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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姐姐这里！”周遭人声鼎沸，应琢扯着道清挤进人群里。

　　他一边推搡开拥挤的人，一边还叫嗓道：“走开走开，别挤到我姐姐手了。”

　　好容易挤出一片缝隙，应琢踮起脚四处探看去：“第一····哎，第一怎么不是沈继云？”

　　他话说得大声，还好人群众多，少年人的呼叫很快被藏进了鼎沸间。

　　“应琢，第二第二，是榜眼呢。”道清顺着名次往下寻。

　　她脸色欣喜，虽手里还被团团纱布包裹着，可挡不住她指着那放榜的方向。

　　应琢接而也是一喜，扭过身，遥遥对着一人挥手道：“季盛，是榜眼！你第二名！！”

　　绕在榜单前的众人语音听落，便顺着应琢的呼喊闻声去瞧。

　　道清挤不过众人，只能凭着几个仅存的空处朝远处张望。

　　见本还站在那处的沈继云，却被一群人连推带拉挤上了一辆马车。

　　道清试图挣开众人，奈何人流攒动，靠不进分毫。

　　应琢因护着道清，也无法突破重围，只得扯着嗓子唤：“这做什么呢，光天化日还强抢民男啦！”

　　待二人被人挤着人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从人盾里突围，沈继云却早已不见人影。

　　应琢跺脚急道：“这怎么回事这是？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丢了？”

　　“完了完了，还好三姐姐今日没出门，若是被三姐姐看到，怕是要担心死。”

　　道清赞同点头。

　　今日她也问了应璟要不要同来看进士榜，可应璟却怎么说也不愿意出门，想来是过于关切，便更害怕面对了。

　　“小郎君莫要着急啊，我看，那及第的郎君多半是被哪家大人看上了，捉回去当女婿哩。”旁侧卖馄饨的老倌把毛巾搭在肩上，包好的馄饨放入锅中，冒出腾腾的热气。

　　“什么？”应琢不明，“抓回去当女婿？”

　　道清却是反应过来：“榜下捉婿？”

　　“姑娘说得对，小老儿在此处卖了十多年的馄饨了，那些达官贵人见哪位小郎君中了进士，就赶紧带上马车捉走，这样的场景，每年放榜，都有发生哩。”老倌拿起勺子舀了舀馄饨，对着后头吆喝一句，“客的馄饨马上就到。”

　　“哎，那那···老伯，敢问一句，方才把这里站着的把穿月白色衣服郎君带走的，是哪家的仆从？”应琢听了进去，凑近身问道。

　　“月白色？”那老倌思忖了片刻，“可是长得文文气气的，还挺高的？”

　　“是了是了。”应琢答。

　　“我见那马车，应该是刘相公家的，他家仆从都穿青灰色，一看就知是他家的。”老倌肯定道。

　　“刘相公？”道清喃喃，“哪个刘相公？”

　　“三司使刘相公啊。”馄饨店有客应声答道，“咱大梁能有几个刘相公啊，除了这位还能是谁。”

　　“听说刘相公家独有幺女还未嫁，想来是抓了那位小郎君回去做女婿了。”

　　“啊？”应琢听得愣神，转过头来看道清，“姐姐，那三姐···”

　　道清止住他，对着那客作揖道：“敢问刘相公家在何处？”

　　“从这走，转几条巷子，左拐就到了。”客答，随后调笑道，“小娘子是要与刘家姑娘抢夫婿吗？”

　　音毕，周遭哄堂大笑起来。

　　应琢梗着脖子似要解释，道清却把那还包扎成一团的手对着那客摇摆道：“这位郎君好眼力。”

　　说毕踏过腿就往前行进。

　　日头西斜，道清环着臂，斜觑着右前方拐角处的府邸。

　　那府门比晏家宽敞许多，一边站着一个家仆，着了青灰色的衣衫，腰背挺得笔直。

　　“姐姐，咱要不要再来碗面条吧？”一侧应琢提议道。

　　“咱吃第五碗了，弟弟。”道清回头对着应琢认真答道，“再吃肚子要炸了。”

　　“可是姐姐，都等了这么久了，沈继云不会早就出去了吧。”应琢有些颓然。

　　“是吗？”道清也有些疑惑，她其实也有点怀疑。

　　“可是，这铺子的老伯不是说，没见人出来吗？”道清又反驳道，“为了三姐姐，我们今天就把这里坐穿。”

　　“行，反正不过是在这里坐着，大不了，再吃几碗面条打发打发。”少年挥手，正气凌然道。

　　邺都四面的纱灯都陆陆续续亮起，整个城池似被点上了色彩，水墨氤氲成绚丽的工笔。

　　夜里，整个街市又以另一番面貌存活起来。

　　道清支着脸，盯着面前的褐色台面的桌凳发呆。

　　太久了，她和应琢等的太久了，足足等了整整一下午有余。

　　饶是她，都有些打退堂鼓。

　　“姐姐，来了来了，有人出来了。”应琢胳膊支着道清提醒道。

　　道清全身绷直，晃着身去看。

　　见计相府前，沈继云正对着一中年男人作揖，后又说了些什么，道清与应琢也听不真切。

　　大门嘎吱一声又合上，应琢却是急不可耐地对着沈继云招手：“季盛，季盛！”

