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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2018年6月,东京,西多摩郡—
坚硬的拳头砸在车载收音机上,发出了沉闷的“咚”一声响。五条悟余光瞥见到屏幕上闪过无数道白色竖线,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就算这些白线只停留了一瞬就消失无踪,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妙。
但比起无辜被砸的车,五条悟更在意的是坐在后排的是之。很显然,她现在的状态已经有点不太对劲了。像是跌入了歇斯底里的神经质之中,她不停重复着这个动作。
拳头砸在收音机上,义肢不会感到任何的疼痛,可撞击带来的震动感是真实存在的,带动着全身上下的骨头都随之一颤。
可不管怎么捶打也还是毫无作用。收音机一定是坏了,怎么都无法关闭,也没办法换台。这首唱着花环的老歌,始终无法停下,轻柔的音调沉沉地压着是之的胸口,让她几乎难以喘息。
“停下来停下来……快停下来!”
“你知道这样没用,还是你先停下吧。”
五条悟腾出一只手,抵住她的拳头,勉强算是阻止了她此刻的动作,但她不停地挣扎着,抿紧了唇,依旧是红着脸,很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的模样。五条悟赶紧靠边停熄火,拔出车钥匙,总算是让收音机彻底停下了。
扩散在车内的寂静让是之愣了一下,身躯也随之僵硬了一瞬。她茫然地睁着眼,慢慢收回手,指尖都在颤抖。
她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不自然地佝偻着肩膀,像是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但并没有哭,只是这么坐着而已。
“抱歉。”她小声喃喃着,有些羞于启齿,“我……嗯……失去理智了。还是继续开车吧,天快黑了。”
五条悟并没有听取她的催促。他把车钥匙丢到了副驾驶座上,起身走出车外。是之以为他是被自己气到了,可他却拉开后排的车门,坐到她的身旁,也不说什么,只是这么坐着而已,表情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异常的情绪。
这是生气了吗?还是怎么了?是之猜不出来,也不想费心去猜了。今天的一切太过折磨,她已经很累了。
她缩了缩身子,身子抵着车门,渐渐西沉的夕阳笼罩着她,而五条悟坐在阴影之中。
再过几分钟,这些深橘色的阳光就会彻底消失,但直到此刻日光都还是带着烧灼的温度。车内的空调也因为熄火而停转,残留在车内的冷空气很快就被熏热。
手腕的肌肤被成了淡淡的粉色,她庆幸自己没有被晒伤。
夕阳很快就消失无踪。被光亮笼罩着的是之,也终于置身在了暗色中。五条悟依旧是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安静得都有点不太像是他了。
是之悄悄地想,也许他是想让自己开车,所以才会把车钥匙丢在那么醒目显眼的地方。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是之也没办法确定。
不过,她是真的很想回去了——而不是继续停留在路边。
既然如此,还是由她来开车吧。
这么想着的她,探身拿过副车座上的车钥匙。正想打开车门,却听到五条悟说,还是再坐一会儿比较好。
“真的不准备和我说点什么吗?”他歪头看着她,很无奈似的,“比如像是,和我说说想让那首歌停下的原因,之类的。”
“……我没有说话的心情。”
她毅然决然地推开了车门。可不知为何,却根本没能推动。
不需要多想,这一定是五条悟在捣乱。
“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太喜欢你的心理医生?”
他的话题好像有点突兀。
“不。没有说过。”
“是吗……那你现在知道了,我不喜欢你的心理医生。”他耸了耸肩,“但我必须承认,有一句话他说得没错。他说,你应该找个人聊聊。”
是之扯着嘴角,发出一声不知所谓的笑:“所以你觉得你是这个人?”
“没错,我就是这么觉得的——我觉得我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让你倾诉所有痛苦的人。”
他微微扬着下巴,像是很得意似的。是之更想笑了,恨不得直接把写着“自我意识过剩”的便签纸贴在他的脑门上,哪怕他说得确实是事实没有错。
他的确是能让是之倾诉一切的人,从过去便是如此。只是现在,是之不会再说任何事了而已。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沉默了,有可能是恐惧在作祟。
此刻她依然不想对五条悟说太多,也不想剖开内心倒出所有的黑泥——这一定会把他完全淹没的。
可如果保持沉默的话,他肯定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想了想,是之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点什么搪塞一下才行。
“你很自信,很好。这也很像是五条悟会提出的建议。”
这话无疑是阴阳怪气的抱怨,但五条悟却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似的微微感受,不仅接受了这番说辞,甚至还骄傲地扬起了嘴角。
“多谢夸奖。”
对话似乎正在往不错的方向进行着。
是之继续说:“当然了,我非常赞成你的提议,也想和你聊一聊,但我现在更想快点回家。”
“别那么急嘛——”五条悟眯着眼,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既然你想和我聊,那我们就聊一会儿嘛。五分钟,怎么样?”
