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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代讲究的是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沈正德被沈语迟那一眼看的勃然作色,被裴青临一问,手上动作倒是停顿住,只是仍满脸怒气,连带着对裴青临都没了好声气:“人证物证都在,赵家姑娘亲眼看见她打碎的,我教训一下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想来也不算武断吧!”
沈语迟心里越发不舒服,现在真是烦透了这个便宜爹。她忍不住顶了回去:“您一进来就扯着我喊打喊杀的,给过我说话的机会吗?!我屋里什么好东西没有?犯得着眼红这一只镯子吗?说白了,这镯子唯一值钱的地方也就是您赠的,这点我还真不稀罕!”
她一向不喜欢跟小孩计较,但此时也被这熊孩子气的不轻,又看向那赵家小姑娘,沉声道:“你年纪尚小,就算做错事,只要诚恳认了大人也不会计较,是谁教给你撒谎泼脏水的?这是哪学来的家教?!”
赵家这小女孩心里素质不行,被沈语迟一喝心就虚了,既没胆子继续泼脏水,更没胆子承认错误,捂着脸哇哇大哭起来。
她不哭还好,一哭沈语迟更解释不清了,沈幼薇抽噎个不住,沈正德更是气的浑身乱颤,指着她道:“你,不知羞耻!连小孩子你都攀诬冤枉!这么大的人了,做事竟连点担当都没有!”
沈语迟毛都炸了,恨不得跳起来跟他打一架,裴青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
他淡淡道:“既然两边各执一词,我方才看见外面有个洒扫的下人经过,想来是瞧清了屋里的场景,不若公爷叫进来问问?”
沈正德心里已经料定是大女儿做的,但见她一脸不服,心想让她被罚个心服口服也好,便转头吩咐身边常随:“去把方才在外打扫的下人叫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不过片刻,那负责洒扫的下人就被拎了进来,沈正德怕他心有顾忌,瞪了沈语迟一眼,才道:“方才你可看清这君子堂内发生了什么?放心,你只管说,只要说的够详尽,我重重有赏!”
下人又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会有所隐瞒:“方才奴见二娘子出去了,大娘子就在桌上趴着休息,一动不动,赵家这位小姑娘就在教室里玩闹,她不小心撞了二娘子的课桌一下,接着奴就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好似是二娘子的镯子掉在地上了,奴急着办差事,没敢多看就走了。”
沈幼薇的抽噎一止,一口气憋在胸腔里,沈正德一张满面怒气的老脸也僵住了,胡子还重重抖了两下,好不滑稽。他再三追问:“当真?你瞧清楚了?”
沈语迟重重嗤笑了声。
赵太守没想到自己闺女给好友家惹出这么大乱子,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忙厉声斥责了几句,见女儿还胡搅蛮缠哭闹不休,重重拍了她几下,又连连向沈正德道歉,拎着女儿一脸尴尬地回家了。
沈正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颜色好看极了。仔细想想,裴青临说的没错,他方才确实太过武断了,眼瞧着沈幼薇哭,再加上大女儿确实有前科,他想也没想就断定是大女儿干的。
他侧头看见大女儿白着一张脸,神色不忿,单论容色竟和早逝的原配有六七分相似,他心头一软,不禁唤了声她的乳名:“呦呦...”
沈语迟反感地别过脸:“您不是只信老二吗?现在又叫我干什么?”
沈正德被她抗拒的动作弄的心头一痛,见大女儿不欲理睬自己,他不禁转向沈幼薇,话中带了埋怨:“你怎么就冤枉了你阿姊?”倘不是二女儿那一声,他也不会如此笃定。
沈幼薇泪珠子断了线似的洒下,哭的肩膀轻颤:“爹,女儿知错了...女儿方才听赵家妹妹说是阿姊打碎的,女儿想着她小小年纪应当不会撒谎,这才冤了阿姊...”
她方才还真以为是沈语迟故意打碎的,毕竟她特地把镯子留在教室,本就是有意向沈语迟显摆,凭她这大姐的冲动性子,又有什么事干不出来?刚好父亲在,她索性将事情闹出来,哪里想这镯子还真是那小丫头打碎的,她又不是故意冤枉沈语迟,倒闹了她好大的没脸!
沈正德最是疼惜二女儿,瞧她哭的凄凄惨惨,心下不忍,况且这事也怨不得她。
他正要开口,裴青临讽刺地挑了下唇:“二娘子好生伶俐。”
沈正德不解,他随意指了指地上碎裂的镯子,嘲弄:“这镯子贵重,又是公爷所赠,难道二娘子不懂得随身保管的道理?随随便便就放在桌上,还是上公共课的桌上,别说今日不是大娘子打碎的,就算是,那也是你保管不力,怨不得别人。”
裴青临这样的段位用来宅斗,简直是大神屠新手村,降维打击。他语气不重,每个字都切中要害,字字诛心,伶俐如沈幼薇都哑了口。
沈正德把这事儿细想了一遍,这回终于觉察出不对,当即变了脸:“莫非你蓄意陷害你姐姐?!”他怒声道:“跪下!”他其实不是不知道二女儿心眼多这回事,毕竟生养了十多年,只不过往常偏了心,今儿真是被气狠了。
沈幼薇咬紧了唇瓣,裴青临往日从不掺和她们姊妹间的事,就是闹的再大她也不管的,今儿是中了哪门子邪风!
她百口莫辩,憋着一股劲儿跪下,又砰砰磕头,哭的抽抽噎噎:“女儿一时不察冤枉了阿姊,心里也愧疚得紧,但父亲说女儿故意陷害阿姊,女儿是绝不能认的...”
她转眼将额头磕红了一片,一副快晕过去的架势,沈正德又有些心疼:“你...”
他才吐出一个字,沈幼薇正要装昏蒙混过去,沈语迟却先她一步,直接仰面栽倒下去。
沈语迟本来就浑身不适了,听众人说话,脑袋嗡嗡作响,这时候终吃不住,在一片混乱中失去了意识。
裴青临没让她倒地,眼疾手快地把她揽在怀里。
沈正德也吓了一跳,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呦呦,呦呦你怎么了?”不摸不知道,一摸才发现大女儿脸上烫的吓人。
他再顾不得沈幼薇,慌忙命人请大夫,又托裴青临把大女儿先送回去。
这下人来人往都看见沈幼薇被罚跪了,她脸臊的通红,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再加上双膝跪的又痛又麻,这下真的抽泣起来。沈正德却看也没看她,硬起心肠,声音含着怒气:“来人,把二娘子带入宗祠跪着,没我的命令不准让她出来!”
......
沈语迟醒来的时候,脑袋仿佛塞了俩风箱,鼻子好像堵了破棉絮,全身的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她觉着有人似乎在擦拭自己额头,一下一下动作轻柔,缓解了她通身的难受,她闭眼享受了会儿,正要睁眼瞧瞧是哪个丫鬟,视线却正对上了裴青临的脸。
裴青临瞧她醒了也不惊异,反是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淡声问:“发着高烧出门好玩吗?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带着淡淡的不悦。
沈语迟才知道自己发烧了,第一反应居然是幸好没在现代,不然这会儿都给送去隔离了,过了会儿才意识到什么,不由往后缩了缩。
裴青临神态自若地取下她额上搭的巾子,又冲她笑笑:“大娘子这几日就由我来照料了。”
沈语迟:“...”好好的你当什么保姆?当大佬它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