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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灰姑娘 十四阙 4269 2022-05-09 0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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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阿波罗朝丘比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玩笑话。

  这位有着“最英俊的男神”之称的天之骄子,弯起睫毛,唇角轻扬,用眼神微笑。

  然而,丘比特扭头,却将箭尖对准了他。

  谁也不曾预料,就是因为这一句玩笑,天界最大的一场悲剧就此诞生。

  并且,延续了整整一千年……

  茜露达对着镜子试戴第19顶帽子。

  金丝雕花的帽架上,各式各样的帽子一字排开,琳琅满目。架旁,雅各城最出色的裁缝史比先生,正半哈着腰等待着她的最终决定。

  “茜露达小姐肤色白腻,配这顶碧绿色的帽子真是太合适了!帽沿是今夏最流行的宽檐,可以把整张脸都遮住,就露出您性感丰满的下唇……”

  史比的嗓音有着商人独有的圆滑和讨巧。茜露达听入耳中,却只是扬了扬眉,摘去那顶绿帽,正伸手拿第20顶时,一阵嘈杂声自楼下传来,其中有个尖锐的女音叫她:“茜茜,茜茜——快下来!茜茜——”

  她没有理会,继续慢条斯理地试帽子,直到一名女仆气喘吁吁地冲上来说:“二小姐,大、大小姐请你下去一趟……”

  “仙度瑞拉又怎么了?”灵巧的手指,将缎带理顺,在颔下打结。镜子里的少女,有着墨色的发,墨色的眼珠,和完美无暇的白皙肌肤——黑与白,在她身上鲜明对比、彼此衬托,又完美融合,仿佛天生为她而存在。

  “三、三小姐不小心打碎了一盒香水,大小姐说,那是你们今天晚上舞会要用的,因此非常生气。”女仆说到这里,楼下又传来“茜茜、茜茜”的叫声。

  看来不理会是不成的了。茜露达轻撇唇角,摘下帽子递给史比,转身下楼。刚过拐角,鼻端便闻见浓郁的香水味,视线中,一身艳丽红装的妮可正在训斥瑟缩在灰衣里的仙度瑞拉,衬着豪华大厅的背景,宛如杜米埃笔下的讽刺画。

  “……你是故意的吧?成心想让我不顺心是吧?你自己去不成舞会所以也不让我去是吧?喂,你倒是说话啊,光哭有什么用?还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身形丰腴却极为美艳的妮可一向是纳塔利家的公主,那大嗓门一开,地面都要抖三抖。也真难为仙度瑞拉,就僵直地站在那里一个劲掉眼泪,只字不吭。

  看不下去,这种无聊的笑剧为什么天天在她家上演?茜露达搭着栏杆,步姿慵懒地走下去,淡淡地问:“你要她说什么?”

  妮可闻声转过身来,看见她,如看见救星,“茜茜,你可下来了,快看看,这丫头把我们的香水都摔成什么样子了!真是气死我了,笨手笨脚的什么事都做不好!”

  “碎了就碎了,有骂她的功夫,都够再买一盒了。”茜露达斜扫一眼一旁不知所措的女仆,语音淡然,却不容违抗,“还站着?把碎片扫了,开窗放放气,这一屋子的香味,也不怕薰死。”

  “茜茜,你怎么老是惯着她!别忘了,这香水也有一半是你的耶!”眼见妹妹不站在自己这边,妮可很是不高兴。

  茜露达回眸给了她一个微笑,意味深长,“自有人付钱,你心疼什么?”

  妮可一怔,继而恍然大悟,转头看向仙度瑞拉,笑得很嚣张,“对啊!你想破坏想发泄就尽管做,反正别忘了——这些东西可都是你爹地付的钱,哦呵呵呵呵……”

  仙度瑞拉的脸色果然变得惨白惨白。

  身为亲生女儿的她,眼睁睁地看着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姐姐任意挥霍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亲情和金钱,其滋味可想而知。

  妮可的笑声仍在继续,为了不让耳朵继续遭罪,茜露达提醒她:“消气了么?消气就上楼,别忘了史比先生还等着呢。没了香水没关系,没了帽子,舞会可就参加不成了……”

  没等她说完,妮可就尖叫一声,提着裙子往楼上冲去。

  茜露达看向仙度瑞拉,仙度瑞拉将双手紧握在胸前,颤抖个不停,但抬眼看她时,目光却依然敬畏温顺,找不到半分恨意,只是莫名的乞怜。

  她忽然觉得烦躁,转身上楼,并残忍地加上一句:“对了,那些帽子也是你爸爸付的钱。”

  身后,只有嘤嘤的哽咽声。

  连哭都哭得那么懦弱,活该被欺负。

  回到二楼房间里,妮可正在兴致勃勃地试帽子。

  “茜茜看,这顶帽子怎么样?这些都好漂亮哦,每顶我都好喜欢,真不知道该挑哪顶才好……”

  “全买下来不就行了。”

  妮可眼睛一亮,“对啊!根本就没必要节省嘛!史比先生,这些帽子我全要了。”

  “哦,妮可小姐,你真是全雅各城最慷慨美丽的小姐……”接下去的全是恭维话。

  茜露达走到窗边,以手支颔看着楼下的后花园。果不其然,仙度瑞拉在那——每次只要受了委屈,那丫头就会到那,在母亲的墓碑前哭泣,四周是洁白的百合花,还有一棵月桂树。

  说起这株月桂树还有个小小的故事。

  茜露达一直记得,那是她跟着妈妈初到纳塔利家的第一个星期六,新爸爸在去集市前问女儿们要带什么礼物,妮可说要“漂亮的衣服”,她选的是“珍珠和宝石”,只有仙度瑞拉说:“亲爱的爸爸,就把你回家路上碰着你帽子的第一根树枝折给我吧。”

  那时候起她就认为仙度瑞拉是个很矫情的人。

  这个矫情的妹妹把爸爸带回来的树枝种在墓碑旁,每天都去那哭泣,受到眼泪的灌溉,树枝很快长成了一棵大树。有天飞来了一只鸟,在树上筑了个巢,从此只要仙度瑞拉哭泣,鸟儿就会飞下来安慰她……

  这些,茜露达都知道。

  会说话的鸟,会实现愿望的鸟……她真的很想看看,这件事还能矫情到什么地步。

  比如今天晚上的舞会,大家都知道国王想借这个舞会,为王子挑选一个未婚妻。雅各城的名门淑媛们全都接到了邀请函,包括仙度瑞拉。但是,妈妈一早放下话来,不许仙度瑞拉去。妮可甚至把一盆豌豆倒到灰堆里,对她说:“如果你在两个小时内把它们拣出来,我就让你去参加舞会。”

  妮可已经够幼稚,谁知仙度瑞拉竟还真信,让她的鸟儿朋友帮她捡豆子。其后果可想而知——刁难的招数升级了,妮可又往灰堆里倒了两盆豌豆。

  仙度瑞拉委屈地哭,妮可得意地笑,最后还得她出面结束那场可笑的闹剧:“妮可你能有点追求么?就算是要消耗劳动力,起码也可以消耗到有点意义的事情上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句话的启发,妮可改叫仙度瑞拉去替她拿晚上舞会要用的东西,其结果就是仙度瑞拉又把香水给打翻了。

  矫情。真矫情。自打妈妈攀上高枝嫁给了富商纳塔利先生后,周遭的世界就开始变得非常矫情。

  茜露达趴在窗台上,想象这里还是维也撒庄园的佣人房,想象自己还是花匠的女儿,想象自己还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野丫头,视线变得恍惚而沧桑。

  也许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荒诞而矫情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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