一批，同样是两百五十只，放进乙间养。

　　然后第一批鸭子长大了，渐渐杀了消耗掉，趁着天没冷，再买新一批进来填进甲间。

　　每年也就能这样轮三批，第二批的鸭子杀完，乙间只能等第二年开春再买新的鸭苗了。更往后就入了冬，鸭苗不好活，这冬天还能继续消耗甲间的鸭子，开春后有个空挡期，只能想办法去买别人家的鸭。杨家的鸡也是差不多道理，你们回头跟杨大杨二他俩仔细商量商量。

　　黄柏等明年七月开始去镇上卖卤鸭，具体怎么去卖，我们慢慢议定，先把养鸭这件事办好。”

　　两个哥哥跟三弟都认可这个计划。不过，更具体的，姜白芷就没有替他们做决定了，“你们不是看过我写的每年计划表吗，可以按照我那个做法，也给养鸭做一个计划表，什么时候确定鸭苗进栏，什么时候第一批鸭子可以陆续出栏，第二批又是什么时间，然后这两批鸭子，怎么出，可以保证黄柏这边一直能稳定做卤鸭。”

　　这些，都让姜黄柏跟两个哥哥一起想。

　　“……好。”虽然心里有些希望姜白芷把一切都安排好，但他们知道自己不能依赖姜白芷一辈子，她这次能说这么多，已经是很清晰地指明了方向了。兄弟们暗暗给自己鼓气，尝试靠自己做好这件事。

　　“对了，把鸭苗定好后，赶紧杀猪吧，别拖到年后都没杀。”

　　“这个我们跟杀猪佬说过了，他过两天就来杀。三头猪要两天弄完，给村里几家要好的送一些，剩下的我们打算都不往外卖了，就自家留着，留一些新鲜的搁外头冻着，其他的全部做腊肉、熏肉、腊肠等等……哦对，黄柏说要做一些油浸肉跟卤肉。”

　　“这些不重要，你们决定就好。”家里也不差卖猪肉那点钱，镇上肉价疯涨，三头猪肉全部留下来，也不一定是坏事。

　　明年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提前多做准备吧。

　　“对了，你之前说要收徒，是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然后怎么挑选？”二哥对这一点有些在意，“你不说收徒条件的话，搞不好什么人都想来凑个热闹。”

　　姜白芷沉吟片刻，答：“最基础的要求是会识字吧。年纪超过八岁的，要会识字。低于这个年纪也想学的，要先另找先生识字，能大致识的医书上一半的字，我才能教医术啊。”

　　她可没功夫连识字这一项内容也承包了，她是收学生，不是养儿子养闺女。

　　“那什么时候开始招徒呢？”

　　“明年三月过后？我也不太确定，我想至少把医书写个大概出来。”现在才只写了眼科，后面还有耳鼻喉、口腔两个小分类，然后“内科、外科、男科、妇科、儿科、心理科”六个大分类都没开始写。

　　得加快进度了啊，明年春天至少把五官科搞完，然后内科加外科也写个差不多，到那会子，才能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