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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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瑾年一双明澈的眼里蕴满了纵容。
饶是她故意坏笑着盯着他看了良久, 这份纵容也未消退半分。
静姝轻笑。
指尖顺着谢瑾年的颈线下滑,慢悠悠地停在谢瑾年的喉咙上, 轻抵着谢瑾年的喉结, 盯着谢瑾年笑而不语。
谢瑾年只垂眼看着她,一动不动,任她肆意妄为。
静姝盯着谢瑾年眼底愈发浓郁的纵容, 微微歪了下头, 指尖离开谢瑾年的喉结,一路下滑, 停在谢瑾年的心口上。
一下又一下。
随着她怦怦跳的心跳声, 极其有韵律的点谢瑾年的心跳。
点着点着, 她指尖戳谢瑾年心口的频率便变成了谢瑾年的心跳。
谢瑾年似是看透了她的小心思, 极为短促地低笑了一声。
静姝指尖顿在谢瑾年的心口上, 垂下眼睑, 避开谢瑾年的目光,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她有点犹豫,也有点紧张。
心率又开始不可抑制的失常, 就好像要造反冲出胸腔那种。
谢瑾年仿佛看穿了她的故作镇定, 拢紧手臂, 以他那柔软的唇碰了下她色眉心, 含着笑道:“娘子, 无需客气。”
静姝脸霎时一红。
抬手遮住谢瑾年的眼, 静姝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心脏才略微安分了一些:“我想罚夫君……”
谢瑾年任她捂着他的眼, 唇角弧度渐而加深,轻笑着问:“什么?”
静姝抿唇。
盯着谢瑾年近乎完美的唇形看了一瞬,慢吞吞低下头, 在盛满笑意的唇角轻轻印了一下, 低声咕哝:“一个人在世上太过凄凉,我想罚夫君此生身体康健,伴我白头,与我偕老,给我送终。”
小娘子这一句低低的咕哝,不止是白首之约,更是对他的依赖与企盼,直把谢瑾年的铁石心肠都化成了绕指柔情。
情不自禁地拿开遮在他眼上的手,将小娘子柔弱无骨的手拢在掌心,谢瑾年目光沉沉地盯着静姝,郑重其事的应了一声:“好。”
谢瑾年向来言出必践。
这简简单单的一字之诺,便让她浮于此间世界的心霎时安定下来,仿若找到了归处。
静姝情不自禁地便想笑。
小娘子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渐而染满笑意。
这张明艳昳丽的脸,发自肺腑地笑起来,竟是比春花还动人三分。
这就是不知不觉便长在了他心尖上的人,只为了她这一笑,他便愿意把她护在羽翼之下,保她一世安稳。
谢瑾年指尖微动,与她的小娘子十指相扣:“不让娘子孤身一人是为夫的本分,着实算不得惩罚。”
说着,谢瑾年把与他十指相扣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下小娘子笋尖似的指尖,含着笑道,“娘子可以另想一个。”
静姝却是摇头:“我先夫君一步离世,留夫君一人孤独终老,便已是世间残酷,不好再得寸进尺了。”
谢瑾年莞尔。
既觉得他的小娘子心思如白玉般无暇,又心疼她的小娘子父母双亡、亲族无靠。
他自己看似父母双全,实则却过得犹如孤魂野鬼,最是知道个中滋味。
他堂堂男儿还曾觉得艰难,他的小娘子一介女流,亲族个个如狼似虎,怕是比他还要难上几分。
不然他的小娘子也不能如此害怕孤身一人。
谢瑾年心疼得拢紧手臂,恨不能把他的小娘子揉进胸腔里,搁在心尖上呵护着:“娘子既是舍不得罚为夫,那便想一想,想要个甚么奖励,可好?”
