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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路，一路妖艳。
离容祯是自己抱了青轩回宫，而她身下的血，淌不止。
“轩儿，挺住，不要放弃！”
青轩想笑，扬唇，想让离容祯放心，可是，总是笑不起来。她不想身子这样虚弱的，也不想自己出事，他的脸上，豆大的汗滚落，抬手想帮他拭去汗水，就像平常他为自己那般。可是，手使不上劲，努力，努力，手却始终无法抬起。
头顶上传来他粗喘着气的声音：“轩儿，没事，轩儿，不要怕！”
太阳出来了，照着长长的身影，阳光落在她面容上，泛起晶莹的光泽。
感觉腹中孩子，似是生命一点一点逝去。
不行，她还没等到孩子出世，不能就这样了。
离容祯奔跑着，却在宫门外，停下了脚步。
太遥远，看不清他的脸庞，隔了好多好多年一般。
“泠妃娘娘到！”
宫门打开，就听到宫人们一声通传。
泠妃？
她来做什么？
青轩努力想看清楚，却总一片模糊。
“皇上终是被这个女子拦住了？”是那个冷冷清清的女子声，声如晨风，微带凉。
“救她，救她！”
离容祯抱着青轩，对泠妃求道，“凤儿，帮朕救她！”
对面女子听了这话，竟有一丝苦笑，缓缓闭上眼眸，“臣妾倒是有心救她，可是皇上答应臣妾的呢？都已经退兵了，不是吗？”
怀中女子体温渐凉，呼吸也渐渐弱。
风声，凛冽。
冰冷，如飘零。
“朕说过的话，朕会去做到！你答应过朕会救她的！”
离容祯害怕失去，如此低下身段，去求一个冷宫的妃子，去求一个被他抛之于脑后的女人。
面容上，尽是惧怕，因为，惧怕她离去。
泠妃仍阂着眸子，感受着晨光落在面上的亲切，如此久违。
幽幽，淡淡话语出声：“皇上可知，臣妾不敢救她？”为何不敢救？命里说，这个女子，将会送自己走向结局。
“凤儿！”好久都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因为怀中女子不喜他如此亲切叫别人。
一滴泪，自紧阂的眸中滑落，颤着启开眼眸，长睫上沾着泪滴，“皇上把她抱到未央宫来吧！”
转身，走向结局。
那该是她的命，逃不掉，只能认。
一路未央，一路柳荫。
他不问原因，忽略掉她所的心酸，而她，又能如何？
未央宫，这宫殿是他从未认真看过的。那样与世无争，却又那样让人看不破。
泠妃独在内室里给青轩施针，而离容祯站于这未央宫外。
有宫人来报，说是祉亲王已经率了大军出征，而离容祯，苦一笑，离容祉到底比他狠心。而自己，只因为那个女子以死相逼，便放弃了谋划已久的出兵计划。或许，自己也是知道离容祉与离以沫不会就此放手，才会答应。
真真假假，已经看不透了。
他连自己真心在想着什么，都不清楚。
看透了太多人的心，也知他们的选择，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自己的可怕。
泠妃，到头来不过是利用，可是，又能说没半分真心？
拂下柳絮，记起曾有人告诉过他，事情总会变化，人世如棋，局局都不一定是你所想的，你只记得，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
哪怕再于自己不利，也顺那水去，总有一天，会是如自己所想。
可能，不是自己所想，夙愿一变再变，是顺了事情的发展。
只是，不愿让青轩有事，真的不愿。
不知何时，身边柳絮飘起，风拂动一池清水，乱心。
“这个孩子，注定是她的，已经无事！”那女子声微有些弱，却听在离容祯耳中有如天籁。
“真的？”
帝王也有欣喜若狂的时候。
寂寞，却总在不经意的时候，爬上了身边那女子的面容，悄悄得连自己都不知道。
“皇上，你又欠我一份恩了！”
