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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xinreMENxs.CoM

逝去的欧若拉 十四阙 25712 2022-05-09 0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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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这样对我?”

  “不知道呢……太无聊了吧……我不觉得愧疚,真的,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还会那么做吧。”

  “你无可救药。”

  “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了解我的。永远不会。

  一方石室幽幽冷冷,两壁上稀稀落落的插着几支火把,光火惨淡,映着森青色的石壁,再投递到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海夫拉就那样背靠着墙坐在地上,很专注的盯着地上,一只虫子缓慢的爬过。

  “怎么样?我亲爱的哥哥,在这里的生活还好么?”伴随着一声娇笑,瑞丝在侍卫的陪伴下开门而入。

  海夫拉坐着没有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瑞丝拉起帝王麻裙子,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你看,这是我明天陪伴新王出行时穿的后衣,好看么?很漂亮吧?”

  海夫拉还是没反应,好象在他眼中,那只虫子比起她来要吸引人的多。

  瑞丝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收了笑,挥手让侍卫离开。

  “海夫拉,你后悔吗?”火光摇晃,照得两人的脸时明时暗,也许是受了气氛的感染,瑞丝的声音也跟着疲软了起来,“如果当初你肯娶我,今天继承法老之位的人就是你了……”

  “继承?”海夫拉嗤笑,“是篡位吧?”

  “是又如何?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心里也巴不得那老鬼早点死,而且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只会比我做得更狠!”瑞丝竟然直言不讳,一口承认。

  海夫拉的眼角跳了一下。

  瑞丝望着他,忽又放柔表情,在他面前蹲下,压低了嗓音充满魅惑地说:“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只要你愿意,我可以……”

  “可以什么?”海夫拉微微扬眉,似笑非笑的说,“可以再弑夫改嫁一次么?”

  瑞丝眨眨眼睛,对他话里的嘲讽之味竟是毫不在乎,“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怎么样?就等你一句话。”

  海夫拉伸出手,慢慢地扣住她的下巴,一边端详着她的脸一边悠然说:“我竟从不知道我有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妹妹,改朝换代,无所不能。”

  瑞丝的眼睛晶晶亮:“你现在知道了?”

  海夫拉笑笑,“知道了,知道了,而且我还知道了另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

  “那就是这么近距离的看你,你还真不是一般的……丑啊!”海夫拉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瑞丝顿时气的快要炸开,颤声说:“你、你……你……”

  “真奇怪,就凭你这么丑的女人,居然也能冒充红颜祸国殃民,只能说,卡瓦和拉迪耶迪夫实在是没有眼光……”

  “够了!”她想也没想就扬手打下去,却被海夫拉一把反手扣住,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的将她压到墙上。

  瑞丝惊恐的睁大眼睛说:“你……你想干什么?来人啊,救、救命……”奈何喉咙被死死勒住,根本喊不出来。她太大意了!仗着海夫拉以往连碰都不屑碰女人一下,便以为自己绝对不会有危险,而且为了跟他说些私话,放心的遣走护卫,这下真是作茧自缚,看海夫拉的眼神,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是真的要她死!为什么?她一死他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拉迪不会让他活着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她可以说是现在唯一能够帮助他翻身的人,为什么他竟然还想要她死?

  “你想问我为什么?”看出她的心思,海夫拉唇边的冷笑更浓,“因为你做错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你不该杀卡瓦。你杀了老家伙,那是他活该,他那种连自己女儿都能逼着去卖淫的人根本禽兽不如。但是卡瓦不一样,虽然他很蠢,但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人。你杀了我的大哥。第二件事,你今天根本就不该来这一趟,就你这种货色也想勾引我?你是在侮辱我吗?”

  他每说一句话,瑞丝的脸色就白上几分,到得最后,根本气的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在那不停的发抖,像秋风中瑟缩的枯叶一样。

  海夫拉脸上露出轻蔑之色,然后,慢慢的移开手去。

  瑞丝两腿一软,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滚吧。”海夫拉转身,毫不留情的吐出这句话。

  瑞丝听了,眼圈顿时红了,恨恨地抬眼瞪着他的背影,嘶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看中的是赫丝那贱人对不对?你醒醒吧,她已经被父亲毁了,彻彻底底的毁了!难道你能够娶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当埃及的王后吗?现在除了我,没人可以帮你,没有人!所以你……”

  她的话没能说,一只手切在了她的后颈处,连声呻吟声都没来的及发出,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海夫拉吃惊的回身,只见一个身穿紫色披风的年轻男子慢慢的从暗处走出来,举手投足间,优雅中带了三分勾人的懒散。

  “你是什么人?”