静姝依然摇头,笑着说:“夫君余生康健,便是世间最好的奖励,很是不必另想。”
他的小娘子,总是这般体贴识趣。
不怪乎他总想把她捧在掌心里的疼,她着实值得。
谢瑾年轻抚他家小娘子的背,低笑着承诺:“娘子且安心,为夫身强体健,必能伴你白首。”
静姝霎时眉开眼笑:“君子一言。”
谢瑾年莞尔,亲亲小娘子笑成了“桃子”的眼:“驷马难追。”
静姝伏进谢瑾年怀里,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小声道:“夫君可得言而有信。”
谢瑾年忍俊不禁:“娘子放心,为夫还要与你生三五个小崽儿的,必不会失言。”
什么都能拐到这个梗上来,这可真是此生抹不去的黑点了。
静姝恼羞成怒,直接动口,在谢瑾年胸口咬了一个深深的牙印儿。
谢瑾年闷笑。
抱着他的小娘子翻了个身,侧躺着把他的小娘子圈在怀里,低笑着哄:“不早了,歇了吧。船上多了个‘瘟神’,为夫又被蔺先生‘公报私仇’,需得卧床修养个把月,赶明儿少不得还要劳累娘子。”
忙忙乱乱大半个晚上,她确实有些乏了,然而心里记挂着事儿,不说完也睡不安稳。
静姝眨眨干涩的眼,用脸颊蹭蹭谢瑾年的胸口,仰头,从下巴往上看谢瑾年的盛世美颜,打着哈欠:“还有正事未跟夫君说呢。”
谢瑾年垂眼,指腹轻抚小娘子哭肿了的眼,催促:“长话短说。”
静姝闭上眼,下意识地攥紧谢瑾年胸前颇有些凌乱的衣襟:“今儿个一时不察,在和亲王跟前儿露了蔺先生的姓氏……”
抚在眼皮子上的手,力道似乎变得重了一瞬,静姝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从谢瑾年指缝里看他:“和亲王似乎对这个姓氏颇为感兴趣,我怕蔺先生有什么不妥当,便顺口褶了一句蔺先生姓‘林’,帮蔺先生改了姓氏。日后和亲王若是问起来,夫君切莫说漏了嘴。”
小娘子躲在他的掌心后,隔着指缝看着他,眼底颇藏了几分小意。
谢瑾年合拢手指,捧起娇颜,凑上前,在小娘子下意识抿起的唇角亲了一下,笑道:“为夫知道了,睡吧。”
这就完了?
静姝盯着谢瑾年,微微睁大了她那近乎肿成了一条缝的眼睛:“无妨?”
谢瑾年低笑。
抬手遮着小娘子肿成桃子的眼让她闭眼睡觉:“无妨。”便是有妨碍他也会料理清楚首尾。
沁凉的掌心覆在眼睑上,格外的舒服。
静姝抬手按住谢瑾年的手背,来回蠕动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咕哝:“好摸样的就给蔺先生改了姓氏,难怪那老郎中方才直接揪掉了一把胡子。”
谢瑾年低笑:“别胡想了,睡吧。”
静姝困得腔调里都带了睡意,却还是不肯睡:“凭白让蔺先生损失了一把胡子,赶明儿给蔺先生送个假胡子罢……”
说着,静姝忍不住娇笑,“就用马尾巴做怎么样?”
谢瑾年无法,半撑起身,直接堵了小娘子喋喋不休的嘴。
唇齿交缠,细细品鉴,直把他的小娘子亲得喘不过气来,几乎要晕过去,才松了嘴,掌心在纤腰上流连着,含着笑威胁:“娘子若是不困,不如让为夫好生了解了解娘子罢。”
再也不能直视了解这个词了。
静姝红着脸按住已是钻进她中衣里的手,秒闭嘴,摆出了一副“我已经睡着了”的姿态。
谢瑾年垂眸盯了他的小娘子一瞬,低头亲了下被他弄得水润的唇,躺回静姝身侧,从静姝身后揽着纤腰,把他的小娘子往怀里带了带。
迷迷糊糊间,静姝问谢瑾年:“蔺先生的事,真的没有妨碍?”
看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的小娘子是睡不安稳了。
谢瑾年紧了下手臂,把他的小娘子抱得更瓷实了些,无奈道:“和亲王对‘蔺’这个姓氏感兴趣,当是因为蔺将军。”
蔺这个姓氏,颇为罕见。
近百年内,蔺姓将军也就一位——隆泰四十一年,因里通外国被抄家灭族的镇北大将军蔺正康。
同样姓蔺,该不会……
静姝抓着谢瑾年的手,仰头,以余光去瞟谢瑾年的神色:“蔺先生该不会是蔺将军的后人罢!”