“……”
“不说话等于默认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五条悟依然扬着嘴角,但却不像是在笑着的模样了,声音似乎也稍稍变轻了一点,“其实你自己也知道的,不是吗?自从那场意外发生之后,我们根本就没有好好地说过几句话,对话少得可怜……”
是之打断了他:“我们不是没有聊过。”
她执拗地反驳着,试图用这种简单的说辞为自己正名。但这样的强词夺理,当然是无法证明任何事情的。
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五条悟就必须得说点什么才行了。
他坐直了身,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如果你指的是和我主动提分手那次交流的话,那可不能算作是‘聊过’,更加不能算是‘好好地聊过’。”
是之轻蹙眉头,往角落里缩了缩,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嘀咕着:“还在记恨着这件事吗?”
“不能说是记恨,但印象确实非常深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今天的聊天可以从这个话题开始。”
“不愿意。”
“好吧。那这样好了。”五条悟把手臂搭在窗框上,“为了保证这段对话可以顺畅地进行下去,我们先制订一个规则,怎么样?你向我分享有关于你的一件事,然后我也会说一件和自己有关的事。这样就很公平了吧。”
“唉……好,知道了,就这样吧。”
五条悟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手轻轻地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真乖真乖,之之真乖。”
拖长了声的话语听起来实在奇怪。是之一脸嫌弃地推开他的手,抱怨似的问他是不是在哄狗,得到的当然是他的否认答案。
也是,就算真的是以哄狗的心情说出了这种如同哄狗一般的话语,他也肯定不会主动承认的。她这是白问了。
是之第无数次叹气。
“就按你说的来吧,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所以给我提个问题。我会回答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他的尾音微微上扬着,像是在质疑这话的真实性,“什么都会和我说?”
“没错。”
“哦——”
五条悟了然般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随性地问吧。
五条悟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与她刚才的异常行为有关的。
“为什么不想听到那首歌?”
虽是毫不意外的询问,但在被这么问到时,是之还是不自觉地敛住了呼吸。早已想好的说辞也凝滞在了心口,根本无法顺畅地说出口。
“以前……他们给我唱过这首歌。在我还只是一个小孩的时候。”慢吞吞的,她说,“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他们,想起我和他们的小时候。可我很害怕像这样毫无准备地想到他们。”
那首歌就像是尖锐的弯钩,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心口,划开她的疮疤,勾出她藏起的一切念想。她恐惧这种感觉。
所以才想要让那首歌停下。
就是这么单纯而愚蠢的理由。如果五条悟为此而嘲笑她的话,她也不会生气的——她也觉得自己愚蠢。
可五条悟并没有笑,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而已,没说什么,下一刻就立刻转移了话题,开始说起了自己的事,似乎根本没有在认真听她说话,但垂在身旁不停敲打着座椅边缘的食指却已经透露出了他的真实心情。
不过,这些藏不住的心绪,其实并不重要。
“在分手之后,搬家公司的人来搬走你的东西的时候,我偷偷地把我的一件衣服塞进了纸箱里。”
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已经想不起来我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做了。大概是想着,这件衣服能够让你再想起我吧。也有可能是觉得,可以依赖这种方式,继续在你的生活中存在一会儿。”他耸了耸肩,“你发现这件衣服了吗?”
“当然。”
原来薄毛衣是这么出现在她的纸箱里的啊。
是之心中的一个小小困惑总算是被解开了。
“那么现在我的衣服在什么地方?”五条悟追问着,“不会被你丢掉了吧?”
“怎么可能。你的衣服在……还在我家里。”
确切的说,是叠整齐放在了她的枕头下面。她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做出了这种行为,她想她应该今天回去之后就把枕头底下的五条悟的薄毛衣抽走。
“那就好。”他好像是心安了,“等到秋天,我再向你要回这件衣服吧。然后……还有一件事,我要说一下。这件事也是发生在搬家公司来打包你的东西的时候。”
他摸了摸鼻尖,忽然变得想是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是之被他的小动作带动着,也有点紧张了。
“是什么事?你倒是快点说啊。”
“我啊……偷偷藏起了你的一个东西,没有把它交给搬家公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