  “人?你看我像人么?”

  海夫拉的瞳孔开始收缩。的确,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有人类的外表,但是全身上下却流露着属于另一种族的味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和彼临应该是同类,也就是说,他是个神。接下去的问题就是——

  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和彼临又有什么关系?

  看穿了他脑海中的想法,紫衣男子微微一笑:“不必担心,我是来帮助你的。我知道你觊觎法老之位已经很久,但是身边一直没什么太得力的人。别跟我说你有西斯比,那个老太婆除了会点旁门左道外,真正的事情完全派不上用场,所以你才会落到现在这番田地。”

  海夫拉依旧戒备,沉着声音说:“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现在的局势对你非常不利。胡夫死了,卡瓦也死了,你的母后被软禁,国内所有大权都掌握在拉迪耶迪夫手上。也就是说,他什么时候想让你死,你就得死,一点自救的机会都没有。”紫衣男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望着他双眼发亮。

  “直说吧,你想要什么?”他才不会那么天真,以为这个神是毫无所求的来帮助他的。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不劳而获,人如此,神亦如此,他算是看得很明白了。

  果然,紫衣男子笑得越发亲切地说:“和聪明人说话真好,不必绕弯子费脑子。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帮我杀了你的妹妹,赫丝公主。”

  “什么?”

  男子笑咪咪的好象是在说吃饭喝茶之类的小事,一派轻松。“我要赫丝公主死,就是这么简单。”

  海夫拉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一扬眉毛说:“别告诉我伟大的神连要一个人类死这种区区小事都办不到。”

  “办得到。但是,我不方便亲自出手而已。所以要借助你的力量。我认为我开的条件很公平,你帮我杀了她,我让你登上法老之位。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我拒绝呢?”

  紫衣男子摇了摇头,明锐的眼睛完全穿透了他脑海里的任何想法,“你不会拒绝的。瑞丝公主说错了,其实你对赫丝公主根本没那种感情,你真正看上的是那个跟在彼临身边的精灵吧?她叫雏,对吧?”

  海夫拉一直都很镇定的脸至此终于变色,目光闪烁不定,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最后声音暗哑的说:“但她已经死了。”

  “她复活了。”紫衣男子眯起眼睛,悠悠说,“别忘了,她的主人可是彼临——一个神。让她复活还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只要你帮我杀了赫丝,你甚至连她也可以得到。怎么样?这个条件够丰厚了吧?王位,独一无二的美人,你将比有史以来的任何一位法老都要风光!”

  海夫拉被说的有些心动,微低下头沉默不言。

  紫衣男子等了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说:“看来你还是有很多顾虑啊,真是可惜了……我本来想把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送给你的,但是我似乎看错了人,海夫拉王子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果断干脆、敢作敢为。那么算了吧,你不愿意,我就去找别人,反正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很容易……”

  眼看着他就要走出石室时,海夫拉突然开口说:“真的连那个精灵都可以得到吗?”

  紫衣男子挑起眉毛,“啊哈!看来还是美人比江山更重要啊。”

  海夫拉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沉着脸说:“赫丝虽然疯疯癫癫,脾气坏又任性又喜欢玩弄别人,但不管怎么说,都是那老家伙害她变成这个样子的。”

  “是啊,她这种人活在这个世上根本就是受罪,还是让她早点解脱的好,你说对不对?”

  “给我一种药,让她可以没有任何痛苦的死去的药。”

  “也好,虽然她活活得比所有人都痛苦,但起码死还是死得比别人都舒坦。”紫衣男子一边虚伪的笑着,一边递给他一把匕首,“这把刀非常神奇,名字叫做‘不备’,保证你刺进她体内时,她不但没有防备,而且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安乐死亡。”

  海夫拉看了他两眼,慢慢接过匕首。火光在锋刃上跳跃着、闪烁着,映出他的眼睛,那一瞬间,下了决心。

  厚厚的云层逐渐聚拢,密实的布满了整个天空,虽是早上八点,依旧不见半点阳光,虽然不热,但空气闷郁的厉害。

  彼临对着这诡异的景象,凝望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身边的地上,雏被人灌醉了,正抱着毛毯酣睡,不知道在梦中看见了什么,嘟哝一声,翻个身又沉沉睡过去。