谢瑾年以下巴抵着他家小娘子的头顶,眸光幽深地盯着舱室厢扳,却是答非所问:“今上发作的突然,蔺将军毫无防备,全家上下五百七十六口,无一幸免。”
这事发生的时候,“她”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尚且记不全事儿。
绞尽脑汁过了一遍脑子里的记忆,也只隐约知道,那一年的除夕夜,蔺将军一家尽数入狱,元宵节之后便被判了里通外国之罪,菜市口的血直淌了三天。
后来,蔺将军里通外国案便成了禁忌,再无人敢提起。
按理说,蔺将军一家无一幸免,蔺先生当与蔺将军没什么干系……
静姝略松了口气:“应当不是,蔺先生若真是蔺将军的后人,又哪里敢顶着‘蔺’姓招摇……”
静姝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心底霎时踏实下来,“以蔺先生的年岁来看,他若真是蔺将军的后人,绝无幸免于难的可能。”
谢瑾年未置可否。
指尖挑开小娘子的中衣衣襟,掌心不紧不慢地滑进去:“娘子若是再不肯睡,为夫可就不客气了。”
静姝隔着衣衫抓住谢瑾年的手,咕哝:“你已经在不客气了。”
谢瑾年眼尾重新染上笑意,莞尔:“嗯?”
静姝蠕动着把谢瑾年的手拖出来,立时翻身,面对着面抱紧谢瑾年的腰,贴着体温总算恢复正常的胸腹:“我说我睡着了。”
谢瑾年低笑,没再闹她,轻拍小娘子的背哄她睡觉,才拍了几下,小娘子搂在他腰上的力道便松了下去。
谢瑾年隔着纱衫摩挲着小娘子的背,轻叹了口气,也阖上了眼。
*
天将亮才睡,翌日,静姝一觉睡过了午时方醒。
真真假假地哭了大半宿。
静姝睡醒后便觉得睁不开眼,脑袋也昏昏沉沉,赖在床榻上抱着谢瑾年的腰不肯动。
小娘子猫儿似的在他腰间蹭来蹭去,着实有些考验他的自制力。
谢瑾年放下手中的《佞臣传》,把小娘子“挖”到怀里:“睡醒了便起吧,炉子上给你温着鱼片粥呢。”
“咕噜!”
静姝尚未答话,她的肚子便先替她答了。
静姝脸一红,立时把脸埋进谢瑾年怀里,虚张声势地晃爪子,“你甚么也没听着。”
谢瑾年忍俊不禁,低低地笑出了声音。
静姝恼羞成怒,又张嘴在谢瑾年胸前咬了一口。
谢瑾年轻嘶了一口气,掌心落在小娘子臀尖上,笑骂:“怎的还学会咬人了?”
刚才那一口咬得有点狠,又正好咬在了昨晚咬的牙印儿上。
静姝才磨了一下牙便尝到了血腥味。
红着脸探出舌尖,轻碰了下她咬出来的伤口,静姝反手去抓在她臀尖上流连的手,倒打一耙:“疼!”
谢瑾年好气又好笑。
掌心牢牢地黏在静姝臀尖上,似笑非笑:“给你揉揉?”
静姝啐了谢瑾年一口,从谢瑾年怀里挣脱出来,逃下床,拢着衣襟,装出一副被恶霸盯上了的小媳妇样儿:“很是不必!”
谢瑾年忍俊不禁。
纱衫裹身,便如薄雾笼花,他的小娘子这番姿态做出来,却是比大大方方立在那处换衣衫还要诱人。
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无边艳丽风景,谢瑾年摸摸鼻尖,轻咳:“过来,不闹你了。”
静姝摇头。
谢瑾年盯着她那眼神,简直就差化身成狼了,她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谢瑾年与静姝对视。
见他的小娘子竟是防狼似的防着他,不禁哭笑不得。
趿拉上木屐,下床,故意踩着重重的步子走向他的小娘子。
静姝立时装出一副受了惊的小兔子样,一点一点往后蹭。
然而,舱室狭小。
静姝没蹭几步,后背便抵住了舱室厢板。
看着谢瑾年慢条斯理地停在她身前,手撑着厢板,把她困在怀里,静姝装出来的紧张丝丝缕缕地渗进心里,成了真紧张。
松开自己的衣襟,双手挡在她和谢瑾年之间,静姝抵着谢瑾年的胸膛,含着笑嗔怪:“光天化日的,你别胡来!”
