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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凌绾站在一片天体恒星之中。
平时仰望才能看到的亿万星辰, 漫布周身, 触手可及。
璀璨的光辉异常迷眼, 彷佛有魔力般, 惹人伸出手, 就想触及是否真实。
然而将将是一个碰触, 那颗星辰立马炸裂, 如起了可怕的骨牌效应,整片宇宙繁星如爆竹似的一一轰然炸裂!
绚烂的火光如冲开的雷霆之怒,又似齐齐上天的烟花, 波澜壮阔的同时,亦给人一抹难言的惊心动魄感。
拂来的气浪强而有力,呼啸的风势宛若鬼哭神嚎, 却没能掀起她身上一根发丝或裙摆, 毫无动静的,俨然她似个背景版, 又如无实体的透明物。
凌绾呆呆的看着宇宙在面前大爆炸, 疑惑的看了左右。
她在梦中?
只有梦境, 才会没有任何实物碰触的感觉。
然而当她这么想, 彷佛就想让她体会什么叫毁坏的恒星威力, 无数迸裂成粉的渣末砂砾直冲而来, 打在身上,再也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而是将她整个人穿成了筛子, 痛意将起, 还未传递到脑梢神经,人便成了渣粉的一部份,随风蹿动流逝在一片虚空中。
虚空深幽若渊,除了黑黝,什么都没有。
时光飞快流逝,宛如白驹过隙。
一抹羸弱的光辉黯淡不明,闪烁到璀璨间,周旁余晖相映,星光交杂,荒芜的暗色再一次漫布上数以难计的星辰,如缎带般的银河穿插其中,递延至脚下流倘而过,她四散的身子,再一次凝实成形。
恍惚的意识回归,面前依然是爆炸前的虚空宇宙,又不尽是。
只因多了条瑰丽银河。
遭受刚才那般,凌绾觉得这里异常诡异,像是什么生命体都没有,迟疑到最后,还是伸出了手,碰触近在眼前的星辉。
这一次,星辰并没有如上次那般炸开,虚空上,所有可见或不可见的星体彷如受到强大吸力,迅速朝她掠来。
强大的压迫感令人窒息,在她受不住的将要闭眼之际,所有物于她伸出的指尖碎裂迸开,哗啦啦的顺着指缝流倘,于落地前又萦绕回荡身旁,散发着似水非水的潋艳淋漓波光。
它们却非水体。
触感细绵柔滑,不失砂砾的粗糙与硬实,神奇的没划伤她,惹得手痒,不禁捉捏了下。
恒星砂砾。
形同蝌蚪般扭曲的字体印入脑海,明明不认得却是明白了意思,也随之溜出于口。
艰拗难念的音调甫一出口,缠绕身旁的砂砾如受到召唤,飞快凝聚成了指甲片大小,在她没反应过来间,遁入眉眼间灵台!
这一幕熟悉的,让凌绾终于想起昏迷前的事。
三方攻击逼出了景襄实力,苍白的灵压如冲天的海啸拍击四方,神器骤然崩溃,梵音随之荡开,与此同时,三道不明物飞出。
其中一道飞向她的,便是恒星砂砾。
从神器出来的东西……
看着意识海里逐渐漫布上的星辰碎光,凌绾心跳加快,神思一动,就见相互辉映的星芒落了下来。
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铺开,又似于她身体走上一圈,待她意识顺着那一圈游走时,眉心忽地抽疼了起来,神思立即被踢出了意识脑海,纷杂的吆喝声响随之传入耳旁。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唷!”
“湖里的大鱼,今早儿刚抓上来的,大娘来一条,鲜的很!”
“来来来,客倌来份油条,热呼着!”
