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不错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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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他看着祁湛,对这小孩越发感兴趣了。
他的左边眉骨上有一片红色的擦痕,经常打架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在争斗中最好地保护自己,所以大部分伤都是在身上。
如果落在了脸上,那要么是对方特别厉害,要么是人太多了。
祁湛抿了抿唇,简略道,“听老师说的,她上班路过。”
喻礼恍然,拔开塞头,鼻头翕动两下,差点打了个喷嚏。
一闻就是校医院那味道。
早上听说,下午就给他送药来了,这小孩有点意思。
喻礼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微弯,眼尾微微上挑,整张脸生动了许多。
他平时不笑或是冷笑居多,是一种带了些许压迫感的俊美,可一旦笑起来,眼中缀着星子,就像是戳破了那疏离不羁的假象,露出几分少年人的天真来。
“谢谢你呀小朋友,还挺有心。”他把药瓶握在手里,上面沾了几分从祁湛掌心带来的温度,微暖。
“我不叫小朋友。”祁湛抿了抿唇,认真道。
“嗯?”喻礼抬头,看他一副想纠正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小模样,回想之前江辰给这人死板守旧的评价,突然升起几分逗弄他的心思。
“哦——”他故意拖长音,往祁湛那边凑了几分,“那叫你什么?小班长?小学委?还是……书呆子?”
然后成功地看到祁湛那张雪白的面皮上泛上一点红,大概率是气的。
毕竟以他的身份性格,敢这么逗他的人,估计还没遇到过。
但喻礼可不怕,他又不是三中的学生,更何况这小孩怎么看都像是只高冷凶巴巴但爪子都还没长齐的小奶猫。
就跟他怀里的团团一样。
奶凶奶凶的。
“我叫祁湛!”祁湛道,声音拔高了一点点。
“嗯嗯,知道了,小班长。”喻礼故意道。
祁湛眉头微皱:“我不小。”
“哪里不小?”喻礼笑道,“我退学的时候你才刚高二呢,小屁孩一个!”
“你……”祁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他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循规蹈矩一板一眼,家风更是严格。
同学都怕他,要么就是嫉妒他讨厌他,没人会这么轻松地跟他开玩笑。
“早上那群人,是因为昨天的事吗?”祁湛主动转移了话题,有些担心。
“是啊,挨了我两脚还能爬起来,也是不容易,不过他本事也不怎么样,才找来六个人。”喻礼嗤笑一声,想起那人站都站不稳了,还狰狞着一张脸放狠话,最后被他摁在地上求饶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你要当心,注意安全。”祁湛轻声道。
“小事,你喻哥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喻礼摆摆手,痞里痞气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当心!”祁湛有些不满他这幅对自己浑不在意的模样,认真劝诫道。
“哎哎!”喻礼捂住耳朵离他远了点,连声讨饶,“饶了我吧小班长,我会注意的。再说有些事,也不是我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这话倒是不假,就像他平时对三中学生的那些回护,昨天为了小猫又跟人打了一架。
不管谁对谁错,既然管了这闲事,那些人被下了面子,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这药你先用着,我明天给你带云南白药。”祁湛显然也清楚,没在继续说下去。
“不用不用,”喻礼随意摆了摆手,“心意我领了,不过啊,还是劝你不要离我太近。说到底,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微笑着把手塞在小团子怀里,任它宝贝似地抱着,又勾起手指,一下一下挠着它的下巴。
“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你的表如果是在家里丢的,那得注意安全了,最好报警好好排查一下。如果是在学校呢……”喻礼轻叹一口气,“这种人根本进不去学校,恐怕有学生帮他。贵重物品还是随身携带的好。”
祁湛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就被喻礼摁住一边肩膀往外推去。
“天快黑了,好孩子应该回去写作业了,这两天外边不太平,早点回家知道吗?”喻礼难得软下语调,哄孩子一般的语气,直到把人关在了门外才松了一口气。
他这一年来受过太多白眼和误解了,甚至对于别人的恶意早已像吃饭喝水那般习惯。
却独独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别人的善意。
不过好在祁湛这样的小孩跟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估计不会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直到被外面的冷风吹得抖了一瞬,祁湛才反应过来。
一道门,里面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甚至能看到喻礼对着小猫笑得温柔,甚至用鼻尖去蹭它软乎乎的小肚子。
祁湛维持着那个动作,一手捏着两根书包带,看着店里一人一猫的温馨互动,过了几分钟才挪动脚步。
等人走了,喻礼才偏头看了一眼,双眼微弯。
是个不错的小朋友呢。
回到家里,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祁湛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试卷只写了一个名字。
他抬手摸了摸腕上的手表,突然想到了什么,快走了两步,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一只手机,播了出去。
“万叔,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但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您还在所里吗?”祁湛轻声道。
万隆,是他的远房表叔,沾亲带故也算有点血缘关系。
因为正好是管理这一片的派出所所长,所以受他父母的嘱托,平时也很是照顾他。
“还在呢,最近所里事情多,我回得晚,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男声,听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语气很温柔,却难掩疲惫。
“是这样的,我的表丢了……”祁湛缓缓道。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急性子的男人打断,“什么?哪块表?不会是你生日.你爸送你的那块吧?”
