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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又是一轮昼夜往复。

　　鱼怀隐闻着空气中不时传来的潮湿气息，才想起依照原著所记第四重妖域的地理环境尤为特殊。

　　因其地处几大妖域的过渡地带，所以生活在这里的妖族得天独厚的掌控着整个神林的水源，除了问路蛛一脉生活在沼泽之地外，其余六大妖族皆是水系妖兽。

　　按照原本的路线，良册一行人应是乘船渡过这林中海，与竭泽鱼、灭生鲸、潜渊蛇三族恶斗一番才算过了此关，所以他在进神林之前，还特地定了一艘船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一弯惨白的淡月悬空。

　　沼泽前，鱼怀隐等人停住脚步，见草泽水洼之上结满了银白的蛛网，偶尔的有一只只长着雪白绒毛的蜘蛛从他们眼前爬过。

　　这些或大或小的蜘蛛脚步都很轻，几乎不会发出半点声响，它们也不像其他妖族一样对凡人充满敌意，路过鱼怀隐几人的身旁时，也都跟没看见似的从容的绕过去。

　　“书中有言，蜘蛛无耳，只能通过猎物落在蛛网上的颤动来判断方向。生八目，却天生视力不佳，所见的东西都很模糊。可是看这些问路蛛的样子，它们好像并不能视物？”

　　史读书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一只幼年问路蛛，那幼蛛也站定脚步由得他顺毛，等书生松开了手，就优哉游哉的爬远了，当真和周氏手札中提到的一样，性格温和，与人为善。

　　“问路蛛一族与凡间的蜘蛛并不相同，它们除了没有听觉外，眼睛也是盲的。”

　　周轲虽不如史读书博学多识，可她先前受齐爷的蒙骗，潜入神林捕捉问路蛛时，还是提前做好了功课的。

　　“那岂不是要闷死？”史读书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觉得如果他以这样的状态存活一世，简直就是一场折磨。

　　“所以我想去仙界寻求为族人治疗眼疾的方法。”少见的，东蛛自行开口，说出了一句完整的人语，足见他对此事的用心。

　　“这眼疾恐怕不是天生的吧？”鱼怀隐也拎了一只幼蛛在手中，他能看出这些蛛妖的异样，却无法找出根源所在，不过巧的是东蛛想去上界求医，司命道宫的岳参横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他倒是能帮上一帮。

　　“仙长说的不错，传闻这问路蛛一脉……”

　　周轲拿出先祖手札翻到最后面，此页的笔迹尚新，应该是她不久前抄录下来的。

　　相传三千年前，在仙妖混战的时代，妖族圣主枝禾的座下有一个名为“雪姬娘娘”的妖将，真身是一只八足雪蛛，她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四处找人斗法打架，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

　　直到现在，妖界还流传着枝禾在收服万妖时与雪姬的旷世一战，精彩异常、惨烈异常，要不是雪姬吃了天生视力不佳的亏，这妖王的宝座自然非她莫属。

　　无敌向来是寂寞的，雪姬在妖界再难找到敌手后，就将视线转移到了仙界。

　　为此她向仙圣下了拜帖，希望这位来自仙凡两界的高手，可以和她一战痛快。

　　但令她没想到是，当她手持长矛站在约定的地点，等来的竟是一个气质儒雅手拿毛笔的文弱公子。

　　雪姬的眼珠转了转，她知道这人并非是仙圣，但她尊重每一个对手，想着此人敢来赴约，必定是有些本事的，而且模样生的不错，看在勇气可嘉的份上，她下手轻些不把这人打死就是了，却不曾想这人看着不济，实则一肚子的坏水。

　　他自称金匮乃是仙圣门下弟子，此番前来就是要会一会这传闻中的妖界第一勇将。

　　“在下不善与人打斗，唯有一阵法名曰问路，这天下至今无人可破，不知阁下可敢一试？”

　　公子丹青妙笔，话落一座七层宝塔，就出现在雪姬面前。

　　“试就试。”雪姬是出了名的一根筋，激将法对于她来说简直百试百灵。

　　又怎知，金匮笔下绘出的这座阴阳互逆的宝塔，之所以能将人困住，并不是因为入塔之人的法力高低，而是看那人是否有一颗欲念丛生的心。

　　雪姬一生将输赢看得太重，自然窥不破塔中重重幻象，她输了，从未输得这么惨，而想赢的心也从未如此强烈过。

　　自此雪姬记住了这个叫金匮的仙门弟子，她下战帖的次数越来越多，以至于后来不用她开口，只要她拿着长矛来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人就早早的画下一座塔，等着她来闯。

　　可惜的是，雪姬次次来，每每铩羽而归。

　　时间长了，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成为敌人，亦是知己。

　　数年过去，仙妖决战在即，雪姬最后一次去赴约。

　　她听到金匮说：“只要你这一次能够参透塔中玄机从里面走出来，过往的每一次我都认输。”