黎明稍退的晨间时刻,随着初阳洒入窗櫺,叫卖声响忽远忽近传入室内。
躺在榻上的人儿像是不堪其扰,抑或被扰了几分,远山般的黛眉轻轻蹙起,身子微微翻至一边……然而刚有动作,整个人便因为牵扯到伤势,痛的倒抽口气,瞬间惊醒过来。
嘶着疼的气儿声响,棉软如柳絮轻柔,迷蒙的眼,随着眨眼,缓和那股要命劲。
“你终于醒了。”虚一正探查她身子复原状况,见她醒了,搭在腕上的指节逐收回。
凌绾看着坐在床旁凳上人,下意识的收回手,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许是眉心的疼惹人脑疼,加上刚醒,神识惺忪意识略微恍惚,凌绾完全没转过来,甚至没发现到,向来以‘施主’称呼的虚一,用的是‘你’这个字眼,而说着话时,那双平时看什么都显浅淡的眸子,微深的,隐隐透着一丝情绪。
“就等你醒。”
在凌绾诧异呆楞间,又言,“施主昏迷了三日。”
这下,又换成了敬称,不过,凌绾多少回过神,从他言语中品出了点怪异,斟酌言语,“谢谢大师出手相救,叨扰多时,我这就……”
“不急,施主伤得重,得再修养多日,现下不宜移动,而外头……”虚一抿了下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再次开口时,面色有着显而易见的黯然。
“当日压制魔物的神器损坏,禁制冲破,九域封印消失,内外界成一体,灵气动荡甚嚣,域内仙音缭绕,诸多大能飞升,域外修士不得其法,此时正到处抓捕域内之人。”
若是凌绾没有看过原文,虚一这番文皱皱的话,一定是半蒙半猜的,所幸她是看过文,记忆也好,此时闻言,不止听得懂,甚至还能自动补足一切。
当日混战,锁链之上的神器最终受到外力损毁,禁锢九域的封印结界消失,少了这层障壁,两界不平均的灵气引起一阵动荡,随即大能飞升,天降仙音,引起了域外……也就是结界外修士注意。
这些修士不明原因,正到处抓人。
凌绾目光一时有些怔忪。
哪怕剧情歪斜,发展的过程与文里不一样,但到最后,该飞升的飞升,该抓人的抓人,目的及结果仍是相同的。
只是让她意外又觉怪异的是,属于苏易的神器居然就这么没了……
撇开当下飞出的三物不提,接下来剧情如何展开?
她可记得,出了九域后,苏易之后的展开是各种打脸模式,并受到无数美女青睐。
……不过现在想这些早了点,还是担心自己吧。
“那我们现在在哪儿?”她问。
“域外,此界域被称为天地三十六岛,为避开搜捕,我们所在为人间孤山五凡。”
神魔战,九域尚存几块大陆,但封印外的陆地却是漫布虚空或深海,零碎不知凡几,经数万年后,逐形成了人人口中的天地三十六岛。
孤山五凡便是三十六岛某偏隅没什么灵气的区域,是凡人所居的地方,其名称源由,来自于所处地带恰恰为五个山岳与其统领的五个姓氏。
东郭、尉迟、赵氏、卓姓、王家,其中以东郭领地最大,势力在族内修士越来越少的情况下,开始被其他四姓瓜分,如今是东郭尉迟王家三姓持平,赵氏卓姓势微。
而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客栈,是东郭与卓姓边界,也是离九域边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的地方。
凌绾对这些有点概念,听完虚一说的,有些诧异他打听到的消息与她所知的文中内容相差无几,要知道,他们现在身处凡间,想打听关于修真者的事难如登天,除非……他抓了该地修士寻问,抑或买通消息。
沉默了会,她问:“大师打算在这儿待上几天?”
“自是伤好,倘若被打扰,便看情况。”
虚一话声一如过往淡然,让人极易忽略身子状况,此时一说,凌绾才发现到他面色略显苍白,就连唇色也像是失了血气般的淡如水。
看来景襄爆发出来的威力,连他这样的大能也无法幸免……
“我想这两日就走。”凌绾道。
面对虚一,她还是有些难以言说的心虚与尴尬,且刚才清醒时,他的态度略怪,让人隐隐觉得……他在这儿,是专门等她醒来的。
果然,下一句话,让她心儿一跳。
“离开可以,但在这之前,施主没有话与本僧言说?”
从那张浅淡无波的面色,很难窥看出虚一是以什么心思情绪问的,凌绾只能佯装镇定,装傻道:“说什么?”
虚一眉头微微挑起。
“欢情花。”他提醒,话一出,见她呆住,又说:“一线天。”
他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
啊啊啊──
凌绾满脑子刷屏,凌乱间,强力抑制那抹慌乱,克制声线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虚一:“……”
难道要他说及过程,面前女人才能不矢口否认?