他的小娘子可真是倒打一耙的好手。
谢瑾年垂眸,盯着他家管撩不管负责的小娘子,轻哼:“自家娘子,算甚么胡来?”
“白日……”嘴瓢这病,还有救吗?
静姝额头抵在谢瑾年胸膛上,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谢瑾年盯着小娘子的后脑勺,忍着笑问:“白日什么?”
静姝觉得她牙又有点痒。
指尖抠着他咬出来的牙印,恨恨地骂:“坏胚子!”
谢瑾年压着嗓子,低低地笑。
笑得够了,眼见着他的小娘子要被他笑恼了,弯腰,如同抱稚童那般抱起他的小娘子,三两步走回到床榻边,施施然坐下。
静姝搂着谢瑾年的脖颈,跨坐在谢瑾年腿上,与他隔着不足一掌的距离对视,鼓噪的心脏几欲造反。
她自己的心跳声几乎霸占了她全部的听觉。
在显然超出正常频率的“扑通”“扑通”声里,静姝听见谢瑾年含着笑说:“闭眼。”
静姝下意识地便闭上了眼。
旋即,便有赛过晚霞的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
小娘子如此娇羞乖巧。
谢瑾年心底有些蠢蠢欲动,眸色沉沉地盯了他的小娘子一瞬,谢瑾年深吸口气,指尖蘸着榻边矮桌上茶盏里的茶水,细细地抹在了静姝浮肿的眼睑上。
沁凉的指尖沾着凉沁沁的水涂在眼睑上,仿佛灵丹妙药,竟有奇效。
静姝睁开眼,眨眨舒服了不少的眼睛,抓着谢瑾年的手轻嗅指尖:“茶?”
“红茶。”谢瑾年含着笑解释,“蔺先生说,红茶可消浮肿。想着娘子昨个儿哭了不少,便让立春泡了一杯铁观音来。”
蔺先生必不会主动去说这个,定是谢瑾年看他眼皮子肿的不像话,特特找蔺先生问的。
静姝心中念谢瑾年的好,搂着谢瑾年的脖子蹭他的脸颊:“正好不用担心如何见人了。”
谢瑾年莞尔:“也不知管不管用。”
红茶自然是管用的,她前世熬夜赶论文熬肿了眼,敷过的,不过用的都是泡过的红茶包。
静姝摸摸已是干了的眼睑,笑道:“抹一抹着实舒服了些,不过要想消肿,恐怕得用帕子蘸了茶水敷着才行。”
谢瑾年细端量小娘子的眼,着实看不出有什么差别来:“你确定?”
静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左右不过是些茶水,便是不能消肿也能明目。
既然他的小娘子说有些效用,谢瑾年便让静姝躺回床榻上,把簇新的帕子丢进茶盏里泡透了,捞出来仔仔细细地盖到了小娘子“结了果子”的桃花眼上。
沁凉的帕子盖在眼上,哭得干涩肿胀的眼着实舒服了不少。
静姝长舒了口气,摸摸索索地抓住谢瑾年的中指,又一根一根地,把他的无名指和尾指一起攥在了掌心:“经昨个儿夜里那一出,冀弘清当能消停些罢?”
谢瑾年胳膊肘杵在床榻上,斜倚在榻边,总也看不够似的端量着他家小娘子明艳动人的娇颜,曼声应:“按常理来说,他当会消停些。”
按常理?
那厮若是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人,当日便不会于大庭广众之下,说那点石斋是他未过门的娘子的,更不会把念情诗的鹦鹉明晃晃地送到怀瑾院里。
静姝没来由地有些烦闷,恨不得在书城app里,写上一句“和亲王不知何故,昏迷不醒”,来图个清静。
然而,她并不能。
按谢瑾年的说辞,那冀弘清奉命离京,每日都要向今上汇报行程;况且,她们也还得把他当成工具人来物尽其用呐!
