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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云已经在云甯殿住了许多时候了。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家亲娘已经殡天了,每日依旧欢天喜地,跟长宁长安整日介都在一处嘻嘻哈哈,看起来无忧无虑,那副模样也是顶动人的。
奈莳嬷嬷一视同仁,对长云还格外关照些。到底是没娘的孩子可怜见儿,奈莳嬷嬷心里疼爱的紧。
“好似是醒了,”奈莳嬷嬷笑了笑,“天渐渐凉了,皇子跟公主也乐意在被子里头多待些时候。听奶娘说,皇子公主的感情极好。”
花珑微微放下心来,但愿长云这一生,可以无忧也无惧。有曦氏一族那样的血缘在身上,在风国的日子,想必不大好过。
她扬了扬手上的绢子,支起身子,看着床帷上头暗青色的床幔,又盯着边上如同新月一般的鎏金弯钩看了半晌。觉着有些逼眼,她才移开面孔,想着风帝,想着白欢,心里又添了几分烦闷。
这里头的摆设布置,都像是一个笑话。帘栊底下的细细碎碎琉璃的磷光,如同麦芒对着针尖,一同扑了过来。
“皇上还在盛乾殿?”
奈莳嬷嬷听了,心中一喜,“这些时日皇上都在盛乾殿里头,娘娘想去瞧瞧么?”
花珑点了点头,依着奈莳嬷嬷的手,一路迤逦往盛乾殿那头去了。
这里头静悄悄的,伺候在侧的宫女太监连走路也是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见着花珑来了,那些人很是乖觉地走了出去,顺便掩上了门。
风帝听着动静抬起头来,见着是花珑,微微一愣,“身子好些了?若是有什么事儿让嬷嬷禀报一声也就是了,何苦亲自走一遭?”
听这样的言语,真是叫人误会,只当他是一个顶好的夫婿。
花珑嘴角衔着一抹冷笑,“不碍事,只是听闻皇上要往孟丽去,也不知是真是假。听宫人们传的沸沸扬扬,臣妾过来问问。”
这话说的实在是不客气,风帝本就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哪里听得了这些放肆的话?
“你说话现如今是愈发没了规矩。”
花珑耸了耸肩,好似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的确是个没规矩的,皇上若是看不惯,只管将我遣到冷宫去。那地方我住的久了,竟也生了几分感情,前些时候我还梦到了当年在冷宫跟先皇后之间的事儿。真是许多年之前的事儿了,可是也不知怎的,回想起来,依旧是历历在目,叫人心惊肉跳。”
风帝眉头轻蹙,他哪里不知,这花珑分明是在提醒他。
提醒他哪怕是过了这么些年,他当初对白欢的伤害,那人依旧记得清楚明白。现如今就算是他去的再多次也十分无用。
他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也不看花珑,只是想着当年的朝朝暮暮。
曦妩一死,他的心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难受的厉害。
许是知道对他那样好的人,再也不在这深宫后院里头的缘故。
以前想见就见,现如今在想见她一面,却只能盼望梦境。着实可笑,他心口微微一颤,脸上的神色愈发凄凉。
“慧敏皇贵妃仙逝,合宫上下都难过。只是皇上还是要保重身子才是,到底是一国之君,皇上康体康健便是臣民之福了。”
花珑少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哪怕是嘴里说着宽慰的话,可是那脸上的神色,可半点不像是在为风帝考虑。
念及花珑前几日差点吞服丹药就这么死了,风帝哪里还敢多说,只好依着她的话应了一声。
“你说的不错,只是……”
“去不去孟丽,本是皇上的事儿,臣妾不该多言的,只是臣妾以为,若是皇上不愿叫先皇后成了罪人,这事儿还是就此作罢了。朝中大臣非议不断,所有的罪责全都落到了先皇后身上,难道这样的局面就是皇上愿意看到的?”
自然不是。
风帝浑身一颤,眉头紧蹙,好似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
花珑想到之前听闻曦忠毅在大西南拥兵自重,意图造反的时候,也没有露出这样艰难的表情来。
谁都无法猜度,这个不可一世的男子,心里到底是有多在意以前那个被他亲手送进冷宫的女子。不在跟前有不在跟前的好处,能得了风帝这样惦念,也算是白欢的造化了。
外头起了风,后头的竹林这会儿只余下一连串沙沙作响的呻吟。淑英横斜,姿态婆娑。听得久了,连身上都能察觉出一股寒凉的秋意。
花珑不愿多说,朝着风帝行了一个双安,这才退了出去。
只盼着她说的话,多少有些用处。这一回风帝要是再不管不顾往孟丽去,这风国上上下下的冗杂之事又该谁来担承?指不定一切罪责,全都落到了白欢身上。那人又何其无辜?