他其实,不过是想听她亲口承认,并未……虚一心底一叹,沉凝的面色缓了几分,凝聚眸底数日的波澜,亦是消去。
“万丈红尘不沾身,闭眼不闻红尘事,接下来的,施主还需要提醒?再说下去,不止你没有颜面,我也……”虚一话声窥她眼神闪烁,一副苦思转着脑子模样,只好不再废话,直言。
“本僧元阳在你身上,而你身上亦有我的元阳,甚至,我大意失去的那滴血遭你炼化,无端生了联系感知,这些种种,施主不觉欠缺我一个解释?”
哪怕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虚一的话还是如道轰顶响雷,劈的她脑袋嗡鸣,完全无法思考。
他怎么怎么怎么……
“嗯?”
微扬的鼻音,透着一抹威胁意味,凌绾抿起的嘴儿,终是撬了点缝,只是话语支吾,一副没想好怎么说的样貌。
“我……我,呃……你……”
平常人要是听了这样语速,早急死了,若是在搁稍前几天,虚一也会因为得知元阳在她身上,讶然与恼意上脑,急切的想迫问清楚。
但恰恰对方昏迷了几天,他也等了几天,心底烦躁感多少因为等待消去不少,此时见她这番神态,便也不急的,甚至没催促,极有耐心的等着她过了心里那关。
任谁对一个大男人做这种事,好启齿?
更何况他是个出家人,还是个清心寡欲的得道高僧。
于是他这般镇定的拿一双无波眸子瞅着时,凌绾心里简直虚的不行。
有些愧,又有些恼,但更多的是羞耻。
好吧,做为一个会看不和谐文的妹子,她身心当然是成年人思维,对一个长得如此禁欲又神圣不可侵犯的帅气和尚,心中难免邪恶了把……
而这抹邪恶恰恰被欢情花放大,于是,说了无数混蛋话就算了,还极尽的挑惹对方,就想让对方不复淡定,为她痴狂……那过程叫一个痛快,有痛也有快,总之想起,着火的同时,也觉万分酸爽郁闷。
当然,她玷污一个纯洁的大师,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这不扯平嘛。
想到这,凌绾多少理直了些,但这份直,见他神色,顿时又萎了的,最后只能牙根一咬,破罐破摔道:“那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虚一纳闷的看着她。
正想回话间,房门遽然被敲响。
“客倌,您在吗?楼下有人找您。”
虚一在房间被布置了防止窥听的结界,屋外人无法听到里头动静,但里头的人却是可以。
虚一想,该是那人取得他要的消息,逐朝松了口气的凌绾说:“希望我回来时,你已经想好怎么解释了。”
“……”凌绾拿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他,瘪了的嘴儿透了几分情绪。
虚一完全无视她的表情,撤了防窥听的结界。
“我这就下去。”虚一应了门外的店小二,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许是僧人装扮太过打眼,抑或为了方便躲避及遮掩身份,虚一走向门口时,身上的白色僧袍与黯红袈裟成了件做工精致的锦袍,高大的能给予人强大压迫感的身形,亦是矮了些微,至于光溜溜的头顶……三千墨发如缎,简单的以条素色穗子虚虚束起,任其他发丝垂于背后。
就这么一个背影,无端倾泄了几分风流雅致,透出的气质满是清贵公子哥儿韵致,独有的,让瞧着他的凌绾忍不住睁大了双杏眼,就想瞅瞅他的正面……
彷佛知道她所想,或是想起了什么,虚一开门前,脚步一顿,偏了头。
“乖乖的在房里别乱跑。”
恰恰偏头时开了门,背光的面旁阴暗模糊不清,让直瞅着他的凌绾并未瞧见蓄发模样,心底忍不住泛起了抹可惜之感,同时,面色为他此时略显亲昵与透着霸道意味言语,无法控制的泛起了抹臊意。
什么乖乖的在房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什么关系呢。
然而凌绾不知,当她昏厥,整个人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虚一一个大男人,又是个和尚,哪能与她共处一室,为了照看她,不得不伪装,于是,房门打开又合上后,就听到店小二声音自木板门透了进来。
“客倌,您夫人醒了?”
虚一没应这句话,只问,“前来找我的人在客栈正门口?”
但见眼前公子哥态度,显然不想多言,店小二也是个有眼色的,立即不再问的回,“嗳,是的客倌,那……要给您夫人送上点吃食还是洗澡水吗?”