静姝轻叹:“那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谢瑾年失笑,提醒他的小娘子:“人不可貌相,谁都不知和亲王千张面具下藏得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孔,娘子莫被他的表象骗了。”
细思量那和亲王宛若精分一般,切换自如的画风。
静姝攥着谢瑾年的手指,煞有其事地点头:“我只管躲得远远的便是。”
谢瑾年反手把小娘子的手拢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捏着柔软的指腹:“为夫又要卧床月余,这内内外外的事儿少不得要娘子操持,娘子怕是避不开他。”
听出谢瑾年言语间的不悦,静姝忍笑:“今儿早上夫君吃的甚么吃食,怎么有些酸?”
谢瑾年轻敲静姝额头,笑骂:“个没良心的!为夫替你操碎了心,你却是混不在意,还有心思消遣为夫呢。”
静姝捂住额头,把头转向谢瑾年的方向,笑道:“夫君且安心,日后我只要是离开舱室,必让彩云立冬她们先去给我望风,只要是他在外边闲逛,我便只在舱室里给夫君‘侍疾’,总能避开那个‘瘟神’。”
谢瑾年失笑。
他的小娘子忒也天真,若是这样便能避开,那便也不是冀弘清了:“只要他对岳父留给娘子的物事贼心不死,他便能想出成百上千种法子来与娘子歪缠。”
静姝轻皱了下眉,笑道:“那夫君便给我几十个健仆,只要是他敢来歪缠,我便让人把他打下船去!”
谢瑾年忍俊不禁:“好。”
这一声好,不光是说说而已,谢瑾年还真就吩咐谢一交代了下去——少夫人之令,便如他所令,务必奉命唯谨,但有不从,必不轻饶。
得了几十号打手,静姝底气霎时变得大为不同。
小娘子雄赳赳,气昂昂。
谢瑾年着实没忍心打击他的小娘子,与她说他所预料的“人间真实”——冀弘清未必会如之前那般歪缠,当是会换个旁的法子来虏获他家小娘子的好感。
*
谢瑾年算无遗策。
虽然每每离开舱室之前,静姝确实如她对谢瑾年所言那般,派了大丫鬟先去望风,尽可能地避着冀弘清。
但是,冀弘清他还真就能有法子到她眼前来晃。
而且,那冀弘清还画风一变,没再如先前那般左一句“清哥哥”“小姝妹妹”,右一句“幼时你可是说过要给我做新娘”的,而是端起了斯文有礼的款儿,只管给她送东西。
今儿个送她一个蝈蝈笼子,明儿个送她一只斗鸡,后儿个又送她一只通体奶白的小狗崽儿……
每天不重样儿的送,简直是在把她当成了游戏NPC来刷。
只是冀弘清送的东西都太过想当然,静·NPC·姝的好感他是越刷越少。
静·NPC·姝看着满舱室的各类“生物”,日常暴躁,恨不能让几十个健仆齐动手,把给她送出了一座“动物园”的和亲王丢进澜沧江里去喂鱼。
这日,静姝送走了日常来刷“负好感”的和亲王,黑着脸回到她和谢瑾年住的舱室:“就他离谱!”
眼见着他的小娘子被和亲王惹得日渐暴躁。
谢瑾年心中再也没了酸意不说,竟还生出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思:“今儿个他给娘子送了甚么?”
静姝坐到床榻上,气呼呼:“蛇!”
想到那条大蛇,静姝便觉得头皮发麻,转身扑进谢瑾年怀里碎碎念:“你是没见着,那蛇得有我两个手腕粗,两米多长,可真是要吓哭我了。若不是念在他替咱们着实挡下了几波麻烦,我一准儿就让人把他和那条蛇一块堆儿丢进澜沧江里了!”
谢瑾年皱了下眉,眼底氤氲起怒气。
心疼的拢紧手臂,轻抚着小娘子的背,温声轻哄:“莫怕,船上有的是抓蛇的好手,伤不到你的。”
那条蛇是真得吓着她了,吓得她腿直发软。
她也就是凭着一口气撑着,才没在冀弘清跟前儿露出害怕来,强撑着回了舱室。
静姝扎进谢瑾年怀里,那口气儿就松了,抱着谢瑾年腰便不想松手:“我知道,但我还是怕。”
谢瑾年轻叹。
捏着下巴抬起小娘子的脸,端量着小娘子明显比平日里苍白的脸色,低头亲亲小娘子的眉心:“可还怕?”
