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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国律例一早就明文规定,一旦发现捐官者,必杀无疑。
饶是如此,明里暗里总还是有人做这桩买卖,分长期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胆量在耀京城鬻官鬻爵。
那小脚女子听了,骇笑连连,脸上满是凄楚,看样子仿佛是有什么私隐。
“奴家不敢不说,只是那人官大,在朝中很有地位,这……”
“只管说便是了。”
那人又是点头,“只是在说之前,可容我吃几口热饭?这几日我饿坏了。”
玉无望眉头轻蹙,睨着开阳,那人会意,匆匆来匆匆去,端着四道小菜还有几碗软白大米饭。
那人见着,狼吞虎咽,如同没吃过大米的人。
如此可知,这几日这人过得到底有多心酸了。只是一切都是自找的,与人无尤。
殊不知这几日,她纵使是知道自己力不能行,还为着一口吃食,一味死挣,到头来五心发热。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被人伺候惯了,哪里知道生火烹食?饭虽煮好,却点粒不能吃,家里又是个小平屋,外头有多热,这里头也是一样的火热。闹得后来周身都生痱子,密密层层如同披着一层死皮,动辄不能着指。
也亏得他,对着一具尸体也能活上月余光景。
等那人吃好了,风长栖赶忙问道:“可说了吧?”
那人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是相爷,右相爷。”
李云在?
玉无望倒是并无多少意外,面色如常。可是风长栖却有些疯魔了。
这是怎么个意思?
堂堂右相也跟旁人一般无二同流合污不成?当真是丧尽天良!
“你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她微微点了点头,“我夫君当初时常说右相爷是个不厚道的,他向来是个古怪脾气,看不惯鬻官鬻爵的人,这一次若非是我念叨的久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做那样的事儿,都怪我,若非是我,他也不会被人骗了银子,也就不会被我错手杀了。”
风长栖听得头皮发麻。
这朝堂之上,竟然也恁的腐败不堪。
“这里头还有什么门道没有?”
“有的,”小脚女又应了一声,“明码标价,若是上了五品,贵的咋舌。”
见风长栖一脸悲愤,玉无望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小手,轻声道:“官场上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的明白的。”
“押下去吧。”风长栖哪里还有半点耐性,摆了摆手,看那人走得极慢,直接担着她的身子下去了。
“这样辛苦还偏要裹脚,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风长栖摇了摇头,一脸费解。
一旦是裹了小脚,便是筋柔骨弱,寒暑不能耐。现在她已经老大了,筋骨已定,哪里吃的了半点苦头?能活着已经很好。
风长栖想到她方才说的那些话,依旧觉着深恶痛绝。
李云在当真是好大的单子,知法犯法?这还了得么?
“他可是咱们风国的相爷。”
玉无望点了点头,“这世间知法犯法的人许多,管也管不尽的。”
“可是他是朝中大员,这样岂不是叫人心寒么?”风长栖捂着胸口,当真是怎么想怎么难受,“此事不可姑息。”
“右相身后颇有几分势力,若是想要一网打尽,乃是一桩难事。”玉无望坐在一边,目光紧紧地盯着外头火红火红的石榴花上头,“也快了,咱们战火东引,让允王对付他。”
风长栖哪里知道这底下的许多算计,心跳如雷。
鬻官鬻爵,似是这般钻菅,奴颜婢膝,丧尽廉耻,哪里是读书人会做的事情?风长栖听人说过,右相李云在当初乃是进士出身,功名都是自己考来的,怎么为官数年之后就变了一副心肝?当真叫人纳罕。
“这案子本就是一桩寻常的杀人案,哪里知道,牵扯到了捐官上头。”风长栖伏在案牍上头,一脸凄迷,“风国,哪里有我想的那样简单?”