“等我回来再说吧。”
随着声末,脚步声起,乍听这些话的凌绾心底微窘,随即,便感床的周围罩下了层灵气结界。
凌绾:“……”
她手抬起,戳了结界一下。
一层透明的结界,显然是为了不让她逃跑的困人结界……因他言行突起的异样因恼意消失,凌绾气的拍了下,下一秒便悲剧了。
还没好的伤势因遽然的动作拉扯,如撕裂般的痛,疼的她倒抽了口冷气。
疼疼疼……
然而此时不趁虚一不在离开,还待何时?
凌绾试着动用体内灵气冲破结界,悲催的发现,体内灵气少的可怜不说,眉心也因她妄动灵气的情况下,再一次泛起了抽搐的疼,人当即歪倒在榻上。
在她痛意识再一次陷入昏迷间,浑然不知,好不容易蕴养回一些些色泽的眉心晶体,瞬间黯淡,甚至龟裂开来,身子也寸寸缩小……
*****
楼下,一名身穿粗布衣衫少年,不住翘首往客栈里头盼望,待见下楼的锦衣贵公子,忍不住出声。
“公子我……”
虚一抬手,制止对方囔囔的声线。
少年眼神好使的闭上嘴。
“去僻静的地方说,带路,我会跟着。”虚一走出客栈,朝少年说道。
少年不是第一次和眼前公子做消息交易,了然的点了头。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吵杂的街道,约过半刻钟,来到某处僻静的深弄小巷。
少年从衣襟里拿出一只油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将里头东西递上,“这是小的四处打听后,模拟出来的,公子瞅瞅。”
虚一接过牛皮卷。
那是张手绘的地图,虽然画工粗糙,有些地方甚至未记名也不甚清楚,但以凡人之躯,可以取得修士才能拥有的界面地图,也是个能人。
虚一合上地图,自腰带掏出了枚金锭子。
这是一开始便说好的价格。
然而少年却一反先前,不仅没接过,还一瞬间的跪在地上。
“求仙长收我为徒!”
诚如虚一认可少年能耐,少年在打听这么多关于修士消息后,又如何不知眼前人便是他梦寐以求想遇到的仙长呢。
他有感,如果不能得到眼前仙长青睐,他这辈子怕是无望登上仙路了。
虚一有双漂亮的凤眼,但这双凤眼略微狭长,当他眯起眼睛时,会给予人一种异常凌厉的压迫感。
少年心里一抖,仍是不死心的重申,“求仙长收我为徒!求仙长……”
然而话至一半,却是消了音……
不是自发的止住嘴,而是被眼前仙长施了禁声诀!
少年惶恐抬头,以为对方与所知的那些修士一样,不爽就想杀人灭口时,只见对方什么动作都没有,声淡言轻道:“我托你收集这些讯息,想必也猜测到我的身份,即知,为何还想让我收你为徒。”
虚一不讶异少年得知,此时语调缓和,平整的如同陈述着早已知知晓的事实,甚至,“此界修士门派众多,屈就于我,实非首选,以你资质,大宗门更利于你。”
言毕,见少年倔强抿嘴,显然不认可他的话,一双眼更是透出愤然的恨意与不屈……虚一能感受到这份情绪非针对自己,仍是不舒服的蹙起了眉。
也在这时,少年那双满是紧张焦急的瞳孔,倒映出无数影像。
城墙崩塌,尸山血海,枯骨王座,万剑嗡鸣,群魔乱舞间,他与一道……清俪身影。
俪影不是谁,是此时在客栈内的女施主。
虚一心里为那略显亲密的画面划过一丝异样,随即脑海疑惑起,面前少年与他及女施主有什么关连?
虚一没思忖太久。
转眼,指尖落在少年眉眼,于对方错愕下道:“你我无师徒缘分,但缘法既生,因果相连,本僧指点一二,能否成就大道,端看个人造化。”
“凝心,静神,抱守灵台。”
无波的声线带着难以抗拒的力量,少年闭上了眼帘,如所言的做,被点住的地方竟是泛起了片凉意,神思达至前所未有的清明,又像是混浊一片的寂寥荒芜,沉闷的,像是要淹没了般……
待他从入定似的意境中清醒过来,身前早没了人。
少年看着地上那枚金锭子,唇瓣抿的死紧,却也异常的感恩,立即朝地上磕足了三个响头,声沉誓重,“谢大师成全!我尉迟奕定当有生之年还以厚恩!”