静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谢瑾年,妄图以谢瑾年的盛世美颜,赶走仿佛印在了她脑子里的那条大蛇:“怕。”
谢瑾年闻言,又低头亲亲小娘子的眼:“可还怕?”
静姝点头。
谢瑾年抬手遮住静姝的眼,低头含住朱唇,带着安抚意味地、温温柔柔地与她唇齿交缠。
直把小娘子亲得睫毛轻颤,两颊飞云霞,谢瑾年才含着笑又问:“可还怕?”
静姝把脸埋进谢瑾年怀里,额头顶着谢瑾年的胸膛:“还差夫君一个拥抱。”
谢瑾年失笑,直接把他的小娘子抱到腿上抱了个瓷实。
静姝靠在谢瑾年怀里,心里安定下来。
抓起谢瑾年修长的手指把玩,静姝娇声抱怨:“收礼收的满心暴躁,却又不能把那送礼的人打出去,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谢瑾年把下巴搭在静姝肩头,犹豫了一瞬:“快了。”
静姝回头,笑问:“有多快?”
谢瑾年轻捋小娘子鬓边发丝:“若是在东虞不停,再有两日便能到南虞了。”
听出谢瑾年言语间的犹豫,静姝捏捏谢瑾年的脸颊,笑道:“不过是几日的功夫,我还是能坚持的,夫君很是不必因为我改行程,再耽搁了你正事儿。”
谢瑾年捉住在他脸上作怪的手:“娘子可还记得为夫允诺过你,待为夫能下床行走了,便带你去天虞山无相寺,请主持方丈给岳父岳母做法事?”
东虞,南虞,天虞山……
静姝渐而敛起笑意:“自是记得。”
谢瑾年松开手臂,任他的小娘子跳下他的腿:“那天虞山便在东虞城外,为夫本打算先带娘子到天虞山一行,待给岳父岳母做过了法事,再回南虞。却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冀弘清……”
“夫君若要带我去天虞山,冀弘清必会相随。”
静姝坐到床榻边的杌凳上,手搭上谢瑾年的膝盖,抓着谢瑾年的手,不紧不慢地道,“一场法事做下来便要七七四十九日。不说那冀弘清会出多少幺蛾子,便是那四位天潢贵胄也不知会再闹出多少事来,万一那冀弘清有个招架不住……”
静姝摇头,劝谢瑾年:“左右父亲母亲的忌日还有些日子,很是不必急于这一时。”
谢瑾年垂眸,看着膝上抓在一处的手,不紧不慢地反握住那双柔荑,与他的小娘子十指相扣:“好。”
谢瑾年当即便下令扬帆,全速航向南虞。
翌日。
静姝欲起身料理内内外外的事儿,却又被谢瑾年按回到床榻上:“你且歇着,为夫代你去看看今儿个和亲王又送了甚么动物来。”
静姝顺势躺回床榻上,看着谢瑾年披着月白色道袍起身,笑道:“夫君卧床静养可才二十来日,当心蔺先生跟你急眼。”
谢瑾年慢条斯理地穿好道袍,不咸不淡地道:“冀弘清都敢给我娘子送蛇了,我自当去会会他。”
静姝忍不住笑,爬起身,跪在床榻上给谢瑾年绾发。
她绾不好复杂的发髻,只会用簪子绾一个简简单单的“揪揪”,绾出来还毛毛躁躁的,好在是谢瑾年不嫌弃。
既是有了谢瑾年出面去应付冀弘清,静姝乐得在舱室里躲清静。
近来,闲暇时光刻刻与谢瑾年腻在一处,静姝竟是一直没到书城app里追更写同人。
今日,总算得了闲。
静姝便赖在床榻上,打开了书城app。
不得不说,一心人太太竟还真洗心革面,变成了勤劳填土的好太太。
她不过是个把月没有追更,一心人太太竟然每天宠幸万贵妃,把《侯爷的错嫁新娘》的剧情快速推进到了火葬场阶段。
静姝不知远在京师的封正则是否已经睁开眼,看见了静婉的好,开始体验火葬场的酸爽。
她只知道她这个美苦惨女配,美依旧,但是一点也不苦,更不惨,完全偏离了原著剧情。