“对,就是它。”祁湛一只手指在桌子上缓缓敲了两下,“虽然已经找回来了,不过我的朋友为了帮我,惹上了一点麻烦,想请您帮忙处理一下。”
“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祁湛说明了一下事件发生的地点,万隆迅速调了他家附近的监控,前前后后不到五分钟时间。
“小湛……”万隆倒吸了一口气,“那个孩子……是你朋友?”
他面前的屏幕上,正放着喻礼干脆利落收拾掉两个成年男子的画面。
落在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眼中,并不觉得帅气,只觉得惊悚。
他是怎么也想象不到,平日里乖巧知礼的小侄子,竟然会有这么暴力的……
朋友?
尤其那一头异样的头发,更是扎眼得紧。
万隆的脑中甚至一瞬间转过是否出于胁迫这种念头,又或者是小侄子心性单纯,被人骗了?
“万叔,他的确是我的朋友。”祁湛也立刻摸到其中关窍,快速解释道,“他是个很好的孩子,那只猫是他养的,只是太生气了……”
语气是少有的焦急。
“嗯……”万隆轻哼一声,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前面发生的事他也看全了,别说那个少年了,就是他,都忍不住想要狠狠教训一下那两个男人。
不过如果是宠物猫被伤到,过于愤怒失了分寸的话,也勉强能解释得通。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别担心,最快明天就能有结果。”万隆关了视频,捏了捏眉心,不放心地嘱咐道,“你上学的路上自己当心点,最好让司机送你。”
“嗯,好,谢谢。”祁湛礼貌地道了谢,挂了电话。
手机的屏幕已经暗下去有一会了,祁湛却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什么都不想做。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进客厅,开始翻翻找找起来。
家里虽然没有人受伤,但那些常备药却是不缺的,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他想要的。
直到将那两只瓶子塞进书包里,祁湛才终于能定下心,回到书桌前继续他没完成的作业。
第二天祁湛作为失主被万隆带着去见了那名做内应的学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哭到模糊的一张脸。
哆嗦着求饶的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他们逼我的,我还没成年……我还有一年半就要高考了……求求你……”瘦小的学生坐在椅子上,屁.股下面像是坐着针,半点挨不了。
“求求你,祁湛……湛哥……你知道三中多难考的,我真的不想的,求你放过我这次吧,我不想蹲监狱……”他哭喊着朝祁湛扑了过去,被两名身穿制服的男人拦住了。
“怎么处理?虽然东西是追回来了,但是盗窃事实已构成,不过还没成年啊……可惜了……”万隆看着比自己儿子年纪还要小的少年,唏嘘不已。
做这份工作这么多年,见过类似事件无数,有很多犯罪集团会专门利用未成年孩子下手,因为就算被抓了,也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像这个孩子就比较尴尬了,前几个月刚满16周岁,已经需要负刑事责任,虽然会依法从轻或减轻处罚,但总归会留下污点。
能考上三中的都是群多么有雄心壮志的孩子啊?
再怎么轻判,怕是多少都会影响到后面升学。
更何况他还是盗窃行为主要执行人,虽说是出于胁迫,可这几百万的表,量刑上还真的不太好把控。
除非祁湛主动放弃追究。
“告诉学校吧。”祁湛面无表情地转身,空气里压抑的感觉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声声哭嚎求饶也很刺耳。
他还急着去见一个人,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万隆看着少年单薄挺拔的背影,露出一个会心的笑。
这孩子到底还是心软。
“不……湛哥!祁湛!祁湛你不能这样!我会被退学的!不可以……你回来!你怎么能这么狠毒!”那名学生听清了他的话,整个人都崩溃了,厉声喊声朝门口扑去,被人死死按住了。
万隆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走到不断挣扎的少年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满十六周岁未满十八的未成年犯罪,已经需要承担刑事责任了。你知道你偷的那块表值多少钱吗?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然进去呆两年,就什么都毁了!”
更何况他们为了降低对学校和犯事学生的影响,都是等放学了才来的,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难不成他以为,做了错事可以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吗?
那两个男人更别提了,五年打底。
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小小的一块表竟会有这么高的价值,本来估算再贵也不过小几万,得知这个结果之后更是哭天抢地把这个学生骂了个狗血喷头。
怨他不识货,惹了这么大的事。
“不行的……我还没成年,我还小……我还要读大学的……”少年喃喃自语,已经没人在意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宠物医院的节能灯显得越发亮堂。
喻礼逗着怀里的小团子,猫的自愈能力真的不错,刚送来时还蔫哒哒没多少生气的小团子,现在已经重新恢复了活力。
若不是肚子上的伤太严重,被强制休息,怕是能追自己手指咬一个下午。
喻礼往外看了一眼,有些微愣。
这么晚了么?
不过好在那个小孩今天没有跟过来,看来昨天说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喵……还痛不痛?很快就好啦……”他把小团子用两只手捧起来,蹭了蹭它略微湿润的鼻头,被它糊了一脸口水。
突然,门上挂的门铃发出叮咚一声脆响,他扭头看去。
以为不会来了的小朋友,裹挟着一身寒风从夜色深处走来。
冷不丁被吹进来的冷风扑中,喻礼不自觉抖了一瞬,祁湛见状连忙把门关严实了。
甚至在门口站了一会,等到自己身上已经被门口的大空调吹得微暖,才慢慢走过来。
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的眉骨上的那片擦痕。
“你是不是没有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