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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盏跌碎，是以沫的。
“哥哥……”总也逃不出情痴的劫吗？
以沫语噎了。
曾几何时，那个笑若清风的男子说，“离容祯这一生，最不可能受的伤，是情伤！因为，不会有真情！”
情哪是伤？情是殇！
“哥哥……”以沫不忍看离容祯再一次伤。
多年前，那个女子冷默话语还在耳边，“顾青轩不会爱他的，只是利用着他，让望舒爱上顾青轩！！”
她的哥哥，落这一生惟一的泪，“青轩，只是利用？”
倨傲如那女子，无情也如那女子，“如若不然，为何要许望舒一生？”
“顾青轩！”
付出的情，就这样被人否决。
她绝色容貌，冷漠性情，却是离容祯一生的最痛。
宁可记不起。
“皇兄，以沫和祉哥哥站在同一立场上，若是，因为顾青轩误了我们一统天下的大业，不等祉哥哥动手。以沫会亲手杀了顾青轩！”不止是为天下，还怕自己的哥哥，再度陷入情劫中。
以沫起身，眸子澄静望着离容祯，坚定而狠决。
他们兄妹，体内流着同样的血，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相似。
“顾青轩，你也不过是替身！可笑！”
梦里，青轩被惊醒，贴身衣衫都已经湿透。
那个女子冷笑对自己，“你也不过是替身！”
犹在梦中，夜里的寒侵上身来，才惊觉，身边，那个温暖的怀抱，不在。紧紧环抱着自己，她有些怕冷。
“夫人！”花缘听到房内动静，忙进来看，“怎么了？”点上烛，看到青轩颤着身子，便伸手探了探她额上，一片火烫，急道：“夫人，你着凉了？正发着高烧呢！花缘马上就去找太医过来！”说着，忙要出去。
青轩拉住花缘，双颊通红的，鼻子也堵得闷闷，“皇上呢？”她有些依赖离容祯了，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花缘给青轩倒了杯水，“夫人，皇上有些事出去了，先传了太医过来，可好？”
青轩摇头，“我没事的，睡一下就好了！”离容祯忙，那青轩也不去烦他，就自己睡吧。
花缘想劝青轩，但看到她那般执着的，也就只得道：“夫人，有什么事儿，您就叫花缘吧，花缘就在外间守着！”扶侍着青轩躺下去，又帮她盖好了被子，这天，也慢慢冷了起来。
青轩阂上眸子，那个女子仍在自己面前站着，一脸冷笑，“顾青轩，千年后的女子，你为何又来？明知是一场悲剧，你还来？”
青轩想张口，却张不了。
声音堵在喉中，发不出来音。
那女子叹惜一声，她的美，是青轩见过的，最让人心怜的美，莫名的，便是自己，都会想去呵护她。
声音，也是如斯美妙。
仿佛，前世今生一般，会让青轩心也随之痛起来。
“可以逃开，为什么要回来？”
“我留下的痛，足以让你付尽生命去痛，顾青轩！你该怎么办？”那个女子俯首下来，轻轻幽幽道着。
遥远，是千年。
梦，迷迷糊糊，清醒着，又朦胧着。
赤足走过一大片荆棘地，足底被划得血肉模糊，可还是一如既往的走下去；溺在水中，窒息的痛，又一次侵上来，死亡前的哭唤，谁也救不了。
那一夜，青轩做了好多梦。
梦见林然，梦见望舒，梦见离容祯。
谁都不会痛，可是离容祯，让她梦里腮边滑落了泪。
一身又像坠落深渊的空，又像火灼热的疼。
抓住一根稻草，能救得了命吗？
“离容祯……”