　　“此话当真？”雪姬神色飞扬，以往她从未在公子这处赢过，所以她很想见到金匮认输的表情，哪怕一次也好。

　　水天之际，仙妖两界的厮杀开始，可妖界的常胜将军却没了踪影。

　　雪姬日复一日的与塔中的幻象厮杀，竟不知塔外光阴几许，她太想赢，殊不知执念越深，陷得越深。

　　智与武都是这世上强大的力量。所以当一只困兽被关在笼子里，又不存在任何生命危险时，沉默会引发思考。

　　雪姬静坐于塔底，她眼见阁楼之中的烛火一点点的被夜风吹灭，诸多幻象被隐藏在黑暗之中，那些令她恐惧的东西在瞬间消失给了她灵感。

　　“原来是眼睛！”雪姬忆起她生平每一次的战斗，蓦然发现她皆是输在一双生来就模糊的蛛目上。

　　她不可以失败，更不能有弱点。

　　雪姬举起手中长矛，她求胜心切竟自毁双目，驱使雪蛛一脉以一双盲眼，在塔中为她做指引，终是破阵而出。

　　黑暗来临前，她看着那座塔轰然倒塌，废墟中由金匮一缕魂魄所凝结的虚像站在一张长桌前，似是提笔在纸上写了什么，她看不清，也来不及看。

　　雪姬丝毫没有因为她失去了视物的能力而沮丧，她反而心情大好，自以为赢了一场比试，战胜了身上唯一的弱点。

　　可当她匆匆赶到战场上时，仙妖两界的战斗已经结束，没有输赢，只有遍地的尸骸。

　　她曾追随的，妖主枝禾被人斩杀，尸身落入了凡间不见踪影。

　　她想战胜的，金匮命丧阵前，仙身不保难入轮回。

　　这一刻，雪姬很是难过，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错了一场战斗而遗憾，还是她根本想不通金匮将她困在塔里，其实不是为了和她比输赢，而是有一些话想对她说。

　　周轲按照周稚译过的文字，将有关于问路蛛的记载念了出来，可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眼神中泛起了一丝疑惑，似是未能明白这只言片语中，到底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

　　鱼怀隐和良册对视一眼，倒是对手札中提到问路楼深有体会。

　　想来这世上缘分当真妙不可言，那塔的厉害经泊舟散人之手施展起来，想要破阵已是难如登天，何况是金匮道宫的开山老祖所建，威力可见一斑。

　　难怪问路蛛一族平和至此，还能独占这一方沼泽成为第四重妖域的妖主，原来是有如此强者坐镇。

　　鱼怀隐心中思量，他不想对雪姬的追名逐利之心过多评价什么，却见离开多时的东蛛带着一老妪向他们走来。

　　“几位客人请我来。”这老妪面容慈祥，一身的粗布麻衣，看不出修为深浅，可也是他们一路走除了疏淮之外，唯二见到能够修成人形的妖，实力自然不可小觑。

　　“有劳了。”鱼怀隐颔首，跟在老妪身后，一步迈出踩在那些看似柔软的蛛丝上，方惊觉此物坚韧，质地竟与竹子相似且织得很密，坚固异常。

　　“我们这是去哪？”良册警惕地问道。

　　“贵客无需紧张，雪姬娘娘听说你们是东蛛的朋友，便设宴恭候几位想一尽地主之谊。”

　　老妪瞧了一眼良册手中的剑，感受到上面惊人的煞气，不由得笑了笑。

　　周轲走在一行人的后面，她出身于猎妖师一脉，这是头一次被大妖当作客人请到领地宴饮。

　　她仰起头，忽见一只十五足的问路蛛一闪而过，不禁喃喃道：“都说问路蛛一脉五百年生一足，也不知雪姬娘娘如今修为几何？”

　　前路带路的老妪，听见此语倒是热心的解答：“娘娘是万年妖修，如果老身没记错的话，再过三十年娘娘就该生出第六十足了。”

　　史读书正边走边记，乍闻此语惊叹之余，口无遮拦道：“六十足，那她这是蜘蛛还是蜈蚣啊？”

　　一滴墨在纸上晕开，青衣书生眨了眨眼，好像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一下子挺直了腰板，对上那老妪的视线尴尬地一笑。

　　老妪见状停下脚步不再前行，她的面上未见怒意，反而打趣道：“小东蛛似乎认识了些很有趣的朋友啊。”

　　周围的气息一凝，众人都察觉出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苏玄之一皱眉，他腕上的青藤一动，阿蛮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师尊小心。”良册的无形剑也适时地出了鞘。

　　鱼怀隐被小徒弟护着，他透过眼前的黑纱看向前路，蛛丝尽头似有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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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写着写着忽然感触，像男频修仙文里的主角和配角之类的，在他们还没有成长为龙傲天时，遇上绿江里一出场就顶级配置的师尊、师兄，还有什么魔尊、妖帝啥的，分分钟被保护，被救赎啥的，前期受弱，后期攻强，还是很有意思的，就是走剧情啥的，有点慢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