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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清凉油要提取大量芳香物质, 不能让正在养身子的二嫂、以及正在怀孕的吴金花参与，姜白芷便把正常的授课集中在上午, 下午只带着大徒弟郭子仪、二徒弟胡嘉鸣、小妹青黛、小弟草果四个人, 进行实操练习。

　　姜白芷手上只有一套蒸馏设备，为了方便每个人都能一边上手一边学习，她拜托二哥用陶罐跟粗细不一的竹管, 另做了四份简易的蒸馏设备。

　　上次做那两百盒清凉油时, 有让郭子仪打下手，但那会儿, 姜白芷没多说什么, 郭子仪知道这可能属于秘方, 也没开口问。

　　这次又被带过来, 还得知自己也要有一份简易的设备, 一时有些愣住了。

　　“我们所有人都要学这个吗？”郭子仪问。

　　胡嘉鸣好奇地绕着这个设备转来转去地看, 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什么啊，这个是干嘛的？”

　　“这是一种提纯的工具。”姜白芷先用棉絮沾上提前转移出来的酒精, 将这套设备擦拭一遍, 然后取来一些药材, 摆在台子上。

　　“提纯？”尚未学到医理药理内容的大小徒弟, 对这个词都是陌生的。

　　姜白芷现在主张“实操教学”、“寓教于乐”, 很多比较超前的内容, 单单靠一张嘴来讲, 是很难讲明白的，得把知识融入他们能理解的实际案例中，案例能有趣味、易记忆就更棒了；必要的一些制作过程, 得让他们都亲自动手试一下。

　　“今天带你们做的, 算是实验课。”姜白芷叫郭子仪过来，两人一起把这个设备搬到了讲堂那个大屋子里。

　　她让四个人都在座位上坐好，说：“许多东西，光用嘴说，不如让你们试着操作一下，才更容易弄懂一些。以后可能会不定期地给你们安排实验课，在这种课堂上，你们需要做课前需要拟定实验计划、课中要做实验记录、课后要做实验总结。”

　　“这是第一次带你们做实验，第一份的实验计划，我带着你们写。”

　　“第一行写实验名称——这一次的是提纯实验。”姜白芷想给徒弟们养成好的理论与实操相结合的习惯，便一开始就像上辈子的大学实验课一样，严格要求他们做好笔记工作。

　　“第二行写你们自己的名字，并上当天的日期、天气、以及感受到的干湿度等。”

　　几个人都不懂记这些有什么用，但没一个人乱开口打断姜白芷，都认真地按照她的要求，将一份简略版的实验计划写出来了。

　　至于实验记录，则包含涉及到的原材料、设备、工具的罗列，操作的步骤、期间材料大致的变化过程、最终的实验结果等。

　　教会他们怎么写实验计划跟实验记录后，姜白芷就开始讲解。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些药材为何是补身体的，一些药材为何有毒，一些不同的药材配合在一起，能起到治病的效果？”她先抛出一个问题。

　　坐着的四个人沉默地想了一会，胡嘉鸣有点犹豫地说：“像是人参灵芝等物，是不是因为吸纳了天地里的灵物，所以可补人的精气啊？”

　　姜白芷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其他人呢？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说嘛。”

　　“有些药材里含有毒的成分，就像是乌头，泡酒后长时间喝、或者一次性吃下大量的乌头，便会中毒。”郭子仪拿乌头来举例，估计是那次被诬陷毒杀的事件，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姜白芷点点头，转而又问一直没说话的弟弟妹妹，“草果、青黛，你们俩没有什么想法吗？”

　　青黛想了想，说：“姐你去年做的那个栀子油，用到的材料里有油腻的马油，最终做出来的药膏看着也是有些油乎乎的，但抹在身上之后，很快会变得温和水润起来，你说这是药膏暴露在外后发生的自然变化。那不同的药物混合后，是不是也会产生这种所谓的自然变化。”

　　姜白芷一挑眉，没想到青黛都想到这么深了。

　　“姐你说过，清凉油是治标不治本的一种外用药，”这回是草果说的，“清凉油抹在穴位上，会产生一些刺激的冰凉感，使人对酷暑耐受一些，也能辅助消去蚊虫叮咬后的瘙痒感。这种用浓烈的刺激来达到治疗效果，是不是有些药物服用后，也是在体内什么地方产生刺激，然后让人体自己增强的恢复力？”

　　两个最小的，回答反而最让人惊艳。

　　姜白芷满意地让他们都坐下，没有立刻对他们的发言进行评价，而是说：“渴了的时候喝水可以止渴，吃果子可以止渴，甚至嚼树叶也能解渴，这是什么原因？”

　　这回郭子仪难得抢先答：“因为果子、树叶里也有水。”

