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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晚娘。
多年以前,京城里最有名的是倚兰阁,而如今,京城里人早将倚兰阁忘得一干二净,只知有个忘情阁,只知忘情阁里的晚娘。
铅素浅,梅花傅香雪,冰姿洁,小小凌波罗袜。
骤雨初歇,小楼外孤雁声渐远,香炉余香惹乱鸳鸯结。
云髻偏斜,我半歪半躺在美人靠上,对着窗子,素手纤纤轻剥莲蓬,窗外是一片湖,到夏时,便会十里荷花。此时,早无了。
我是极爱吃那莲子的,吃莲子,必得慢嚼,一个一个的吃,过了一小会儿,再喝一点点儿的好茶,那感觉,对是两颊留香,久久不散。
我不会煮茶,却偏爱慕那风雅,请了几个师傅教我,可是火候水温,总是掌握不到,有些师傅笑话我说,未曾想到,忘情阁晚娘也有不会的。
一笑,我不会的,多了去了。
我是个青楼女子,也是寻常人们口中的妓女,男人们见了我们,都认定是拿了钱就可的,妓女卖笑,为度夜之资,不分老少,人尽可夫。
而那些贵人达官之妻子,提及我们,都恨得咬牙切齿。
前几日,便有个官家夫人,带着家丁,来忘情阁闹事,硬是抓着那女子打了几个耳光,打得鼻青脸肿,还都不肯罢休。
姑娘们平常娇娇滴滴,都只会拿着那招蜂引蝶的帕子扬着骂,也有几个忍不住上去动手,但那一种泼妇态,只让人笑掉大牙。
烟花见情势不好,忙到了后阁来找我,说是再不去,忘情阁都让人给拆了。
忘情阁?哪里有人敢拆?
我不紧不慢的剥完了手中的莲子,方才随了烟花下去。
那妇人一见我过来,当下撒泼似的冲我撞来,“你就是这忘情阁的老鸨?”说着话时,还举起那手,想是想对我动手。
我微微一笑,眉轻挑,便早有人挡在了我前面,“这位夫人,忘情阁的姑娘哪里惹了您?”站在那里,并不走近她,走近她那一种压迫,我想,她这样的富家夫人,可还真受不了。而她称我老鸨,并未激怒我,我年纪并不大,不过二十。
我不走近她,是因为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走近生人身边了。
“她引诱我家老爷!你们这群婊子,都不要脸了,出来做这些个见不得人的事!”那妇人想是急了,冲着我便破口大骂了起来,“你晚娘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养了这么些个专门破坏别人家庭的婊子,今日里,我便要砸了你这招牌!”
我脸色微微变了下,但是笑得更欢快了,“夫人可是打了那姑娘?人家本来就不要脸,你还打了人家的脸吗?可打得疼了?人家这脸是用来吃饭的,而夫人,这手,可是用来打人的?”我笑着道,又对烟花说:“烟花,还不快请大夫来帮夫人看看有没有打伤手!”
烟花笑着要去请大夫。
那妇人脸变得比我难看,“你……”
“好了,都散了!各自回各自的屋子!”我吩咐完,又对那妇人微微笑,款款福身道:“若是夫人无事,便请在忘情阁坐坐。晚娘还有些事要忙,恕不奉陪了!”
转身走回我的后阁楼,有人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而今,我也用来对付那些个来忘情阁找麻烦的人。
我任她去闹,无人理会便是了。她一个妇人,总不敢放火烧我这忘情阁!
果然,她闹了会儿,见无人理会,便愤愤而去。
此类的事,我遇见得多了。
烟花帮我拾去了落在衣裳上的莲蓬碎,笑着问:“为何每次晚娘都那么淡定的?似乎什么都不怕?”
我轻拍手,指送到鼻尖轻嗅,淡淡莲香,还有些清苦味,早已经过了吃莲子时节,可我,天天吃。
“烟花,你知道我给你取名叫烟花的意思吗?”
站起身来,衣裳上的鸳鸯结,散开。
我的鸳鸯,又在何方?
烟花自然不知,她前两年被人口贩子卖到忘情阁来,年纪不过十来岁,早忘得自己一干二净,我见她生得机灵,就留在了身边,给她取名,烟花。
烟花,易散。
烟花,易冷。
无人知的。
京城这个天子脚下,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有大才学,或是真性情,而忘情楼的女子,不是那样简单的妓女。
这几日,不知为何,我总听得烟花说,有个男子夜夜来忘情阁,每次都要不同的姑娘服侍,走后,会留很多钱,可谓得上是一掷千金。他每天会很早就走了,不像别的男子,花眠柳宿日上三竿都不起。
奇怪。
烟花也如我一般好奇,这年头,我见惯了太多的男子,可是,真正会让我觉得好奇的,少之又少。我见过为青楼女子花钱的男子,可能因为他喜欢某一个女子,会格外舍得花钱,那样,才是说明他对她的真心。可是,这个男子,夜夜都不同的女子,又都留下不少钱的,几乎没见过。
烟花说,那个男子生得很好看,眼里明明笑着,可就跟没笑一般,可你说他没笑,又感觉他在冲着你笑。
烟花正说着,推开窗子看,喜不自禁的对我说:“晚娘你看,他又来了!”
我也凑到窗前看,一眼,我就看到了烟花所说的那个男子。
诚如烟花所说,他明明笑着,可你总觉得他眼里没有笑意。你要说他没有笑,他又冲着你笑。
这一种笑,像是阳光,不管你站在哪个角落里,都感觉得到他的笑。
这一种笑,也像是这寒冬里的风,总会让你心里凉嗖嗖的。
“昨夜里是谁陪的他,给我叫来!”我轻声对烟花吩咐。
那个男子,不知为何,竟是我在这忘情阁十余年从未见过的。冷清却也俊雅。
昨夜里,是忘情阁小有名气的红玉服侍的那个男子。
红玉说,那个男子好生奇怪,他总是笑着说话,可是那些话,都听不懂,但是又感觉,他很伤心。
他要喝酒,红玉便陪他喝,酒过三巡后,芙蓉帐下,曼华生香,一番云雨却让红玉断肠。
“为何断肠?”
我知这些个青楼女子虽然别人都说无情,但是若遇着了真心所爱之人,是什么都抛得开的。而这些年,忘情阁里的女子,若是有了相爱之人,我见那男子也确实可托终生,总会当娘家人一样,让他们成双。
敢爱敢恨,是她们的名字。
可红玉为何要说,她会断肠?
“他从未吻过我,连一句甜言蜜语,都不肯说!”红玉眼微红,“晚娘,我总觉得,他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他是来忘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