更何况,此时的她已经远离“京师主剧场”,原著剧情对于她来说,便没了“剧透”的魅力。
静姝大荒扫了一遍《侯爷的错嫁新娘》的章节目录与提要,便暂且放下原著,打开了她的那几篇同人。
本以为顶多能看见几条催更评论,却没想到,她断更月余,评论区里竟然依然活跃。
这还真是全赖她的理中客和小杠精每天雷打不动地来她的评论区里帮她“暖场”。
大略翻着理中客和小杠精在她文下盖的楼,明明都是正经八百儿的“杠”——从谢瑾年有几个马甲,杠到封正则到底是俊杰还是恋爱脑,再杠回作者太太对谢瑾年是不是真爱。
可静姝就是觉得理中客和小杠精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而且,理中客逗弄小杠精的路数,她怎么看都有些个眼熟,眼熟到让她想拎起板砖就拍——那厮简直像极了她曾经的邻居。
别人家的邻居都是温暖的邻家哥哥,她的邻居那就是惹人厌的邻家克星。半句反语都没有,她跟她的邻居就是见面就恨不能拍对方一板砖那种恶劣关系。
随手回复了一条催更评论,承诺马上更,便把近个把月的经历删删减减,更到了《我与病秧子妹夫的日常》里。
更完,静姝便开始刷新评论区。
理中客虽然让她想起了惹人厌,但是并不妨碍她利用他的脑子。
也不知这个理中客是在蹲更新,还是在蹲她的小杠精,这大清早的竟然在线,她不过刷了几下,便刷到了理中客的评论。
暂且略过她不着急知道的分析,目光直接锁定到了理中客关于和亲王的那条评论上。
网友:Denis 评论《我和病秧子妹夫的日常》第15章评分:2
别的不说,这个和亲王是个千年戏精不假,可他大概也是个千年的狐狸精。谢瑾年这回十有八九是被他套路了。
作者回复:你会说就多说一点
网友:Denis回复:你让我说我就说啊?
作者回复:我有三十八米大刀,就问你说不说
网友:静女回复:和亲王最是肆意不羁,不可能有那样的心机,不过是作者太太胡写罢了
网友:Denis回复:小杠精,带好你的脑子再发评,你的清哥哥可没那么简单
网友:静女回复:空口无凭,不信╭(╯^╰)╮
网友:Denis回复:我敢打包票,和亲王每天给静姝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为的就是逼谢瑾年从床上爬起来,显然他成功了。
网友:静女回复:谢瑾年都被作者太太神化了,和亲王不可能算计的了他
网友:Denis回复:那是当然。这本来也不能说明和亲王比谢瑾年有脑子,顶多说明英雄难过美人关。谢瑾年看穿了和亲王的用意,但是因为心疼他的小娘子,他躺不住了^_^
乍看理中客打的包票,静姝本来和小杠精想的一样,觉得和亲王不可能套路的了谢瑾年。
然而,在看了理中客的最新回复后,静姝便坐不住了。
什么理中客和小杠精都成了浮云,她脑子里只剩下了对谢瑾年的担忧——理中客说的没错,她昨天被吓成那样,谢瑾年十有八九是舍不得她再去见和亲王,这才如和亲王所愿,提前痊愈了。
静姝跳下床,急急地换着素色袄裙,扬声招呼彩云立冬进来伺候。
彩云和立冬捧着水和牙刷青盐进来,见静姝自己已是将衣服换了一半,忙上前帮忙:“时候还早呢,姑娘你这般着急忙慌做什么?”
静姝皱眉睨了彩云一眼,问立冬:“少爷往哪边去了?”
看出静姝着急,趁着彩云帮静姝理衣衫,立冬便踩着杌凳直接帮静姝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往甲板上去了。”
那和亲王可是每日都会霸着甲板晒太阳!