*****
虚一回到客栈房间时,又恢复了原本样貌。
他走向房里唯一的一张雕花木桌,步伐却是在踏出第二步时,忽地顿住。
从他这个方向,抬眼便能瞧见半开帐幔内的床榻。
然而榻上……没人。
他视线落在完好无缺的结界,又移至只余被子棉枕的床榻。
被子是半掀半盖的,彷佛,床上人仍在上头,没离开的躺在那儿样貌……但那位女施主却是不在,如同凭空消失了般。
气息犹在。
联系彼此的那道感应,顺着心意,指引他,告诉他,人还在床上。
虚一狐疑上前。
榻上,确实没人。
虚一掀开被子,视线因褥上物凝住。
他不过是离开一会,她人怎么就……
……
床褥上,躺了粒色泽黯淡无光,像是沾了灰般的小珠子。
若不是气息与感应是那位女施主的,准是以为榻上不干净,落上了粒脏兮兮的米饭粒……这是,她的本体?
竟是虚弱到成了这副样子,先前无妄眼看到的,并非这般。
虚一本想唤她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好又是通用称呼。
“女施主?”
没反应。
虚一想了一秒,逐伸出手,戳了珠子一下。
灰朴朴的珠子向前滚了一圈,倏地,像是磁石相吸,‘咻’的一下,黏上他还未缩回的指头。
然后……不管他抬起,还是屈指,灰珠子就是不掉的,彷佛抱着他指节不撤手似的,而这情况在他另一手捏着珠子时,换黏在另一指尖上。
虚一:“……”
虚一只好坐在床沿,将灵力渡进珠子,探查是什么情况。
枯竭,衰败,薄弱的气息奄奄似要停止……回馈回来的反应,竟是人就要不行了。
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虚一略略无语,从储物法宝中拿出一只朴实无华的钵碗,又拿出一只玉瓶,将里头液体往钵碗里倒。
玉瓶内的液体稠若胶质,随着他指尖轻点瓶底,一滴色泽润白饱满的凝液滑落入钵,化成水状,散发出一股极为浓郁的灵气清香。
他再敲了瓶底一下,落了第二滴,这才收起玉瓶,将死死黏在指腹的小珠子浸入钵内成乳白色的水液中。
天下奇珍异宝众多,灵乳更是集天时地利孕育而成的珍贵灵物,可遇不可求。
一滴灵乳能使灵力耗尽的修士恢复至初,不分等阶境界,两滴能修补受损经脉,三滴肉白骨,四滴……身体承受不住灵力,会爆体而亡。
他偶然得之,恰恰是万年份上。
本来依女施主伤势,一滴足以,可现在这般状态,先用两滴,不行再补上。
虚一这般打算,窥黏在指尖上的小珠子浸上灵乳后不久,便松开他的在钵里载浮载沉,黯淡的珠体明显亮堂了些,又用灵力探查状况。
衰败打住,生机新生,已是往好的方向前进时,多少放了心。
当然,这放心是为了还未得到的答案,还是担忧,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更是没去多想与注意,只是压了压最近奔波太过,略显疲惫的眉眼,随后又看了眼钵里小珠子。
小珠子在里头沉浮,转动的小模样,彷佛欢快的,让人瞧着,忍不住弯了唇角。
虚一没意识到自己为这一幕,唇瓣扬了些许弧度,瞅上这么一眼后,便将钵碗搁在枕旁。
视线落在空床。
打从那一战后都没能躺上休息,此时是倦的……
床空着也是空着……虽然此下躺上去有点怪异,但人累了,能不好好休息吗?
