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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娘声音不高，言简意赅。
苏笑嫣迟疑片刻，最终含泪跪在阮娘床头。
“你发誓，竭尽全力救桃山百姓出水火。”
“我，发誓，竭尽全力。”
“你发誓，这一辈子为自己而活，不参与庙堂争斗。”
“我发誓，为自己而活。”
“你发誓，不报仇……”
阮娘再忍不住，一口血呛出来，风轻上前扶住她，伸手搭脉，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将她搀回床上。
阮娘的脸色从最初病态潮红，变成了无血色的苍白，最后竟如正常人一般，说话流畅清晰，不再呛咳。
是心愿已了，回光返照了。
苏笑嫣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却不知该说什么，她攥着阮娘的手，一遍遍呼喊，阮娘只是转动无神的眼珠，流下一滴泪。
她似乎有话未说完，可终究不会再说了。
“娘！娘！——”
苏笑嫣哭喊声嘶力竭，院子中流月听到，她慌慌张张冲进来，结果却看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苏笑嫣。
“小姐！”
流月不明所以，想要搀扶起她，不料苏笑嫣整个人都瘫软无力，烂泥一样。
再扭头看向床上阮娘，已然咽气了。
反应过来的流月鼻子一酸，跟着“噗通”跪在地上。
“夫人……”
流月拧眉落泪，郑重磕了三个头。
“奴婢会照顾好小姐的。”
苏笑嫣整个人委顿在地，感觉掌心中阮娘的手，一点点凉下去。
流月也在哭，与苏笑嫣抱作一团的哭，直到风轻把两个人揪起来。
“现在不是委顿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你娘的话你可记住了？药材配方我已经帮你配好了，但具体情况，要到桃山之后才清楚。”
“桃山？”
流月意外看苏笑嫣一眼，“小姐要去桃山？那里太危险了！”
“是母亲的遗愿。”苏笑嫣抽泣，“她希望，我能帮到更多人，还一还风氏早年的债。”
“夫人一辈子都向善，可却遭奸人所害，善人被人欺。”
流月话说一半，却是想起了什么，“小姐，大小姐是不是也在桃山？”
苏笑嫣整个人有些木然，直到摘星第二遍问她，她才迟钝点头。
“是，容公子带过去的。”
“呵呵，苍天有眼。”
流月忽然对着窗外虔诚一拜，“小姐可还记得，自己为何毁容，夫人为何生病。”
苏笑嫣呆滞迟钝看向流月，“你什么意思？”
“小姐是忘了还是不知？夫人从前虽体弱，但从未病的下不来床，是刘氏她们母女！苏沐歌因为妒忌小姐貌美，给小姐下药，导致小姐毁容至今，那个刘氏更过分，担心夫人抢她主母之位，竟趁春游之际，将夫人推下湖中！以至于夫人寒气入体再未康复！”
“是主母推的？”苏笑嫣声音发颤，“不是说，是自己失足落水吗？”
“夫人担心小姐安危，很多事都瞒着小姐，只希望小姐平安长大，如今……流月不想看见小姐被蒙蔽，与那对蛇蝎母女亲近！”
苏笑嫣瘫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姐，是她们害死了夫人！”流月声泪俱下，“小姐此次必去桃山，流月支持，一为完成夫人遗愿，二为……让刘氏尝尝丧女之痛。”
最后一句轻飘飘，却参杂了无数仇怨。
苏笑嫣抹了一把眼泪，“丧女之痛。”
“阿嚏——”
被人盯上的苏沐歌裹着毯子在帐篷中，一脸迷茫看着帐外来去人影。
“怎么还不启程啊，不是说三十里山路要走一天吗？”
“昨天出了偷粮贼的事，公子他们说要重整车队。”
摘星端来一碗热水给苏沐歌，“小姐，外头天气晴好，你怎么一直裹着毯子，不会病了吧？”
“许是昨夜吹了冷风，没事。”
“怎么没事？桃山本就瘟疫横行，小姐身染风寒，到了桃山岂不是羊入虎口！？我去给小姐煮姜汤。”
“哎，不急不急。”苏沐歌紧了紧毯子，一脸得意高深，“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了。”
“谁？”
“笑嫣啊。”苏沐歌压低嗓子，“我就跟你一个人讲，笑嫣此次也会来桃山的，她医术高超，保证药到病除，我这点风寒在她那，不算事。”
“小姐说什么胡话？二小姐怎么出得了院门。”
“你就瞧好吧，到时候我要笑嫣给我配一副不苦，又有效的风寒药。摘星，你要把药方记好了，我们以后说不准常常用到的。”
摘星不能理解苏沐歌所言，表面点头答应，转身就去煮姜汤了。
苏沐歌没想到这丫头主意如此正，但她打定了主意不喝，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样子，“嘴巴长在我身上，我说不喝就不喝……”
一盏茶时间后，帐篷帘子掀开，走进来一道霜白人影，端着姜汤，苏沐歌还没嘚瑟完，就偃旗息鼓了。
容景身后的摘星绷不住笑，“小姐，奴婢正在煮姜汤时，正好容公子路过，我说这天气尚有春寒，要分容公子一份，他便猜到这烫是煮给小姐的了，非要过来瞧瞧。”
苏沐歌：“……”
常年打雁却让麻雀啄了眼。
苏沐歌默默把仇记下，容景已经端着姜汤走到近前，“是你自己喝，还是要我帮你。”
苏沐歌上下打量容景一眼，这小子如此嚣张，是在要挟我不成？
姑奶奶一向吃软不吃硬，苏沐歌眼珠滴流一转，貌似听话接过姜汤，仰头灌下一大口，最后假装喷嚏，一滴不剩全喷出去。
“噗——”
那一刻，摘星仿佛看到了一个喷壶，一道水雾中的彩虹。
震惊，下意识扭头看向好洁成癖的容景，后者虽用衣袖挡着，但终究脏了衣服。
摘星以为容景会动怒，心都提到嗓子眼，结果他只是垂眸静静看着苏沐歌。
“打了喷嚏。”
“是啊。”嚣张。
“看来病的很严重。”
他淡定转向看向摘星，“再去盛一碗姜汤来。”
摘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苏沐歌。
苏沐歌：“……”
容景弹了弹湿掉的衣袖，抽过一边椅子坐下，“我会在这陪着苏姑娘，直到苏姑娘一滴不剩喝碗姜汤，发汗不打喷嚏为止。”
“哈……”苏沐歌失笑指了指容景，“你这人，过分了啊……”
“苏姑娘昨夜发现毛贼，帮了在下不少忙，在下在报恩。”
“行。”我挖坑埋我自己。
“摘星，还不快去？”容景微微侧首，摘星转身出了帐篷，边走边憋笑，一物降一物，以后小姐再不听话就请容公子来。
“摘星姐姐。”迎面走来秦逸，“阿姐起了吗？”
“起了，不过你现在最好别去，容公子也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