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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南风面上的神色僵住, 一点一点地皲裂开来。
若是早两年,他或许还会动手去抢, 但如今, 他不想在薛九源面前被人给比下去,不论是脾气还是实力还秉性。
他坐起来,“阿九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夹。”
薛九源被许银宗的举动惊得不轻, 但有宫装在先, 这次很快就反应过来,明显感觉到他对她与对纪南风的不同, 心下欢喜, 却没多想, 只当是他对副将的体贴。
见纪南风这般关心她, 心下更暖。
只是吃的东西都是许银宗准备的, 虽然腹内馋虫已被勾得闹腾起来, 还是不好先紧着她。
“这些都是军营里吃不到的东西,想要准备好,得叫人一大早去城里各处排队, 护到现在还热腾着, 要费不少心力。必是宗哥都爱吃的, 当宗哥先用……”
她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转眼看过去, 不知为何, 竟心里发虚。
若早知道许银宗有要在入宫前填饱肚子的打算, 她把点心给纪南风吃就不合适了。
许银宗喜欢瞧她在他面前不设防的俏皮样,将东西都推到了薛九源面前,“都是你的。”
薛九源愣住, 盯着桌上的食物看了几息, 才缓缓转向许银宗,似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许银宗又取出一只碗,一只小瓶,将瓶里的药倒入碗中。
瓷瓶看起来不大,却刚好满满一碗,“玉娘子给我换了新药,食不得这些油腻之物。这些都是你从前爱吃的东西。”
瞧她含泪咬下一块蹄膀,许银宗的眼也弯了起来,唇角却只浮起微不可见的弧度,“可还是从前的滋味?”
薛九源点点头,闷声发出一声“嗯”。
想了好一会儿,咽下食物,“宗哥。让许义回来吧。”
许银宗一口闷下碗里的药汁,苦涩的滋味在舌尖散开,竟比往日的还要甚上几分。
她好了之后,不是叫他官职爵位,就是连名带姓地唤他的名字,今日突然又唤他“宗哥”了,他原以为是这身宫装的功劳,到头来是为了许义。
薛九源见他不出声,以为他是不答应的。
也不知许义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让他气成这样,连十几年的陪伴之情都没用了。
可她已经应下了这事,当尽力才是。
从屉子里翻出一罐蜜饯,捏了一块递到许银宗嘴边,“玉儿的药一日比一日苦了。吃颗蜜饯,好歹让嘴里好受些。”
许银宗瞧着她,一副看透了她的表情,倒让她不耐烦了,索性把后面的话也说了出来,“咱们身边能信的人不多,不论许义做错了什么,他对你的忠心不会变。有他在,你能喝着刚熬出来的药,不必自己提前熬好灌了带在身边。”
她把哄林玉苏的能耐都用上了,要是再不行,她也不耐烦哄了。
正要收手时,觉得指尖一热,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指尖朝心口涌去。
她慌忙收手指,藏于桌下,“你……你答应了?”
“你不想我死?”许银宗终于开口,嗓音里带了几分哑意。
薛九源呸了一声,“胡说什么呢?你会好起来的,比谁都活得长。”
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脸色一变,勾勾地看向许银宗,“这就是你支开许义的原因?”
许银宗不说话,她便当是默认了,“我不同意。你得好好地活着,我死了你都不能死。我还指着你给我收尸。”
她急了,将这话脱口说出才觉得有些不妥。忙埋头吃饭,急切到差点把头埋入碗里的模样,好似已经饿了好几天的人小可怜。
许银宗柔和了语气,往她碗里夹了一个包子,“好。我不死。安心吃罢。”
她不想让他死,他努力活着便是。至于收尸,还是如梦里那般留给他们的子孙才好。
薛九源鼓起的腮帮子顿了顿,在四道比拼存在感的目光下将夹起包子咬了一口,才觉得轻松起来。
纪南风按着自己的腮,酸得牙疼。
他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跟上来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虐。
他拿眼神挑衅着许银宗,“我听说陛下否了你们的婚事。”
那他就有机会了。
许银宗直视他,“所以,今日入宫之后,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人守在九源身边。”
他的目光清亮正直,好似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带有一点让人遐想的情绪,让纪南风不由自主地败下阵来,神色微凛,“你的意思是,今夜的宫宴,阿九有危险?”
许银宗未语。
纪南风又道:“你为什么信我?就不怕我把阿九抢去?”