花珑刚走出盛乾殿,就见着风旭一瘸一拐地走了来。好在那张面孔,清和难言,添了一种天家贵气。
他是个顶乖巧的孩子,花珑待他也很是宽容。
“花娘娘安。”风旭给花珑行了一礼。
“免了吧,”花珑朝着风旭笑笑,“皇上在里头处理朝政,你进去吧。”
风旭听了,摇了摇头,“朝中大臣跑到了惊云司,让旭儿劝诫父皇莫要往孟丽去。可是父皇的心思,旭儿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几分。若是旭儿说了,惹恼了父皇,怕是不好。”
风旭是个孝顺孩子,只是因为生母地位卑微,后头没有家族倚仗,且他是个天残,风帝向来不大看重。
这会儿朝臣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才去找了风旭劝谏。
殊不知这位皇子跟其他大臣一般无二,人微言轻,说出来的话,也做不得数的。
花珑想了想,“若是为了这事儿,你还是回去吧。”
风旭点了点头,并不想着反驳,“一切都听花娘娘的。”
“方才我已经劝过了,若是皇上听得进去,自然也就不去了。若是听不进去,你这会儿进去了,势必是要受到责难。”
风旭微微一愣,低垂着脑袋又跟花珑说了几句平常话,也不多留,往宫门方向去了。
都是可怜的孩子,花珑骇笑,“不得宠的皇子就跟不受皇恩的妃子一样,没什么前程。”
——
南梁,王宫。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等到达南梁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的事情了。
之前为了风昭,匆匆来,匆匆去,从未好生观赏过这南梁的美景。这会儿瞧着,形形色色,各式各样,叫人大饱眼福。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果然不假。风长栖看着那些姑娘婆子穿戴言行,都跟风国以及孟丽大不相同,站在王宫的宫殿里头,她止不住地打量着宫女太监。
玉无望见她那副小老鼠一般狡黠的模样,暗中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
“这是做什么?”
“觉着他们倒酒的姿态实在好看。”他们所用的酒壶都是长长尖尖的壶嘴,自己动手斟酒是顶困难的事情。那些宫女穿着暗红色绫罗,手腕上戴着一圈铃铛,扬起手腕的时候叮铃作响,不过就是斟酒,看起来倒像是舞蹈。
南梁皇帝跟皇后都坐在主位上,脸上的神色很是尴尬。
毕竟,今日风长栖跟玉无望来,可不是简简单单在他们南梁来做客的。为的是完成南梁变成孟丽附属国的最后一步交接。他们的国玺一旦是交上去了,那么日后南梁便再也没了多少自主权。
一辈子都要仰人鼻息过活。
木胤昀就坐在玉无望对面,他看着他们夫妻二人那样镇定自若的模样,心痛难言。
他堂堂一个南梁太子,以后年年还要对着孟丽女帝朝拜,这算什么?
见木胤昀一脸不服,风长栖笑了笑,“太子爷可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我们洗耳恭听。”
“孟丽这是欺人太甚,纵使是我们南梁先做的不对,可也诚诚恳恳赔过不是了。”他站了起来,正对着风长栖,“我们已经坐到了这份儿上了,难道还不够?”
风长栖耸了耸肩,“既然太子爷知道是你们有错在先,也知道是国与国之间的纷争,那么,自然也就没那么好说了。”
木胤昀气的两眼通红,睨着风长栖,“孟丽难道是蛮子不成?”
“蛮子?你要是这么说也可以啊。”风长栖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若是蛮子就能夺得江山,想来有许多人都想当蛮子了吧?”
木胤昀动了动唇,一张面孔都在颤动。
“公主何时变得如此霸道?”
“有人护佑,自然是不同的。”风长栖意有所指,眼睛朝着玉无望瞄了一下,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木胤昀看着他们二人明目张胆地传递着绵绵情意,又是艳羡又是嫉恨。
当真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皇上跟皇后可有旁的话说?”风长栖别过面孔,朝着坐在主位上的南梁皇帝跟皇后,“若是还有什么旁的条件,现在只管提出来。若是迟了,日后可就难说了。”
他们现在只盼着能有一条活路,谁不知道孟丽的厉害?
“没有了。”南梁皇帝依旧很是客气,“公主在南梁多留几日做耍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