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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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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又似浮水流动。

  晏家得知晏应璋随裴洵去了边关之事,晏衢与秦氏自是先气极,后又不得不接受了这番定数,便也只得日日祈祷自家儿郎早日平安归来。

  后应琢又总念叨着往商铺跑,说些要学商之语,晏衢气不打一处来,道清闻声,可又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劝劝自己那位古板的伯父。

  倒是谢瑜陪着道清去了几趟晏家,也不知谢瑜说了些什么,晏衢便对应琢从商之意渐渐松了口。

  道清平日里,除却应琢去上课,她便自己带着澹月与流云在邺都城里四处闲逛。

  不过,近日里她察觉有些奇怪。

  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什么人跟着,待她回头看,除却街巷间来往之人匆匆,并无看到什么可疑人。

  起先她也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澹月素来心大,无甚关注这些细节。

  可直至连同随她出门的流云也那日面露疑惑,几步一回头,道清登时更上了几分心思。

  可若是随着谢瑜出门,她便察觉不到后头有什么人跟着。

  但除却此事,还有一事更奇。

  自归宁那日起,她与应琢从永矾楼回来,端王府的膳食竟都换做了辣味,澹月甚至寻到了乳酪,凡是市面上有的乳酪风味,厨房皆可寻至。

  她虽不知究竟原因,却隐约觉得,定是与谢瑜有关。

  可谢瑜往日里凡事如旧,每日只在府邸内写字看书,道清出入府邸从不与其报备,因察觉了这些事,她便特意出门前与谢瑜报告。

  谢瑜也只是微微颔首,只清淡地说一句“早些回来”,并无什么出格的行径。

  道清便越发觉得心里不适。

  多次她都想逮着谢瑜说个明白,但看到他总是温润清和的姿态,神情又颇为无辜,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许是她怀疑错了人呢?

  酷暑临近,道清便也开始不愿出门,索性日日待在端王府第里。

  午时,便常卧在湖心亭中打盹,水汽清凉,四周有席围起挡住日光,亭中放置瓜果一类,颇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味。

  甚至她与那宛童都熟络起来,大抵是在谢瑜那里吃了瘪,她倒是越发喜欢来与道清说话。

  这般又是几日,她也窝得不耐。

  这日几乎与周公交流了整日,时至日头西斜,道清才出了院门。

  她晃了晃手腕,松了松筋骨,想去些懒散。

  身上衣衫已然是最轻薄的,但她还是觉得有些炎热,就边在檐廊下行走,边把袖子都撩了上去压在肩颈上,才觉得周身空气松快了些。

  低头又看到自己手腕间依旧带着一片红,像是夜里又被什么绑住压住了,连着她每日起来都要在床铺上寻究竟是被什么东西扯到,最终都一无所获。

  这片红晕不痒也没什么并发症,她也无甚在意。

  走至正庭前,见府邸内的下人正忙上忙下在搭着棚架,下边站着的人不断往上递着彩色绸帛,有手脚麻利的,顺着棚架攀爬而上,将它们都缠至上头,遥遥看着,似彩云一片。

  “这在做什么?”道清询问站地近的侍从。

  见着道清,站在庭院内的众人一揖,站至高处的也侧身努力拱了拱手。

  “回娘子,这是在扎‘乞巧楼’呢。”那侍从回道。

  “乞巧楼?”道清重复了一段,想到邺都是有这段传统。

  贵家结彩楼于庭,当日便有儿童裁诗,女郎呈巧,焚香列拜等等活动。

  玩乐众多,大抵就是庆贺七夕之意。

  道清听毕,方才意识过来,惊道:“今日是七夕?”

  “回娘子,是的。”那侍从又一躬身。

  他想到今日这棚架是几日前郎君就叮嘱的,听闻此讯时他也吓了一跳。

  端王府自主母过世后,便再无过七夕这一习俗。

  不过自从郎君娶妻,整个人又像活过来一般,连带着这个宅子都热闹起来,生机盎然之色。

  但这些,他不会与眼前娘子解释。

  做端王府的侍从,从来只需按着主子的意图办事即可,别的话,一律不用多言。

  道清挠了挠头,想到前日里怪不得澹月催着她说今日定要出去走走看看,原是七夕佳节的缘故。

  “世子呢?”道清见庭中并无谢瑜身影,复问。

  “回娘子,郎君晨日里便出去了。”

  道清听道此话便雀跃起来,这便意味着她也不必与谢瑜报备出入行程,自行安排时间。

  心情大好,她便直接回头往屋里疾步走去。

  多日未曾出门,又是七夕节,这街道上定是热闹非凡,此时不出又待何时。

  况且今日,她顺便也有一事要证明。

  “娘子。”身后那侍从唤了一声,道清回头,等他言语。

  那侍从抿唇,见道清当着他说话,他鼓起勇气抬头道:“今日七夕,娘子可记得早些回来。”

  道清觉得奇怪,这端王府的侍从怎么和谢瑜说出来的话都如出一辙?

