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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欠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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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瑟会意,走上前一把扶住身心疲惫的净世,让他不必那么辛苦。

  凤玲珑则上前拍了拍尤燃的肩膀,温声道:“爱耍小聪明的狐狸,为什么要用最笨的方法?”

  大概是最笨的方法,最确定。

  万里晴空下,头顶的太阳碎成温柔的光芒,落在几人身上。

  此时,屋后那片花海明显不如昨日那般绚烂夺目,其中很多花瓣儿已经开始凋落。

  原以为,还能撑些日子,没想到枯萎地那么快。

  凤玲珑望向满目娇艳的花朵,长指轻扣下巴,沉吟道:“哪一朵是她?”

  尤燃跌跌撞撞地跑到角落里那朵不起眼的小花前,兴奋地说道:“这朵。”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花儿,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突然抖擞起精神来。

  凤玲珑缓步走过去,看着那花瓣儿上长满了斑斑点点,在这群妖艳的花儿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不禁抬头问道:“确定?”

  尤燃坚定地点头:“是她,我感受得到。”

  凤玲珑默默叹口气,从怀里掏出她所剩不多的荔枝酒,犹豫片刻才上前把酒倒了上去。

  待到剩下最后一口,她仰头喝下,只拎着空酒壶在手里。

  而那原本挣扎在凋落边缘的花儿,瞬间活了过来,花瓣也变得尤为舒展鲜艳。

  “阿阮……”尤燃伸手触摸着那鲜嫩的花瓣,低声唤了一句。

  凤玲珑提着酒壶走出花海,转而望向净世说道:“你来吧。”

  如此积德行善的事于她并无多少益处,但对和尚的修行却有莫大助益。

  净世在九瑟的搀扶下走过去,寻了片空地盘腿坐下,对着满片的花海默念经文符咒。

  虽然美丽的花儿中锁住的魂魄,未必都是善果,但若不这样做,这些魂魄将彻底消散。

  金色的光圈在阳光下看得尤为分明,点点滴滴都落在这片花海中,但净世额上不停冒汗,直到嘴角沁出血丝。

  凤玲珑皱眉咕哝道:“何须逞强?”

  大约两刻钟之后,阿阮的魂魄终于从彼岸花中出来,而她栖身的那朵花立即枯萎,化成一滩黑水。

  净世显然已经无法支撑住,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凤玲珑见状立即喝道:“快住手!”

  真是个疯和尚!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普度众生吗?

  在凤玲珑眼中,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出手相救。

  “给他们一线生机就够了,没必要给自己惹上因果报应。”凤玲珑手中飞出一把金玉匕首,硬生生地割裂开净世的金光圈。

  “把他扛回去,剩下的交给我。”凤玲珑寒着脸,转头对着九瑟说道。

  大概是没想到凤玲珑情绪如此激动,九瑟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答应着:“好”

  他扶起受伤昏迷的净世,单手拎起和尚的衣领往外拖。

  九瑟在想,她是想起了太宸尊者吗?

  那个为天下人牺牲自己的笨蛋。

  在凤玲珑眼里,太宸尊者是恩师,净世是朋友,都是她亲近之人。

  而他这个小徒儿,却是低了一个辈分,甚至不能和她平等地对话。

  想到这些,不免心中一阵惆怅。

  凤玲珑瞧着被九瑟拎起来的净世一眼,本想提醒他把人扛起来,但一想自己经常这般粗暴地拎起九瑟,张开的嘴又慢慢合上。

  凤玲珑把阿阮微弱的魂魄放进她的酒壶中,尤燃急忙跟在她后面着急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病入膏肓。”凤玲珑摇头叹息道,“主要是相思成疾。”

  她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无声浅笑。

  “……”

  尤燃神情微顿,默默松口气,凤玲珑还能与他说笑,就说明有的救。

  但是,阿阮的魂魄已经无法再回身体中去。

  她可能没办法再做人了。

  凤玲珑捏着酒壶想了片刻之后,才道:“她那具身体已经没法用了,三途这个小兔崽子,不是,小蛇崽子,下次我要把它宰了吃蛇羹。”

  按说,阿阮这身体就算出问题,也不至于现在让魂魄无法归位,定然是三途蓄意破坏。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换一具身体,但是她魂魄被锁太久,前尘往事也随之忘却。”凤玲珑忽然想起九瑟说的那句话。

  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阿阮了,还有什么意义?

  尤燃抿唇不语,半晌才道:“我去给她找个身体。”

  “要新鲜热乎的身体才好。你先去现杀?那得动作快点,她可能撑不到你回来。”

  “……”

  尤燃愣在原地,进退两难。

  以命换命?

  一个妖做这种违背天道的事,他和阿阮都不会有好下场。

  凤玲珑靠在门口,把酒壶放在掌心,淡声道:“还有一个方法,让她做我的木头人。”

  她默默掏出那把镶嵌螺钿的金玉匕首,在酒壶外面细细比划着,寻思着如何下第一刀。

  凤玲珑缺几个真正有灵魂的木头人,像阿阮这种魂魄,十分符合条件。

  “不行!”尤燃断然拒绝。

  他希望阿阮还能做个会哭会笑,能尝遍酸甜苦辣的正常人。

  凤玲珑垂下眼睑,把那酒壶往他怀里一塞,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她只能做妖。”

  也算求仁得仁了。

  闻言,尤燃沉默不语。

  就在他们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九瑟安顿好净世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时间紧迫,怎么问问阿阮的想法?”

