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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院使张仲元这会儿正在给风长栖号脉。
见她神色慌张,仿佛是有不胜之状,又细细问了几句,这才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
刚准备走,就听着外头人声鼎沸,片刻之后,就见着风帝一等纷纷然都来了。
张仲元心里存疑,只管行礼。
见着张仲元,风帝也觉着有些稀奇,只问道:“张太医如何来了?”
张仲元忙道“回皇上的话,长栖公主病了,老臣刚给公主开了几道安神的方子。”
“病了?”曦妩冷哼一声,“方才在宫宴之上见着她还是好好儿的,怎的这会子就病了呢?张太医,你在宫中当值多时,不会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这欺君之罪,可不是好玩的。”
张仲元哪里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牵扯,只管道:“老臣不敢,长栖公主当真是邪风侵体,害了热症。”
这张仲元向来都是一板一眼,让他帮衬着这后廷说几句假话,已然是难于登天。是以风帝对此人的言语十分相信。
他穿过回廊,径自进了内殿。
风长栖躺在软榻上,脸上晕着一圈病态的泅红。
风帝上前,唤了一声“长栖”。
风长栖幽幽睁开双眼,看着是风帝来了,两眼通红,竟落下泪来。
“父皇,父皇。”她生的娇小,这会子有故意示弱,钻到风帝怀里,硬生生地将风帝心里对这些时日对风长栖的愧疚和怜惜都激了出来,落下旁人眼里,自然是父慈女孝。
曦妩满腹心事,这时候又见风帝对风长栖这样恩宠,心里烦闷的厉害。
“好端端的,怎么病了?”
“父皇,方才长栖跟皇姐一同出来,可是后来也不知怎的,刚走到盛乾殿那头,皇姐就不见了。我找了许久,加上席间贪吃了几杯酒水,有些发昏,这才想着回来的。路过曦娘娘的玉坤宫,竟看到了一个身着鹅黄衫子的女子,正哭着。我刚想上前去问,她就飘乎乎地去了,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儿?而后冷汗涔涔,一到了云甯殿就不成了。”
鹅黄衫子?
曦妩心里一惊,这宫里喜欢素净的也就只得花珑母女和前些时日死了的何昭容。
其余人等哪一个不是装点的俏丽非常?
风长栖这是撞到了何昭容的鬼魂?还在她的玉坤宫附近?这么一想,当真是吓得魂不附体,颤颤巍巍,几乎倒地。
花珑见着,心下冷笑。
这人倒也知道畏惧,倒也稀奇。
“从盛乾殿那头就不见了你皇姐?”风帝骇笑两声,“也罢了,你受了惊吓,好生歇着吧。凡事莫要多管,好好养病,惊云司那头现如今是离不开你了。”
风长栖应了一声,又哭了一阵,看起来当真是被吓坏了。
一群人吵嚷一阵,迅速离了云甯殿。
阿蘅立在一边,赶忙给风长栖吃了一粒药丸,摇了摇头,“日后再这么以身犯险,我也不救你。”
风长栖嘻嘻笑,“若是不装着真切一些,谁会信我?父皇是什么人?曦贵妃又是什么人?”
阿蘅听着只觉着十分心酸。
贵为一国公主,还是朝中女官,竟然在这后廷里头也要步步为营,活的如此小心谨慎,着实可怜的很。
阿蘅端着红漆托盘,刚一出门就见着阿春在门口候着。
“你歇着去吧。”阿蘅睨着阿春,“这里不用人伺候。”
“主儿可好些了?”
“张太医是什么人?已经服了药,主儿也已经睡下了。”
听阿蘅如此说,阿春也不好多话,三两步一回头,这才去了。阿蘅心里兀自生疑,这小妮子行为举止十分奇怪,只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头,只好作罢。
玉坤宫。
曦妩回来的时候,只觉着浑身上下都寒津津的,也不知是因为今天夜里的变故,还是因为方才风长栖说的那些话。
何昭容的亡魂当真在她玉坤宫么?何昭容是来索命的!
一想到这里,她这一颗心就悬了起来,赶忙朝着芳心道:“点上大灯。”
芳心本还以为曦妩会想法子把风昭给救出来,方才风帝盛怒之下,将那人关进了旭宁堂。那地方哪里是公主能待得住的?虽说那些精奇嬷嬷不敢对风昭用刑,可若是待得久了,那里头的污浊之气侵体,若是病了该怎么好?