薛九源意识到马车里还有第三个人看到她刚才失态的一幕,抱着碗假装认真吃东西,免得尴尬。
耳朵动了动,仔细听着他们的话,没想到听到这么一句惊天地的,赶紧把耳朵耷拉下来,什么也不想听了。
许银宗瞧了一眼她红得要滴血的耳垂,“她信你。”
不然,薛九源不会在他还在马车上时提起许义的事。
同时,他也瞧出来纪南风比他更没希望。不然,薛九源不会故意在纪南风在场的时候做出与他那般亲昵的举止。
他们到时,宫门外已经停了不少马车。
才下马车,秦嬷嬷就行了过来,“薛将军,老夫人让奴婢代她向您道谢。”
薛九源诧异地看一眼老夫人的方向。
原本精气神十足的妇人由人搀着立在马车边,见她瞧过去便移开了视线。
薛九源笑了笑,“老夫人于我而言,本就是半个母亲,她若有事,我必不推辞。但请嬷嬷劝劝老夫人,咱们薛家人肠子转不过弯来,若她对我有什么不满,直说便是,莫拿自己的身子骨说事,不吉利。若是不喜我,我也不会去招惹她不快。我愿她平安喜乐,寿福绵长。”
秦嬷嬷瞧着她,知她话由心生,没有半句作伪,由衷地夸赞了几句,转向许银宗,“公爷,老夫人在等您。”
许银宗朝纪南风看了一眼,没有拒绝。
等他们离开,纪南风啧叹,“你竟然会信那婆子的话?若是她真心要向你道谢,为何还要把人从你身边喊走?”
他听秦嬷嬷唤许银宗公爷,觉得有些奇怪,但随即想到打了胜仗回来会有封赏,许是升了爵,但他并不关心。
薛九源收回落在那对母子身上的羡慕目光,“他们是亲母子,总有些体己话要说的。”
纪南风挑挑眉,“这不像你。”
薛九源向前走,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
她该是个什么样子,连她自己都说不出个清晰的答案来。
纪南风跟上她的脚步,与她并肩,继续道,“前几天那妇人对你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以你的性子,你不该就此作罢。阿九,你素来不会吃亏。”
他还记得这个女子第一次到他的山头与他讨价还价的场景。
“我母亲生下弟弟后,身子一直不好,在世的时候,便不大能陪我,我从会走路开始,就是跟在他身后的,我所感受到的母亲的关爱,大多来自老夫人。她不见我有她的理由。”
薛九源笑了笑,迎上纪南风的视线,“我对秦嬷嬷所说,句句真心。”
纪南风沉默了。
他并不能体会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
他的继母起初也是瞧着好的,可转眼就将他血脉相连的妹妹卖了。
不过,他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唉,我比他晚认识你十几年,也不知要怎样才能把他从你心里挤出去。”
气氛轻松起来,薛九源笑道:“我心里装了不少人,不挤不挤。”
纪南风发现自己说出的撩人的话到她脑袋里绕个弯儿就会变味,也不知她是真没听懂还是听懂了故意装傻,叫他哭笑不得。
两人说话间已经步入宫门,太子满脸阴郁地瞧着他们,低声问道,“就她这种男人婆,是萧子奕不要的,听说还最喜欢男人,当土匪的这几年有不少的压寨……”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声音。他磨了磨牙,“孤一定要讨好她?”
他身后传出低而尖的声音,“是的。 ”
“为什么?”他的怒意压制不住,语气里带了质问,“那套宫装和首饰,孤还不知要如何向太子妃交待!”
他身后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太子以为身后的人已经离开了的时候,突然又传了一句话,“太子可知天策军?”
太子身躯猛然一震,“天策军,和薛九源有关?!”
这一回,再无人回应他。
薛九源与纪南风说说笑笑,一路往弘武殿去。
心下由最开始见着他的惊讶变成了感激。
她不是第一次赴宫宴,但她是第一次以大晋女将军的身份赴宴,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不紧张不尴尬,那一定是骗人的。
如果有许银宗在一旁,倒也安心,可许银宗不可能随时陪着她。
纪南风的陪伴,让她觉得自在许多。
纪南风歇了撩拨她的心,与她说着换了身份之后的种种有趣的事,从初入军营的尴尬到第一次进京的茫然,以及这几个月的每一点心境变化。
薛九源脚下未停,神态却是认真倾听的样子。
她想起自己初入军营时,也是这般,心境一点一点地变化,像是块没有会凌厉的石头被一点点磨平了最尖硬的部分,也被磨出了别的棱角。
“阿九,恭喜你!终于大仇得报!”纪南风本想见到她就说这话的,因为许银宗的存在,他直到现在才说出来,又有几分疑惑,“我以为,你会杀了亲手杀了莫山王,以报当年之仇的。没想到你会让他活到现在。”
他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
薛九源的选择总与他所想的不同,不知是她的心思太复杂还是太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