蓦然的，像是抓着了他的手，那样熟悉的温暖透过他掌心落下来，心里满满的都是那片温暖，“离容祯，救我，救我！”呼吸，难过，只因为那人说，我留下的痛，足以让你付尽生命去痛。浑身都痛，痛得几度虚脱。
“离容祯，好痛，真的好痛！”
还有谁可以呼唤？她想不到了。
落入熟悉的怀抱中，可还是浑身噬 骨的痛。
“皇上，不行了，夫人身上的毒，只怕已经侵入五脏了！”是太医的声音，青轩模糊间听到的。
那个怀抱紧紧的，“朕说过，谁再说一句不行，不能救了，朕要你们太医院全体提头来见！”抱着青轩，脸色铁青，手背上的青筋绽见。
“皇上！”
太医跪下，“臣等已经尽力了啊！”
离夫人身上的毒，齐发。
一身凉透，血都被放干，青轩没有哭，只是依靠在离容祯怀里，“好痛！”腹内是绞痛，心里针扎的痛，浑身，没有一处不痛。
“滚！都给朕滚！”
离容祯抱起青轩，她的脸，已经痛得苍白，眉紧紧蹙着，唇，被咬破，那一丝血，殷红妖艳，也是毒。
她遍身是毒。
就是流在她体内的血，也三分剧毒。
太医们都连滚带爬出去了，那个离夫人身上的毒，任是大罗神仙，也没半点法子啊！
“轩儿，轩儿，痛就喊出来！”她的生命，一点一点消退，如那烛，渐渐微弱。
青轩似是清醒了些，痛，都已经麻木了，任离容祯拥紧着自己，“离容祯，天亮了吗？为什么这一夜，还没完？”
这一夜，真的很长。
离容祯本来在前殿处理事情，三更天时，就听得花缘急急来报，说是夫人病了，一直说胡话。
赶回来时，却看到她唇乌青了，指上，也都成深紫色。
该死的，那数种的毒，她一个小女子，柔弱的身子，如何能承得住？以沫说，若不是离容祯为她抑制过毒发，便是武林上高手也早要毒发身亡的。
顾青轩的命，是离容祯捡回来的。
“轩儿，不怕，离容祯陪着你！”离容祯柔声道着，他怜惜顾青轩，从开始在宫中打了她二十大板的时候起，那个不会叫痛的女子，就在心里烙下了痕。
是她在挽春楼一曲《笑红尘》让他重新认识了她，又是她在中秋夜之时，傻乎乎的提醒自己，未央宫里还有一人，还是她笨笨的，总看透别人，却看不透自己。总以为自己很聪明，总是让自己担心？
顾青轩，让离容祯心里放不下。
当初那二十大板，原是以沫为他抱不平，找个理由让他打，而他也想让自己狠起心肠来。只有那样，才不会被那个无情的女子再一次伤，纵使她已经失忆，忘记曾经给过他深深的伤。
只是，那二十大板，把她送回了他的身边。
是他自己想把她留在身边，却借口说是因为离容祉；是他自己放不下她，却说，她向楚嬛学茶艺是想取悦于他；她非处子身的事被人说破，是他自己想保她性命，却硬是逼她说，她的贞节是给了自己的；是他自己怕爱上她，又想爱她，却逼得她患得患失。
都是他自己。
她的羽睫轻轻扑着，半月扇的剪影颤巍巍的。
她很痛，唇瓣上，殷红丝丝。
她很爱笑的，离容祯一直认为，顾青轩那样绝色的女子，不笑，才是最美的，如未央宫里的泠妃。可是，当她唇微微扬起时，那明媚，是他见过最惹人心动的。
无力的手攀在他腰间，“离容祯，我是不是要死了？”唇泛着青色，话苍白无力。
顾青轩是不是要死了？死了后，又去哪里呢？
“不会的，不会的！”离容祯摇头，拥紧着她，“朕会救你的！你不会死的！”她身上的温度，点点变寒，离容祯不怕冷的，可是今天，却怕惨了这寒。
身体，虽不是自己的，但此时，比谁都清楚这具身体的情况。
像沙漏般，一点一点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