见风长栖又换上了这副悲天悯人的面孔,玉无望轻笑两声,上前三两步,“船到前头自然直,皇上心里也一早就有了计较,只是朝中事,半点不能唐突,是以从长计议才是要紧。”
风长栖不吭声,玉无望说的固然很有道理,只是这些事儿看在眼里,终究不能当成半点未曾瞧见那样坦然。
今日是知道了李云在,这里头还不知有多少名堂呢。
官官相护,贪腐相通。
“咱们出去走走。”玉无望看定风长栖那张白腻玉面,“莫要再想此事。”
闻言,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一脸讪笑。
两个人一同上了街,走走看看,这日子倒也很容易过。心里已经不像是惊云司坐着的时候那样,积郁难当。
总算是好了些。
两个人试肩比肩,一处走着,时不时有百姓上前跟他们问好。都知道惊云司有风长栖跟玉无望管着,乃是个为百姓办实事的地儿,他们也不知对他们二人存了多少敬佩之心。
一路上吃吃喝喝,未出半文钱。
风长栖见她那样欢喜,不禁有些好笑。
“果然是个孩子。”
“孩子?”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一脸正色,“师父,长栖一早就成了大人。”
风长栖在冷宫吃的苦头,玉无望一早就知道,现在见她这样认真,知道她心里必定是存着几分悲凉,一时之间并不多话。
刚走到宝华坊,玉无望的脸色就变了又变。
风长栖觉着奇怪,刚想说话,就被玉无望打横抱起,一跃而上。
他脚程极快,直接往栖凰岭方向去了。
风长栖按捺着满腹疑问不吭声,好容易到了栖凰岭,玉无望才朝着风长栖道:“这几日你莫要再去惊云司了。”
“为何?”风长栖被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闹得满脸疑惑,“方才师父可是见着了什么人?”
“还记得那日你我二人被人伏击?”
“自然记得。”
“方才我见着了冰霓。”
风长栖砸了砸嘴,倒也不怕。只是她觉着奇怪,那人既然是江湖人士,为何要紧追着他们?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宝华坊人太多,若是伤及无辜可就不好了。”
怪不得,方才玉无望跑的那样快,原是为着这个缘故。
“师父跟那人可是有什么牵扯?”风长栖只是觉着奇怪罢了,随口一说。
哪知道,玉无望脸色突变,看起来奇奇怪怪。
风长栖见了,笑意渐浓。
“莫不是,那人对师父存着几分真心?”
看这丫头半点都不在意,只是一味地说着浑话,天知道玉无望心里有多失望气闷。
这丫头现如今是愈发有本事了,竟然敢这样打趣他,又心里泛酸,这丫头分明是半点不在意,但凡是有一丝丝的在意顾及,也不至于说出这样没心肝的话来。
也罢了。
他一时之间没了闲话的心思,“你且歇着吧。”
风长栖应了一声,在竹苑的偏房睡下了。
这几日日日疲惫,每日都有新鲜事发生,就没什么轻省的时候,她这会儿也是一沾到枕头就觉着惫懒难言,直接睡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天上地下皆是铺着一层淡白月色,风长栖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底下自己翘檐绣花的鞋子,听着外头的清越萧声,她不多想,赶忙起身。
这竹苑里头只得几个仆婢,每日只要主人家来了,都有守夜的人。
自从阿春离了云甯殿之后,她身边只得一个司缨伺候。这是玉无望手底下的人,到底是个可用的。
她本是在外头候着,见风长栖走了出来,忙道:“公主?”
见她只穿着一件青色单衫子,隐隐能见着里头白瓷一般的肌肤来,司缨垂下眼睑,听候吩咐。
风长栖见这月光清辉洒了一地,她踩在地上,仿佛连影子都变成了清白颜色。
“师父在松园么?”风长栖听着那萧声且远且近,如泣如诉,仿佛在倾诉他的一腔心事。
这必定又是为着风国的天下吧,风长栖如此想着。
司缨想了想,轻声道:“司缨不知,方才公子出去的时候,好似是往松园方向去了。”
风长栖应了一声,脚步匆匆,也径自去了。
松香浓郁,风长栖吸了吸鼻子。
她是在松园内湖见着玉无望的。
只见那人如同谪仙人,立在内湖大石上头,手里搭着那一柄他最喜欢的玉萧管。
他猛然停了下来,才回过头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
风长栖倒是有些意外,这人的感官也不知有多敏锐,等闲是算计不得他的。
“师父。”
“怎么醒了?”玉无望瞬息之间就到了反风长栖的跟前。
若是想要练到他这样的境地,的确是件难事,她只是笑,倒也算不得十分在意,到底是师父,厉害几分也是寻常之事。
“睡够了自然也就醒了,师父如何不睡?”她歪着小脑袋,看起来如同小小婴孩一般,半点不见在惊云司之时的冷厉骇人,“这几日我还是想去惊云司,纵使是那人再来,我也是不怕的。”
见她这样硬气,玉无望低声笑了笑。
“莫要小看无极宫的人,况且你我现如今都算得朝中重臣,一旦是交手,那时候可就不是咱们跟无极宫的事儿了,而是朝廷跟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