迟疑就这么眨眼消失,虚一对床榻使了两个除尘诀,上床,和衣躺下。
只是一会,一抹极淡,却又若隐若现的香味萦绕鼻端……
那是,她残留在榻上的余香。
都已经施法术清洁了还……虚一没有严重的洁癖,可是躺在隐隐飘着女子幽香的榻上,难免不自在。
几个呼息过去,虚一还是没能忍住,又是几个除尘诀下去,终于淡化了些,被侵扰的心神得以缓和,复又闭上眼帘休息。
修士修为再高,未成神佛圣人前,仍属半仙凡胎,即便身体能耐强于凡人,该吃的还是得吃,该睡的,依然得睡,否则消耗的是自我生机。
吃食上,修士有所讲究,必须得灵气孕育为主,若是吃了无灵气的食物,虽能饱腹,却会于体内留下过多杂质,不利修行。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睡眠,还是因为损耗的精神与神识,唯有睡觉或打座入定才能回缓。
不过比起打座入定,直接躺下入眠效果更好。
只是两人一道,她又昏迷,为安全起见与就近照看,不得不同一房,他不可能上榻,便连着几天未曾休息过,这会躺下后,竟是几秒睡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更深,露重。
窗櫺倾泄了一地银华,于室内漫上了层氤氲雾气。
随即,银华雾气如受牵引般,朝钵碗涌去,缓缓被吸入了小珠子里。
小珠子像是极为舒快的滚了下圈,便又不再动的沉浮,任那华光一点一滴渗入表层,慢慢逼退灰朴朴色泽。
一晚过去。
虚一神清气爽,瞅了眼钵里的小珠子,不意外保持原样。
她昏迷那几天虽没变成本体姿态,但人就那样一动也不动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昏迷到没了呼吸之感。
但是没有,她仍是有微弱的气息透出。
虚一视线没多停留,将钵碗往榻内搁,罩了层屏蔽与保护结界,迳自起身,除尘诀打理好自己,逐出门探听消息。
小珠子滚动了下。
照进屋里的日光诡异的往钵跑,小珠子再一次如晚上那时,欢快的滚了几圈,待停止后,继续沉浮水乳中,慢慢的吸收着日辉,剔除掉珠体上的裂痕,换上了如烈阳般赤灼的色泽,直到平静。
……
就这样,在凌绾持续珠子化的第三天,虚一一如前几晚那般,将钵碗里的小珠子拿起来,例行性检查状况。
小珠子已不没了那日灰暗无泽,除珠身拖曳了条像尾巴的淡绿线条,整颗珠子圆润透亮,散发的淡银色调彷佛披了层日月星华般绚丽,比深海珍珠还要来得迷人。
他视线停留在绿尾巴上,指腹无意识的捻揉。
这些天,他忙碌,但也不是没想过两人之间的尴尬情况。
他一直知道,身在红尘无法避免因果循环,沾染,是一定会有的,却从未想过自己沾上的,是佛修避之不及的情爱肉,欲……然而既是发生,无可挽回,也只能去解决。
他心性像是来有什么就解决什么,这才没将人丢下。
只是现在女施主成了这样,无法协谈,又如何谈解决之法?
妖精受伤太过便会打回原型,这是本能的自我保护,但要再化形回来,唯时间或是外力才行。
一般外力当然唤不醒她,所以,他该庆幸她没炼化自己的元阳,以至他可以借此助她修复受损的本体,顺道将人给唤醒。
能不能成不知道,试了才清楚。
没迟疑,神识便这么沉入珠子里。
但凡气息相交过的彼此,很容易接受对方的灵气与神识,虚一探入的神识没被排斥,哪怕心里已知,还是难以克制的产生了抹微妙感……
最后不再多想,于珠子里输入灵力,牵引珠身内的灵力及元阳,协助炼化。
过程很是顺遂,只是当他神识欲抽离回归时,体内那团元阴忽地冲出丹田,直往珠子──
这要是碰上,气息相吸交杂,还不促使阴阳交合,再纠缠一次!
虚一面色一变,将之压下,却没想拦也拦不住,迫使他不得不用大量灵气予以包裹,借着炼化止住去势。
于是,他要协助又要炼化自己的,导致付出的时间跟精神双倍不说,神识更是差点消耗殆尽。
当整个完成时,面上有说不出的疲惫,精神更是难掩萎靡。
他揉了把脸,看着始作俑者小珠子一眼,薄厚适中的唇瓣为之一抿。
那神情不知是有些气呢,还是无奈居多,总之将小珠子搁在原本放钵碗的地方,说了句‘安分点’,掐了个除尘诀打理自身,随即躺下,闭眼休息。
倦极。
这一夜,睡的深沉。
向来无梦,却是夜半,梦回。
他站在一片随风拽曳身姿的蓝色花海里,幽香浮动,若隐若现,却让人越闻,心跳无法抑制的越跳越快。
浑身血液似倒逆般,脑热身胀,就想找个东西降温。
散热丹,紫天冰晶,银霜果,幽山雪莲……等等,但凡能清热解毒降温功效的丹药灵物,完全没有用。
这片花海有问题!
二话不说的,趁着意识尚存时,赶紧离开这。
草长莺飞,隐有涧肃声响,朝那儿前进,唯有一片连绵山石壁岩爬草,及一道仅一人能进入的缝隙。
隐约间,似有话声传来,可细听,又似没有。
是脑热太过产生了臆想还是?