  尤燃恍然大悟,是啊,他又在想当然地为她筹谋,却没问过她的意见。

  九瑟走到那酒壶旁边,冲着瓶口轻声说道:“阿阮,你若想做人就发出一声响,想做妖就发两声,想做木头人的话,就发出三声。”

  没多久,酒壶里传来两声“嘀嗒”的水滴声。

  “她想做妖。”九瑟看向尤燃。

  “那……就如她所愿。”尤燃默默地叹口气。

  他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丢了一样,空落落的。

  当年那个纯真无邪的小姑娘,到底还是被他弄丢了。

  “看来这嗓子你适应地不错,我都没听见牛叫声了。”凤玲珑手中把玩着自己的金玉匕首,笑着说道。

  尤燃沉着脸不想回应,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克服掉那个牛叫声。

  当阿阮再次有意识时候,她已经变成一只花妖。

  生在酒里的彼岸花。

  因为还很虚弱,她现在无法化成人形。

  “她和魔族做了交易,恐怕要修个几百年,才能祛除魔性。”凤玲珑提醒道。

  妖,最好是在山中苦修,才不会被尘世的繁华迷乱眼睛,这也就意味着尤燃要放弃自己的快乐逍遥日子,陪着她在山中生活个几百年。

  这对自由惯了的尤燃来说,无疑是一场艰难的修炼。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凤玲珑伸了个懒腰,转而说道。

  尤燃捧着那彼岸花,冲她的背影喊道:“凤玲珑,我怎么报答你?”

  凤玲珑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随后嫌弃地捏着鼻子说道:“瞧你这副鬼样,能拿什么报答我?先欠着,以后再说。”

  尤燃这才想起他一天一夜都没合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确实是邋遢地不成样子。

  既然她说欠着,那先便欠着。

  “徒儿啊,我的卧榻做好了吗?”凤玲珑问道,“再不做好,就用不着了。”

  闻言,九瑟立即把那张塌搬过来。

  青竹板,看着都舒心。

  “乖徒儿就是心灵手巧。”凤玲珑舒服地坐上去,“若是能有一壶酒,更好。”

  当晚,凤玲珑就决定带着自家小徒儿去城主府里偷几壶好酒。

  百花城城主骤然离世,所以现在城主府里一片缟素,哭声震天。

  而城中各股势力也趁此机会聚集,他们准备向二公子要个说法。

  老城主走得太突然,新城主的位置到底归谁,尚有人不服气。

  “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在外未归,必须等他们回来!”

  “老城主刚一去,二公子就说要收回各地的护兵,是何用意?”

  “就连四小姐都不见人影,你一人就能代表整个城主府?”

  ……

  吵吵嚷嚷,他们不过是怕心狠手辣的二公子上位后打压他们的势力。

  二公子始终在一旁听着,面色沉静,不悲不喜,待他们说完了,他才起身来,语气沉痛地说道:“各位叔叔伯伯,现在是我姚家伤痛之时,你们是存心要我爹死不安宁?”

  这话一出来,顿时鸦雀无声。

  “我知道你们对我的新令有诸多怀疑,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不是今天。”二公子收起那抹似有似无的哀伤,义正言辞地说着。

  凤玲珑躺在屋顶赏月,九瑟也乖乖地躺在一边,他们听着下面吵吵闹闹,像是在唱戏,散场了又开场。

  “三途来过这里。”凤玲珑随手揭下一片瓦,放在鼻尖闻了闻,之后又放了回去。

  九瑟一脸茫然地看向她,这还能闻出谁的味儿?

  “说是全城禁酒,但是这位二公子的家里可是藏着不少美酒呢。”凤玲珑坐起来,眼睛望着不远处的灯火。

  九瑟无奈地摇头,外面那些酒,和凤玲珑平日里喝的酒不同,真怕她喝出什么好歹来。

  “那些凡品,怎么比得上半夏姑姑的酒?”九瑟试图劝说着。

  “总比没有好。”凤玲珑贪婪地舔了舔嘴角,好像已经闻到了酒香。

  这时,只听一阵哄闹之后,大锁落下的声音。

  原来是二公子令人把那群人都锁进了屋里。

  “也只有趁我爹去世这个大好的机会,心怀鬼胎的你们才会来得整整齐齐,省去不少事。”二公子站在门口,笑得意味深长。

  平日里,想把他们聚在一起们,确实不容易。

  这些人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哪里懂得什么顾全大局?老城主不在了,他们以为可以借此分一杯羹,没想到二公子是个难缠的家伙。

  屋子里的人低声谈论着什么,他们意识到落入人家的陷阱,但已经晚了。

  “二公子,想要做什么?”其中一个人试探性地问了句,声音带着微微颤抖。

  “要你们听话。”门外的人风轻云淡地说着。

  他既然坐上了这城主的位置,就不能再像父亲一样,只做个名义上的调停者。

  “好大的野心!但你别忘了,这里是百花城,接纳各色人等的地方,若是成了你一家之言,就不再是百花城了!”

  “我管他百花千花的,反正以后都要就是要听我的。”二公子无所谓地说道。

  三途临走前给了他一个宝贝,说是把这些人的魂魄收集起来,有大用处。

  屋顶上蹲着的师徒二人仍旧默默看热闹,凤玲珑甚至不知哪里抓了把瓜子,磕得正起劲。

  要不是下面的声音太吵,估计他们早就暴露了。

  “师父专门为此事来,顺便要几壶酒?”九瑟正在默默为她剥南瓜子。

  “不不不,我是专门来偷酒喝,顺便管个闲事。”凤玲珑纠正他。

  ※※※※※※※※※※※※※※※※※※※※

  凤玲珑:什么拿?偷就是偷!师父不需要你给我洗白!

  九瑟: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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