施恩不图报，可是，如今，若再不图个报，自己亏得可就太大了。
能敢如此与离容祯说话的，也只有泠妃一个。
天渐黄昏，暮色流连在池水间，不是落花有意，反是流水挽春光。
恍惚，欠了她几份恩。
“她现在如何？”却问那一个女子，因为，满心都是她。
“皇上再让祉亲王出兵之事，莫让她知道了！如今是关键时期，再闹一回，孩子能不能保得住，我便难说了。这到时候，百毒齐发，怕是，香销玉殒！”泠妃淡淡道，再看离容祯一眼，却见他只望向了天边斜阳，“未央宫的斜阳，在柳色里，不见才好，见了是伤。”
离容祯点头，这斜阳，挂在柳荫间，还不如那柳色来得美。
只是近晚。
“皇上，该如何谢我？”泠妃问离容祯，面上一片平静。
幽幽叹息，是离容祯。
“说吧，要什么？”
泠妃似有轻笑，但面容上并无半分笑意，风悄悄，将柳丝轻轻绕，“若我要皇上也像待离夫人那般待我呢？”
微楞，“朕的情，只给了她一人！”断然拒绝了她的要求，爱一个人，不需要太多借口，而不爱，就是不爱。哪怕，这人曾经是替身。
“她在，只会坏你事！她成就不了你的帝心伟业！”
泠妃，哪能不争，若是不争，又如何进了宫？
离容祯笑了下，点头。
诚然，如泠妃所言，青轩在，只会坏自己的事情，她成就不了自己的帝心伟业；而身为帝王，身边站的女子，应该是像泠妃这样淡然大气，或是像楚嬛那样温婉谦恭的女子。从来不应该是青轩那样小聪明小心计，却又狠心的女子。
可是，“朕从来没想过要她来成就朕的天下！在她身边，朕只是一个平常男子，这样就足够！”离容祯说这话，从来没有过的骄傲。
失落，彷徨。
她纵再大雄心又如何？纵再想陪这个男子俯瞰江山又如何？
只不过是个女儿家，心想一人一心。
“你想要别的，朕都可以给你！”
离容祯还是得谢泠妃救青轩，她能救青轩，这也是离容祯赌的，因为，她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点东西。
唇畔微微扬起，却不是笑，是另一种高傲，“我想要古田献给大明的那十座城池！”
柳与水，皆惊。
帝王微笑，瞳子里一片清凉如水，不答那话，反是回头看着泠妃，瞳子间笑意任是谁也看不破的。
莲漏早干，这一夜，却漫长。
青轩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宫婢也是从未见过的人，画梁上，结着破败的蛛网，无人往来。
“这是哪儿？”不自觉抚到腹上，想感觉孩子，若是不在了，那该怎么办？
宫婢是个年老的嬷嬷，听得青轩问话时，喜道：“夫人醒了，醒了就算过了这一劫了啊！”忙过来扶着青轩靠在榻边，看到青轩惊疑的神色，又见她手一直抚在腹上，便忙安慰道，“夫人，您放心，孩子没事，过了这场大难，孩子将来会有大福气的！”嬷嬷很和蔼，粗糙的手握着青轩纤纤小手，又怕磨疼了她，忙拿帕子隔了开来。
“我的孩子，没事？”青轩记得，那时自己拿着剑逼离容祯退兵，许是心里太急，而惹了心血。此时听嬷嬷说孩子没事，方才放下心来，可又不信，真的会没事？再问一遍。
那嬷嬷点头笑道：“夫人，老奴可从来不说假话的！孩子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听宫人们说，好像是泠妃娘娘救了夫人的！”
泠妃救了她？
泠妃怎么会救她呢？她不是巴不得自己死掉吗？
“她救了我？”青轩感觉身子有些冷了，而嬷嬷已经帮她把被子拢上了几分，帮她捂着。
“是啊，皇上为感谢泠妃娘娘，特封了她皇贵妃呢！”嬷嬷又笑着说，突然想起一事，“对了，瞧老奴这记性，贵妃娘娘说了，夫人醒来就得喝药！老奴这就给夫人端去！”说着转身急急就去外面炉子上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