根本无从思考,只知再不找个地方抗衡那抹不正常的热意,定会做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来。
他遽然抬手,快速布下了禁制,人匆匆的进入一线天,迳自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凝心静气,缓和着……
然而一会,整个人便被撞倒在地。
“啊!”
一道暖香温玉入怀,轻呼划过耳旁,惹人浑身一颤,极力控制的思维如拉不住的马匹奔驰。
他听到女人如鼓般的心跳声,快急了的呼吸喷泼透香,动作胡乱。
不知为何,这时的他想将人给掀开,却是动不了的,只能克制自我,以声劝离。
“施主自重。”他道。极力压抑那抹被挑惹起的念头,想让对方就此罢手。
女子楞住,没再动作。
他想:做为女子,她还是有几分矜持,不再……
然而下一秒,这份以为直接破碎,女子不止贴靠过来,还声似呢喃的反劝他,无所不用其极,就想拉他一块儿沉浸其中。
“别……什么?”
“知道我……看到你第一眼时,想的是……就是、就是……想把你……嘶!”
“男人果然是狗!别啃嘤……”
断断续续的话中,到了末了成了咬牙切齿,哪怕脑子不清不楚,这时竟是忍不住想笑,又……莫名痛快的想让这找死的女人吃点苦头。
也是这样的恶念,像道曙光照入,让他不清明的脑子瞬间清醒,如罩了层纱般视线得以恢复,而后──
听她得逞似的轻笑声,俊脸难以克制的黑了一片,手一伸,便要将这放肆的人儿带开。
然而,他没使什么力,甚至灵力都未动用上,身前人却似被他用力拍上般飞出。
但见这一幕,他心头生了抹前所未有的无措与慌乱,上前,就想看人是否安好,一线天内忽地闷雷乍响,紫光雷电猛地劈了下来!
意识,遽然一黑。
……
现实面,小小珠子慢慢放大,成了个人形,压了底下物。
睡的极为舒服的凌绾,忽觉得有点热。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棉被捂热了似的难受,很下意识的伸手,就想将被子拉开,但是触碰到的,不是被子的质感,而是一片平整与光滑。
如上好丝绸,又似骨瓷般细致,线条分明也硬实硌手,惹她没忍住的游移,忽地停在平整与不平整地带,睡到一半苏醒惺忪的大脑,懵懵的。
她怎么感觉自己摸到的,像是……
突然,她手被抓了起来。
一盏拽着幽蓝冷光的豆灯晃了过来,映照在男人面上,为那清隽面庞凭添了抹霜冻般的峭寒,冷凝的视线,带着闷郁的神情,彷佛被触怒到底线,透出将要爆发的深沉之态。
凌绾眨了眨眼。
这人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被热醒的她,根本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情况,更别提自身了,于是待榻上锦被被灵力牵动,将她裹了起来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光溜着身子!
!!!
她为什么光着身子!???
然后可怕的不止这样,眼前人袈裟半退,底下白色僧袍凌乱不堪,被拉扯开来的袍带,露出线条分明的肌理与那……无意识行为后的地方。
白玉似的色泽透了抹绯艳的红,说不出的靡暧,瞧得人眼皮直跳。
这这这……
凌绾懵逼的看着黑着脸的虚一,见他没说话的把衣袍拉上,一颗心顿时虚的特别厉害,忐忑的想着怎么回事……不,想着怎么解释自己的胆大包天!
被自己行为惊到的凌绾,心里急的,俨然没注意到,虚一虽是脸色难看,耳根尖却是红的几欲滴血似的,而那胸膛,起伏略快的超出平常,呼吸更是没有过往的平稳。
略显急促。
有点不淡定。
躁的,像是要喷了火。
也是,任谁睡到一半,做起了活色生香的梦,正值局促愕然时,现实面衣衫被剥,惨遭上下其手,还是与梦境同一人,还淡定的了?
他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人都见过了,却没遇过一个胆敢在他面前放肆的人。
只因,那些人都死了。
而现在,他不止遇到色胆包天,还尽在耳旁说些浑话,怎能不羞恼……
但见眼前人明媚的大眼劲往四周瞧,一副想着怎么逃离样……刚醒来的虚一,不知是现实面与梦境重叠的厉害,还是什么的,登时气笑了。
听到笑声,凌绾诧异的看向他。
“你说,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想上我?”
凌绾:“……”QAQ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