　　沈继云见到二人，顿了顿脚步，又快速行至二人前，作揖道：“元玉，晏姑娘。”

　　“二位怎么到此处来了？”他面色如常，说话的时候，还是往日里那般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人从不绝得冒犯不适。

　　“我们这不是瞧见你被人带上了马车，但担心你出了事，所以就追来了。”应琢上下扫了他一眼，“你没事吧。”

　　“无事。”沈继云温声回道。

　　应琢松了口气，又道：“这刘计相找你做什么？”

　　沈继云默了默，神色间隐隐有些不自然，但近昏黄时分，也看不出太大分别。

　　“不过是说我诗文写得尚可，请我进府，询问些诗书上的事罢了。”他回。

　　“哦··”应琢恍然，庆幸道，“我还以为是把你抓进去当女婿呢。”

　　“刘府的门楣，哪是我这样贫苦的书生高攀得上的。”沈继云回得迅速，语气里颇有些自嘲。

　　道清见此，却迅速道：“郎君莫要妄自菲薄，天下读书人万千，可如郎君一般进士及第，又高中榜眼的，能有几个呢？”

　　“晏姑娘过奖了。”沈继云听闻，眼眸里窸窣有什么一闪而过，接而对着道清作揖。

　　“既然郎君安好，我与弟弟便回家了。”道清扯过应琢。

　　应琢方想再补充几句，见道清去意执着，也不好再僵持，只来得及俯身作揖告别。

　　“姐姐，你拉我这么快做什么？”二人转到熙攘的巷市口，应琢问道。

　　少年人的瞳仁里只倒映出这惶惶琉璃世界，见不到任何阴霾。

　　“你想问他什么时候上门提亲娶三姐姐？”道清回道。

　　“是啊，他如今中了榜眼，还不赶紧上门提亲吗？”应琢说话口齿清晰，语气里的情绪也是一览无余。

　　道清抿了抿唇，她叹了口气，幽幽道：“我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怪的？”应琢停下步伐，扯住道清问。

　　“你不觉得，沈继云他这个人····他给人感觉，就是无论什么时候，他好像永远都滴水不漏的样子，太能博人好感了。”道清也不知自己的辞措对不对，但她就是觉得哪里有些问题。

　　“滴水不漏不好吗？”应琢问，“能博得他人好感，也算是种本事吧。”

　　“想来三姐姐就是喜欢他这般。”

　　“不像我，有时候，就··就有些遇到···遇到···不知道说什么。”应琢喃喃。

　　“你说得也对。”道清点点头，她见应琢蔫蔫的，笑道，“我还是最喜欢咱们应琢这样的，清爽，舒朗。”

　　“这世间男子啊，只有咱们应琢是最好的。”道清又补充。

　　“姐姐你就别抬举我了，我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应琢有些被逗笑。

　　少年少女之间并无顾及，朗声笑的时候，周围的方栀灯也在缓缓打着旋。

　　黑白分明写着“脚店”的方罩里，点上了烛火。

　　门口的店家迎送着往来的客人。

　　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匆，步伐屡屡。

　　是安安世界，也是落落人世。

　　***

　　正堂上，秦氏抿了口茶，她今日着了件青金色的夹花袄袍，青丝高盘，一手支在一侧的高登扶手间。

　　屋舍昏暗，还点着香，空气便也有些浑浊。

　　道清不自然地耸了耸鼻子，她不喜大梁这些妇人间的用香，总觉得浓郁太过，匠气过足，还不如外头栀子桃杏的天然肆意。

　　“清丫头，手上的伤如何了？”道清站立了许久，才听到上头坐着的秦氏问道。

　　“回伯母，还好。”道清低着头温顺回道。

　　“今日晨里，听到你伯父说的承天节的事了吧。”秦氏又问。

　　承天节即是当今官家的寿辰，这几年许是官家图热闹，允了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可带子女入内。

　　不过是又一场变相的相亲，大抵官家又要趁着兴子，赐婚几对正当年纪的少年人们。

　　“既是要见官家，自是失礼不得。”秦氏缓缓道。

　　道清却听出了由头：“伯母，道清如今手上伤势未好，大内礼节多，到时我见了官家怕会失礼，所以还请婶娘替我与伯父说说，我便不去了。”

　　秦氏对道清其实表面上都还可以，但终究因为道清母亲商户身份，还是存有些芥蒂。

　　到了关乎自家门楣的事情上，她是不期望道清出去的。

　　秦氏似是松了口气，又作了些宽慰之语：“你是好孩子，自然明白道理。”

　　“是，伯母。”道清温顺点头，“无事的话，道清先行告退了。”

　　待回了自己小院，道清才伸了个懒腰。

　　秦氏的心思她很明白，不过承天节的宫里本就没有她的剧情，去不去，没什么关系。

　　但是宫外，她却有另一件事要办。

　　承天节是《昭韫旧事》中男女感情促进的关键剧情，在这场官家的寿诞上，献王幺子因瞧上昭韫，试图娶昭韫为侧妃，而裴洵则抢了一步，直接求官家赐婚。

　　自此，程昭韫成了名正言顺的裴小将军的未婚妻子。

　　但这些原书中的高光场面道清都看不到了，她有另外的任务需要去做。

　　当今官家的承天节，也是谢瑜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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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也是为存稿哭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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