  但她依旧点了点头,转身小跳着朝院落里奔去,准备唤澹月与她一起出门。

  待领了澹月,她也不牵马坐车,只用脚丈量。

  虽未至夜里,街巷间已是人山人海。

  道清寻了一小铺,见摆着颇多憨态可掬的“水上浮”。

  鸳鸯,乌龟,凫雁,彩画金缕,竟是一家比一家做得精巧。

  小贩们见着来往的客人,更是“小娘子,小郎君”寻了好听的吆喝,一声比一声起劲。

  澹月也并不闲着,手里正捧着纸袋子往嘴里塞着“果食”。

  这“果食”是用油面糖蜜所制,味道甜腻,道清吃了几口便觉得太过,便递给了澹月,澹月反而很喜欢,腮帮子便未曾消停片刻。

  车马盈市,罗琦满街,道清更是应接不暇。

  抬眼见迎面来了辆熟悉的马车,马车前“晏”字木牌随着马车的前进左右晃动,马车边随行的是一张道清极其熟悉的脸,她眉梢一跳,扬手便径直拦了下来。

  那赶车的车夫也是道清所相熟的,随行在另一侧的琪生站了过来,见着道清,刚要唤,巾帘被一把扯开,露出一位俊俏少年郎。

  少年他方想发作,见着正目不转睛看着他的道清,少年登时收了神色,讶道:“姐姐?”

  今日少年着了身崭新的衣袍,并不是往日熟悉的栌黄,反之则是铜绿色的对襟暗色水波纹长袍,发冠也是新的,只有耳畔依旧垂着挂玛瑙珠子的长穗。

  越发衬得面若冠玉,连带着五官里稍稍女气也一扫而尽。

  道清挑了挑眉,上下扫视应琢一圈,心中有了些了然,却故作闷声不发道:“应琢,去哪呢?”

  “姐姐···我···”少年挠了挠头,露出为难的神色。

  “怎么,去哪都不愿告诉我了么?”道清追问。

  少年喉珠滚动,试图别开眼神,最后,阖了阖眼,认命回:“去宝禅寺。”

  道清听毕,眉梢越发扬起:“去宝禅寺做什么?”

  “抓··抓蜘蛛。”应琢闷着声,头也缩了回去。

  “蜘蛛?”道清不解,“为什么要去宝禅寺抓蜘蛛?”

  应琢唇角因紧张似有些颤抖,遂最终叹气认命道:“罢了,姐姐,你随我一起去吧。”

  道清听毕,才扬唇一笑,让应琢带上她,这才是她的本意。

  坐在马车里,道清上下又仔仔细细扫了应琢一眼,应琢被她的眼神一点一点挪到了车厢最里,直至躲无可躲,他才哭丧着脸道:“姐姐,你可别再这么看我了。”

  道清憋了笑意,故作正色:“看你今日打扮得好看,多看几眼都不行?”

  “那··那自是可以的。”应琢神色讪讪,回答得心虚。

  “你若今日不好好招来,我呢,这就回去告诉伯父伯母。”道清斜睨了他一眼,正了正裙摆,假意威胁。

  “好姐姐,你可别。”应琢慌忙凑近身,直至贴到道清身旁,双手合十恳切道,“我都告诉姐姐,可好?”

  道清这才松了眉头,嘴角含笑拉住应琢的衣袖:“快说快说。”

  应琢复叹了口气,头矮下几分,含糊着:“绾绾她,约我去宝禅寺抓小蜘蛛,她说,她一个人不敢抓。”

  他说得几个音节都模糊,道清自己识别又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听得分明。

  七夕确有此番习俗,女郎们于花园或是郊外寻一小蜘蛛,安于盒子内,次日醒来,若那小蜘蛛织得网圆正,便谓之得巧。

  道清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少年人约会的方式都带着别扭的俏皮。

  应琢闻女子笑意,脸上泛起了红晕,少年郎的羞涩越发令人有捉弄的心思。

  “这样,我呢,不怕蜘蛛,我替绾绾去抓,如何?”道清还不愿放过应琢,她收敛了笑意,对着应琢一本正经说道。

  “不行。”应琢慌地抬起头,忙摇手道,“绾绾她说让我抓,就只能,我来抓,不然她要生气的。”

  道清实在忍不住,弯下腰这才让笑意彻底释放。

  应琢越发不知所措,颇有些恼羞成怒,扬了声:“姐姐,你别笑了。”

  “行,行。”道清捂着肚子,抬了抬手,收了自己的心思。

  用手指撑住自己的嘴角,努力不让自己再笑出声,这才对着应琢道:“行,那你帮我一件事。”

  应琢见道清情绪转换极快,便点了点头:“姐姐无论想做什么,应琢一定都回帮到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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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家结彩楼于庭,儿童裁诗,女郎呈巧,焚香列拜。

  出自《东京梦华录》

  弟弟这对虽然着墨很少啦,但是少男少女真的超甜!!

  谢瑜:作者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超甜。

  道清:谢瑜你别,你甜了我更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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