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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是非错
连城铠冷声的话，如一场没有引线，却突然被爆的炸弹，无半分的提醒，便轰然引爆。
青轩楞神怔望着楚天佑，刚刚，连城铠说的是，楚天佑杀了顾青枫？当初，那个杀死顾青枫的人，并非夙云霓，而是他楚天佑？
楚天佑脸色刹时变得叫人捉摸不透，是恨，或是怒，还是悲？
如云涌万千一般，一时间，风起了，雪絮漫漫扯开这天幕。一向自认为不怕寒了的青轩，却突然之间，寒彻心扉。
连城铠说的，或许不是真的。
青轩扬起唇角，似乎好久没这么灿烂的笑了，她想笑，因为，从楚天佑脸上，似乎看到了他没有否认，没有否认是他杀了顾青枫。
如果，不是他杀了的，他应该听到连城铠说时，就想也不想的反驳，为自己争辩。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慌乱的在那里。
青轩笑起来，她忘了要怎么样去笑，可是此时的笑，却从心而生出。飞霜点墨，拂却大漠远直烟。
落日圆，亦不在长河。
她笑声渐伤，浅浅的伤，“哈哈……呵呵……”
断断续续，而楚天佑已经不再平静，“顾青轩，”她不问自己，只是独在马上笑，“是，”未知说个“是”字，也那般难启语。他承认，“是，当日，是我杀了顾青枫，”终移了瞳子，不再望那个嫣然笑深的女子，只弯箭弩向连城铠，“连城铠，送她去云城，是一条死路，我不会让你送她去的！”
哪怕是，她心甘情愿去的。
“你对她这般好，怕是超出了普通朋友罢！”连城铠嗤笑一声，转而对青轩道：“离夫人，在送您去云城之前，是该让你清楚，你身边那些所谓帮你的人，都是抱着什么心！”
连城铠不是没见到楚天佑正指向自己的箭，但他也认定，楚天佑是不会敢向自己再射一箭的，因为，他还不愿见得顾青轩有事。
“离夫人，楚皇后死去，后宫当中，便是泠贵妃与你，尊贵如楚家怎么会舍得你们这二位在宫中尽享荣宠呢？”连城铠淡淡语气吐出的话来，如这寒絮，“泠贵妃当年害了楚皇后腹中孩子，楚家人早记下了这仇。而你，离夫人，与泠贵妃之间恩怨久来，不过成为了楚家人向泠贵妃报仇的一把利刃。”
“连城铠！”楚天佑怒喝住，“你！”
那些事情，不应该由连城铠这样一个人说出来的。
而他，看到青轩笑似隐去了。
“顾青轩！”终于楚天佑道了：“对不起！”
青轩只望他，这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了他杀死顾青枫，引自己对付泠贵妃？他可知道，自己得知顾青枫死的事，那时心已经死了。甚至于，是恨上了离容祯，利用离容祯对他爱与宽容，在宫中挑起是非，与泠贵妃不穆，惹得离容祯左右为难。
这些事，都源于她恨泠贵妃害死顾青枫，源于她误会离容祯与泠贵妃之间的关系。她相信了楚天佑，却伤害了离容祯！
楚天佑续道：“当日里，是我杀了顾青枫的，我杀了她之后就去告诉你，是泠贵妃杀了顾青枫的。而正因为是泠贵妃带走了顾青枫，所以，出了任何事情，你都会怀疑她。而郑贤妃要下毒害泠贵妃嫁祸于你时，我让茗儿先去未央宫，而后自己去了太医院，让莫上桑以你之名去未央宫替泠贵妃诊脉。从此后，泠贵妃对你，有了戒心。”
夙云霓自那时对青轩生了戒心之后，便处处与青轩为难。
楚天佑毫不留痕的挑起离夫人与泠贵妃之间的恩怨，终是致使了泠贵妃死于陌路山崖。
“嬛儿死后，离容祯必然要再立后，可我楚家不能失势，所以，我接近你，一是知道皇上对你情深，后宫之中，将来定是以你为重。这也就是为何当初家父会在朝堂上提出立你为后！”
青轩是记得的，那个时候，自己这个本在冷宫里的女子，却意外成为了朝臣们所推举的皇后人选。这事是楚暄所为，而那时，已经隐隐猜到。