静姝心急火燎,简单洗漱完,抹了把脸,粉黛未施,便急匆匆往外走。
彩云和立冬对视一眼,残水也顾不得收,忙不迭小跑着跟了上去。
*
从舱室到甲板,窄窄的廊道,不过是二十丈长。
静姝每日里都要走上两、三趟,然而,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如这次这般,竟是觉得这条廊道如此漫长,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走到一半的时候,静姝便提起裙摆,开始小跑。
待她跑到廊道口,顺着楼梯往下,甚至拿出了以前赶急诊手术的劲头,一步迈两个阶梯,甚至是三个阶梯,急急的往下冲。
谢瑾年在甲板上,看着他的小娘子这般急匆匆冲下来,简直胆战心惊。
错步挪到楼梯口上,张开手臂,稳稳地接住冲下来的小娘子,头一次朝着他的小娘子冷了脸:“这般急匆匆的做甚么?”
闻着熟悉的冷香,嗅着冷香里的药香,静姝悬着的心霎时落回了肚子里,抬头端量谢瑾年。
便见她亲手绾的那个发髻似乎松松垮垮的,眼见便要散了。
有几缕发丝自鬓边垂落,随着江上夏风飘扬,左边有一缕发丝显然比别的发丝要短上一大截,便好似是落在神兵利器上,被利刃割断了一般。
静姝才放下的心又是一紧。
轻推谢瑾年,静姝挣开谢瑾年的怀抱,抓着他的手臂从头打量到脚,又从前打量到后,待确认她的谢瑾年确实全须全尾的,这才留意到了谢瑾年的脸色。
谢瑾年那双总是含笑的眼,此时冷凝一片,脸上再无素日里的温柔,说他是面若寒霜也不为过。
静姝知道谢瑾年这次是真的恼了,然而,却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把谢瑾年气成了这样。
环视四周,然而,甲板上除了跟她来的彩云和立冬再无旁人。
静姝挪到谢瑾年身边,攥住谢瑾年的袖子,摇了摇:“欸,你说是哪个不开眼的惹着我夫君了?”
他的小娘子真是……
谢瑾年指腹按在眉心,轻揉被他的小娘子气的突突跳的眉心,不咸不淡地道:“立冬,自己个儿去领罚。”
立冬抿了下唇,恭声应诺。
静姝看看立冬,再看看谢瑾年,便是再迟钝也知道谢瑾年气的是谁了:“欸,我哪儿惹着夫君了,夫君只管与我说便是,拿立冬作筏子干什么?”
谢瑾年可真是被他的小娘子气笑了。
然而长在自己心尖儿上的人,他便是再气却也不舍得说上一句重话,还要好言好语的解释:“她身为娘子的贴身侍婢,娘子行止间罔顾自身安危,她却没有半句规劝,便该罚。”
静姝算是明白了。
谢瑾年恼是恼她莽撞,险些伤了自己个儿。
笑意不可抑制地爬上眼尾眉梢,静姝倒着谢瑾年的袖子,攥住了谢瑾年的尾指轻晃:“是我忧心夫君,跑得太急了,她没来得及。”
谢瑾年不咸不淡地扫了立冬一眼,未置可否。
反手将小娘子的手握进掌心里,缓和下脸色,问:“好摸样的,忧心为夫什么?”
静姝挪动脚尖,往谢瑾年身边凑了半步:“怕和亲王每日里送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为了逼夫君前来与他相见,怕夫君中了和亲王的计,怕和亲王对夫君不……唔……”
小娘子这一番话说出来,谢瑾年心里是什么恼也没了。
以宽阔的衣袖遮着,按着小娘子的后脖颈,重重地亲了一口,谢瑾年指腹抹去小娘子唇角的水光:“娘子且安心,那和亲王已是被为夫打下船去了。”
静姝只当这一声“打下船去”是玩笑话,不过也确实没在甲板上见着“甲板一霸”和亲王:“夫君当真把和亲王请走了?”
谢瑾年颔首:“嗯。”
那般吓唬他的小娘子,不赶走还留着他过年?
静姝虽然烦那冀弘清,却也不得不承认冀弘清确实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人:“请走了他,若是再遇着麻烦该如何是好?”
谢瑾年轻笑:“娘子,你可是对为夫的能力有甚么误解?”
静姝猛摇头。
她知道,坚决不能说男人不行:“夫君最是能干!况且没了他和屠夫,咱们还能吃带毛猪不成?”
谢瑾年莞尔。
听出他的小娘子言不由衷,却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指着越来越近的渡口,淡然道:“在南虞,他们来一对我便收拾一双,没人能动我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