芳心依着曦妩的话,让一众小厮换上了大灯,如同天光,耀耀灼目。
“主子,昭公主那头……”
“皇上正在气头上,纵使是我说了,也是无用。”她心里发狠,坐在一边,双目欲裂,“只等着明日,等阿爹在皇上面前说上三两句。若是连阿爹说的都不管用,我昭儿算是完了。”
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衣衫不整,跟李志谦相互依偎。
但凡是想想,曦妩这颗心都难受的厉害。
自己苦心孤诣培养了数年之久的孩子,竟然就这么毁了!
该死的风长栖。
她心跳如雷,隔着雕窗遥遥看着庭院里头的花棚架子,越是看着越是心惊。映在月色里头,那些花儿朵儿也如同嶙峋鬼怪,不多时,就朝着自己奔涌而来。
曦妩低呼出声,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
“花棚架子那头有人!”
芳心哪里知道这其中计较,只觉着曦妩奇奇怪怪。却也不敢忤逆,应了一声,带着三五个宫女太监看了半晌,哪里有半个人影?
她匆匆回来复命,“主子,没有人。想来是主子看花了眼吧。时辰不早了,主子还是早些安置了吧?明日还要想法子搭救昭公主呢,是也不是?”
芳心在曦妩跟前向来都是能说得上话的,是以这才多说了几句。
哪里知道,曦妩一听这话,登时就怒火冲冲,狠狠地给了芳心一巴掌。
芳心大惊,跪在一边,抖抖索索。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奴婢只是为着昭公主,这才多说了几句话,还请主子责罚。”
“罚?当然要罚!滚出去,在中门后头跪上一夜,滚。”
芳心应了一声,扑扑跌跌跑到了中门后头。
孙岩破见着,一脸狐疑,“怎的了?好端端的在这里跪着作甚?等会儿可就要下雨了。”
芳心摇了摇头,“主子责罚。”
孙岩破登时就不说话了,一旦是惹到了曦妩,哪里还有活路。如果不是芳心,而是换了旁人,还不定会被如何打杀呢。
“孙岩破。”
猛然听得曦妩的声音,孙岩破马不停蹄赶到了那人跟前,打了一个千儿,“主子。”
“将这些送出宫去,到艺容坊的朱同阁,给朱老太。”
孙岩破听了,微微愣神。又见曦妩递了一块金牌过来,这可叫他无碍出宫。
“主子,这时候宫门已经下钥了。”
“明日一早便去。”曦妩头晕目眩,瘫软在一边的软榻上。
孙岩破这才见着旁边摆着三个小檀木匣子,外头点缀着几个花石玛瑙。
若非是殿中点着大灯,他必定能见着珠光四溢。只见这几个匣子里头有几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还有好几块羊脂玉球,这都是寻常时候风帝赏赐的。
还有数块白玉东珠之属,看得出来,这些东西皆是价值连城。
这曦妩固然是十分大方,手里有不少余钱,可是这样的大手笔还是头一回。
见她神情惫懒,孙岩破也不敢多话,应了一声,悄悄退了下去。
夜里头下了一场大雨,轰隆隆响了几声惊雷。曦妩好容易才睡着的,这时候听到雷声,心里猛然一颤,双眸微睁,见雕窗外头有人影晃动。
“芳心,芳心!”她心里念着今日风长栖的那番话,早已怕的三魂去了两魂半,哪里还记得芳心还在中门后头跪着。
外头只余下一片电闪雷鸣的声音,隐隐还听着枝叶摩挲,挺的久了,恍若鬼哭。
外头又闪过一道光影,曦妩彻底被吓着了,蜷在床上,浑身颤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房门,她哪里还有半点睡意,就这么忧惧地蜷伏在枕上,听着那雨声时而小时而大,隐隐觉着小腹疼痛的厉害。
她心口发颤,伸出手摸了摸,再看时,已经是一手的雪。
“啊!”
整个玉坤宫上空都萦绕着那一声凄厉的惨叫。
外头当值的孙岩破心里一惊,大叫不好,带着一众宫女冲了进去。
只见得曦妩满脸是泪,这会儿已经没了知觉。
等到见着床上一滩血迹,一屋子的人这才彻底慌了,孙岩破吩咐着,一帮人去请太医,一帮人去请风帝,忙个不休。
次日一早,曦妩小产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虽然在明面上无人敢随意议论,可是那心里,都十分欢喜。
曦妩这些年在后廷横行霸道,嚣张跋扈,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若非是她是允王之女,风帝宠爱,她们早就不堪受辱,群起而攻之。
花珑正跟风长栖对弈,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善恶有头终有报,阿娘,白子胜。”
花珑轻轻地放下手中的黑子,眉眼之间淡淡的。
“到底是一条性命,若非是她心里有鬼,被吓成了那副样子,也不至于送走了一个无辜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