只是，她还是相信楚家人，待她至少是好的。
却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们一把利刃！为楚嬛报仇的利刃！楚嬛啊楚嬛，便是死了，可自己的命运，还掌控在她手中。
寒寂寞，清冷这塞北，雪摇坠落一片三千灰泥世界。
楚天佑看着青轩，“顾青轩，你可以恨我杀顾青枫，但你不可以跟他去云城！那不是你能去的！耶律哲不会放过你！”
耶律哲不是什么好人，楚天佑不希望看到顾青轩到那个人身边去。说话之时，楚天佑已经到了马边，抬手要拉青轩下马。
“楚天佑！”连城铠银枪扬起，“为了一个女子，你不顾皇上及公主的安危？难不成，爱上了她？”银枪挑起，刺向了楚天佑心口。
只有爱，才可以解释得了楚天佑的出人意料之举。
“难不成，你也爱上了这个耶律雪鸾？”
既然顾青轩便是耶律雪鸾之事，已经不是秘密了，连城铠也便不会顾忌什么，直截了的便说了出来。
连城铠总是说着让青轩慌乱的话，她心颤了下，眸子盯着楚天佑，希望连城铠说的，不是真的。谁都可能爱上耶律雪鸾这绝色面容，但楚天佑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青轩夺了他妹妹所爱，也有可能会占去了他妹妹的地位。
“顾青轩！”楚天佑的手，并没有因为连城铠那一冷枪刺上心口而退却，反而更是坚定，“跟我走！”他不会让她到那个未知的地方。
顾青轩若是到了耶律哲身边，那将来，她的命，便全到了耶律哲手中。
可，“呵……”青轩笑得妖娆，突然抬手握住连城铠那银枪，狠狠刺入楚天佑心口，帛裂锦断之声落入耳中，而眼眸子所见，是殷殷血迹，点点沿着银枪淌落跌入枯草荒雪之中。
锥心的痛，让楚天佑来不急防备，只看到顾青轩笑得那般时，心凉透，“你恨我？”
谁能不恨他？当初是他杀了她的妹妹的！
青轩笑妖娆潋艳，银枪又刺入了几分，她咬紧着银牙，面容上除了笑，再无其他表情。
楚天佑握住那银枪尖，“你要杀了我？”
顾青轩的狠，楚天佑不是没有见过，当日里，她便说过不会放过泠贵妃，而如今得知了这一切都是楚天佑所为，她不会放过他的。
冰凉的热血，一点一点的沿着手指淌下来，“顾青轩，答应我，不要再走入另一场是非里。你承受了太多，祸水灭国，媚君霸宠，天下烽烟皆因你而起，你还想去承受什么？”
青轩看到他眼里朦上的一层水雾，心，倏一痛，只觉得那银枪是刺入了自己的心房，手一软，想要放开那枪。她并不愿杀了楚天佑的，纵是心里对他有恨。
连城铠看楚天佑一眼，淡漠抹开一丝轻蔑笑意，“这是她的命！”耶律雪鸾的命，就合该如此！
青轩欲放开那枪，连城铠说得没错，这是她的命，她的命又怎么能改呢？才一放开，楚天佑便迈前一步，那银枪狠狠刺入了他心，贯穿他的身子。
鲜艳惊魄的血丝自他唇畔溢出，夺了青轩眸子里零乱的泪花，“顾青轩，我以命相拦，你别跟他去云城！”
“啊！”
青轩惊叫起来，她已经放开了手，却未料到，楚天佑自朝前走了那一步，那一步，却是生死步子。
一如静儿当初为拦她，而惨死于连城铠手中一般。
推开连城铠，自跳下马来，奔去扶住摇摇欲倒的楚天佑，“啊……呀……”
咿咿呀呀的，她只能发出这样的音节来，潸然，泪满面。
扶住楚天佑，冲那马上冷面的连城铠喊着，想让他伸出援手来，她怯弱的身子无法扶住楚天佑，他沉重的身躯靠在她的虚弱上。
连城铠却只是冷着脸看眼前的一幕，仿佛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离夫人，”半晌之后，青轩扶不起楚天佑，只能任他倒于枯草雪地上，荒草凋着残雪拂过他的面容，那一种濒临苍白，连城铠终于幽幽吐出话来，“这也是他的命！”
有太多人，有他们自己的命了，命是自己选的，怨不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