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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佑白了她一眼，自然是去一个地方，“去哪儿？”又耐着性子再问一回，而他看这路的方向，似是通往掖庭，有些疑惑，“你去掖庭做什么？”
掖庭一向是宫中人都不愿去的地方，只有被责罚的宫妃或是父兄获罪而被牵连九族的女子会被送到那里去。前些日子离容祯便将顾知初的小女儿顾青枫送至去了掖庭，那将是永世不得翻身的。
顾青轩不会是去找顾青枫吧？
“我去找顾青枫！”青轩停下步子，认真的对楚天佑道，“若是你觉得不好，可以不来！我不想连累你！”楚天佑与离容祯之间，除了楚嬛之事，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矛盾的。青轩不愿意让他因为自己又得罪了离容祯。
出人意料，楚天佑没有拦青轩，只是随她一道进了掖庭。
才一进那尘飞扬的地方，就见着宫婢们都是满头蓬乱，她们忙着手中的事，没一个会去理会进来的那个华裳夫人。
她们也曾是官宦人家家里的千金大小姐，或也曾是这后宫中千娇百媚的贵人，但因为某些的原因，都被送到了这不见天地的方寸之地，做着永远都做不完的事情。
红颜，早悲白发，原本的迤逦长裙，如今留下一地的苍凉。
她们形同枯槁，早忘了今年何年。
有个管教姑姑看到青轩进来时，虽不知这是何时，但那一身华贵衣衫，也知道这是宫中得宠的女子，忙扔下手里的管教棍子，笑着过来：“这位主子，不知如何称呼？”行了礼，在这宫里，多些礼数总是没错的。当看到楚天佑时，这是认识的，忙又行礼，“见过楚少帅！”楚少帅是前皇后的亲哥哥，可如今他亲陪这位主子过来，可见这主子的身份不一般。
青轩是离夫人，虽没品级，但宫里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却没料到这掖庭的姑姑不认识。
茗儿在一旁道：“这位是离夫人！”
楚天佑嘴角勾冷笑，却四周打量着，似是在寻找什么。
那姑姑忙深深福身，“奴婢见过离夫人！”离夫人虽不曾见过，但她独占帝宠的事，她可也听过了。
青轩微微笑，让那姑姑起了身，而自己朝那些正做事的女子们走去，想找到顾青枫。
姑姑在身后跟随着，生怕怠慢了，“夫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呢？”小心翼翼的问着，心里想啊，如今皇上未立后，一直宠幸离夫人，宫里有人多半认定这离夫人将会成为这后宫之主。更何况，今日看到楚少帅还陪同离夫人，这传言，只怕要成真。
青轩寻了一圈，没见到顾青枫，心有疑，便问：“前些日子来的那个顾青枫呢？”
一问出口，就见着那姑姑脸色大变了。
“怎么了？”
青轩急问道，该不会是顾青枫出了什么事？
楚天佑微凝起眉，见那姑姑半晌不答话，便冷言：“夫人问你话呢？不知道？”
姑姑摇着头，不肯答，一脸的慌张。
那样子，却让青轩心揪紧了，一把扯住姑姑衣襟，追问：“你说，她怎么了？”顾青枫是待她最好的人，从见面时笑喊姐姐，再到断头台哭着向离容祉求救，她待自己，一片手足情深。是她让命将终结的青轩相信，这世间还有真情。
姑姑不敢动，连连求青轩放了她，“夫人，那个顾青枫，她……她……”
“她怎么了？”青轩焦急的问，声音也大了几分。
而楚天佑眯起了眼，在一旁淡淡道：“有什么话你快说，若是得罪了夫人，可不保你这命！”
那姑姑身子颤抖着，脸惨白着，终于自嘴里说出几个字，“她疯了！”
却如一声惊雷，把青轩震住。
她疯了？
顾青枫疯了？
跌跌撞撞的放开了扯住那姑姑的手，而青轩面容惨淡无色，退后一步，脚下一软，却被楚天佑用力扶住，楚天佑的手钳青轩钳得很紧，似是要把青轩给痛晕过去。
“带……”喃喃启唇，“带……我去见她！”
手臂上传来的痛，却如丝毫没感觉一般，明明那样火辣辣的，明明她是怕痛的女子，可满心满脑子只有那一句话，她疯了。
顾青枫被她们关在掖庭一个小小角落里的低矮屋子里，门被生了厚锈的大锁给锁住，又用钉子将木板横钉住那门，是要看顾青枫死死锁在这里。屋子门口，长满了荒草，很奇怪，春才到，这荒凉的地方的草长势就疯起来。
姑姑把青轩领到那屋子门口，指着屋子，“她就在里面！”
茗儿扶住青轩，生怕她情绪一激动，又引得体内毒发。
“夫人……”茗儿小声唤着。
青轩看那姑姑一眼，“把门打开！”今日不管如何，哪怕是离容祯来了，她也要带顾青枫走，这是人呆的地吗？他们这是要把顾青枫逼死吗？
屋子只开了一扇小小窗子，怕是连头都伸不出来，兴许是她们用来给顾青枫送饭的窗子。
连关犯人，都不是这关法！
那姑姑摇头，“夫人，没上头的话，奴婢不能开这门的！”说着，连连退后。
“上头谁的话？离容祯吗？”青轩怒道，“我让你开门，你就得开！”可是说完话，才发觉那个姑姑根本不理会自己的话，转身就走。
青轩气极，推开茗儿，自己扒开那长得有她腰高的荒草，深一脚浅一脚的冲那小屋子走去。茗儿担心，紧紧跟随着，而楚天佑，颇无语的看着那个顾青轩。
青轩走到屋子前，用力想要扯开那些个木板，但人家早钉得死死的，怎么扯都无用。
“枫儿，枫儿！”青轩喊着，那窗子里只看到屋内一片黑暗，连顾青枫在哪里都找不到。
喊了几声后，屋内似是有窸窸索索的声音，极其轻微。
“枫儿，是你吗？”青轩轻声唤着，好像是听到顾青枫微弱的声音。
“姐姐，姐姐……”柔弱的呼唤，却扯住了青轩的心。
青轩听得真切，那是顾青枫！
可是，隔了这被人钉得死死的门，她无法救顾青枫出来，转过头，对楚天佑喊道：“你帮我把门打开啊！”用力拍着那门，甚至，连脚都使上了，都无济无事。
楚天佑犹豫了下，“你……”终是走过去，推开一掌，打飞了那门。
门一开，青轩便看到屋子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顾青枫，发全蓬乱的遮住了她的容，身上衣裳早被扯烂，裸露出来的肌肤，青一块，红一块，还有些殷红的血迹，污泥混着血，伤成片。沉重的铁链拴住她脚，已经分不清是青还是红了。
“枫……枫儿……”青轩颤动着唇，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女子，会是当初在楚州顾府里那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顾青枫。
楚天佑已经转过了头，没有看那个女子。
顾青枫缓缓抬起头来，双目早失了神采，眼前的华裳女子那般熟悉，禁不住哑声呜咽，“姐姐……”
久未见过阳光，突然撞进来的阳光，让她眼不适应，慌忙拿手挡在了眼前。
外面，已经是春了吗？
青轩推开扶着自己的茗儿，快步走到顾青枫面前，蹲下身子，伸出手想帮顾青枫撩开散乱的头发，才一伸手，顾青枫就转过了头，不肯让青轩碰她。
“枫儿……”她的面容，那样熟悉，每每看到她，总觉得是看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