　　姜白芷点头，“为什么烧开后放凉的水喝了不会不舒服，河水井水直接喝了，会有不舒服呢？”

　　“这个我知道！”曾因放肆喝生水而得了蛔虫病的胡嘉鸣积极回答，“因为生水里面有许多我们肉眼看不见的脏东西，浮游的小虫、各种虫卵、甚至如果有得了瘟病的人死在水上游，水里可能还会带上瘟病的治病源。而将水烧开，可以将这些东西杀死，就不会不干净了。”

　　“对。不过，也有一些脏东西，单纯烧开水是除不掉的哦，有些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对人体也有害，这个靠高温是无法去除的，就跟有人下毒，可以把毒药洒在热腾腾的汤里面一样。”姜白芷补充说道。

　　其实她主要考虑到的是重金属元素，但现在还不存在重金属污染，便只能拿毒药举例了。

　　“高温只能杀死有生命的脏东西，没生命的去不掉啊，真的好复杂。”胡嘉鸣嘴上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是愈发感兴趣。

　　姜白芷教的东西，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还有一个问题，口渴时选择喝水、吃果子、嚼树叶，感觉有什么不同？”

　　“唔，我最喜欢吃果子。”草果抢先回答，“山上的野葡萄，沾糖好吃。”

　　野葡萄能酸倒牙，亏得草果能拿来蘸糖吃。

　　不过现在不是教育他不要多吃伤牙食物的时候，姜白芷笑着问他，“那，你吃葡萄跟喝水的区别在哪啊？”

　　“葡萄好吃啊，酸酸甜甜的。”草果两只眼里都泛着光，似是想起野葡萄的滋味了，还咽了几下口水。

　　姜白芷无奈地放弃追问这孩子，自己说道：“葡萄比水多了些滋味，多了些可咀嚼的果肉，这个果肉跟有滋味的果汁，就是葡萄跟水的区别。”

　　“也就是说，组成葡萄的物质里，存在水——所以吃葡萄也能缓解口渴，但它不如纯粹的水解渴，是因为它还含有别的物质，尤其是那些有滋味的物质，跟盐、糖是类似的存在，葡萄的滋味越浓，就越难以起到解渴的作用，因为相当于你渴了还去喝浓盐水、浓糖水。”

　　“原来是这样！”几个人听得如痴如醉。

　　“药材能治病、会有毒，就是因为药材含有能治疗某些疾病的物质，又存在有毒的物质。药方的存在，是让不同的药材在煎煮中互相影响，产生对某个疾病最有效的治病物质，尽量去除有毒的那些物质。”

　　“你们可以把这个，叫做反应。”

　　“以后讲到药理部分，我会再细说。今天，我们就只单单讲药材的某些成分，以及将这些成分单独提取出来的方法。”

　　“师父，”胡嘉鸣举手提问，“如果说药材里的有效治病物质都能被单独提取出来，岂不是可以用这些提取出来的东西，配成高效的药丸？”

　　“对。但有些物质被提取出来之后难以保存，一接触我们呼吸的气体、充斥在天地间的气体，就会发生反应，变成别的物质了。而且提纯的难度不低，有些东西在我们现有的条件下，是无法单独提取出来的。或许以后你们能想到办法完成这件事。”

　　几个人都在笔记上记下姜白芷所说的话，他们尚不知单一物质的提纯有多难，只是记在纸上，期待某一天，自己能尝试做成这件事，他们做不成，还有未来他们的徒子徒孙们可以去尝试。

　　花了不少时间做铺垫，姜白芷又说明了一下这个蒸馏设备的工作原理，然后自己动手操作一次，用芳香药材提取出少量的芳香油。

　　“这个就是使这些药材散发芳香的物质，被提出来之后，香味浓烈了很多，是不是？”

　　姜白芷把提纯物给所有人嗅闻。顺便教会他们正确的嗅闻方式，“不要直接对着闻，用手在上头轻轻招两下，把气味带到自己鼻前。万一提取物是有毒的，你们直接闻，很有可能会直接被毒倒。”

　　“这个香的都刺鼻了。”胡嘉鸣捏住鼻孔，“我觉得闻了不是很舒服，这个做药不会把人熏晕过去吗？”

　　“所以后面还需要加别的东西配置啊。这只是其中一种原材料罢了。”姜白芷笑眯眯的，看着想躲开的二徒弟，“今天下午的课就讲到这，你们回去好好回忆、记住我现在的操作方法哦，明天先从嘉鸣开始，你们每个人都得亲手操作，给我弄出一点这个芳香油来。”

　　当初她做这些东西的时候，都被熏得头晕脑胀的，等把徒弟们全教会了，她就可以解脱啦。

　　这大热天的，郭子仪跟胡嘉鸣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