  彼临转身,见她身上的毯子掉了,便捡起来重新给她盖好。看见雏干干净净的睡容,目光闪烁了一下,变得格外沉静。他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头发下的脸,已经不再像昨天那样憔悴不堪,但是眉头依旧微微的蹙起,似乎有很多心事放不下。

  这……是成长的标志么?雏长大了,虽然她的心智发育的特别缓慢,但是几千年的时光还是让她逐渐成熟,而代价就是失去了最最纯粹的无忧无虑。即使是神,也做不到让一个人永远停留在懵懂无知的童年期啊……真无奈。

  “彼临……”雏在梦中唤他的名字,双手不安分的从毯子里伸出来乱摸,彼临立刻握住她的手,温柔的说:“我在这里。”

  “彼临大人?”

  “是,是我,我在这里。乖,睡吧。”话音刚落,外面的天空响起一声闷雷,震得地面都几乎开始摇晃。彼临拧起眉毛,将雏的手塞回毛毯中,起身走至门边。

  这样的气候于埃及来说,是很不正常的,但是他又看不出其中藏了什么玄机。是因为失去一半神力的缘故,使得他的洞悉力和预知力都退化了吗?如果真的内有玄机,那么,又会是什么样的玄机?

  当他正在沉吟时,明加匆匆跑来,禀告说:“大人,公主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晕过去了呢!”

  “晕过去了?她不是在睡觉吗?”

  明加的表情非常古怪,不自然的说:“是,她是睡着了,但她又醒了,醒后听见那记雷声,便眼皮一翻,晕了过去……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来找你。”

  彼临不再犹豫,大步朝赫丝的卧室走去,明加的视线在雏身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也匆匆转身离开。

  他们的身影刚消失在拐角处,紫衣男子便幽灵般出现,缓缓走到雏身边,盯着她,非常感慨的说:“不得不承认,你和彼临真的是非常非常有缘,即使是这样刻意被分开、被误导,居然还能再相遇,陪伴在一起。不过,你的好运气到此也就完全结束了——”他俯下身去,挽起她的一缕长发,冷笑着叫出她的真名,“欧、若、拉。”

  睡梦中的雏梦见一只黑手向她抓过来,当即乍然惊醒,然而入目所及处,却是一片安然。崇恩站在窗边凝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听得声响扭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你醒了。雏。”

  是他!雏心中顿生警觉。如果她没有记起从前的事情,她大概会认为他是非常和蔼可亲的一个神,可是已经得知了他的真实面目,再看他如此恬淡宜人的笑容,便觉得说不出的厌恶和痛恨。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彼临大人呢?”她推开毯子站起来,环顾四周,不见彼临的身影,立刻急了。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崇恩一直迟迟没让彼临知道他的心意,而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与他相处,但是他对他不怀好意,并且为了达成目的什么卑鄙的手段都使的出来,这点是毋用置疑的!

  他想做什么?他又有什么阴谋了吗?不祥的预感一个接一个的跳入脑中,雏下意识的煞白了脸。

  看见她这般古怪的反应,崇恩心中一动,不露声色的走到她面前说:“他有事先走一步了,让我等你醒来后带你一起过去。所以,跟我走吧。”

  雏微微眯眼,这家伙八成是在说谎。不过,他应该还不知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的事,也就是说,在他眼中,自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小精灵。虽然他是个神,而她目前身上只有一半神力,但是如果出其不意的话,未必会受制于他。最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又在安排什么样的陷阱。中国有句俗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罢,就跟他去看看好了。

  一念至此,她便点点头说:“嗯,好。”

  崇恩转身在前带路,她在后面跟着,发现道路是通往赫丝的卧室的。难道那位公主又出了什么状况,所以彼临才顾不得将自己叫醒就匆匆赶过去了吗?

  走到离卧室的门还有两三步距离时,一声惊呼从里面传了出来,雏心中一跳——是赫丝的声音,果然出事了!她刚想推门而入,崇恩就一把拉住她,另一只手在墙壁上轻轻一按,整堵墙顿时变成了透明色,里面的情形非常清楚的跳入眼帘。

  房里只有赫丝和海夫拉两人,彼临不在。赫丝紧紧揪着海夫拉的胸襟,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又是震惊又是痛苦,声音如破碎的布帛一样,凄凉无限。“为、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雏这才看见海夫拉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而那把匕首已整个的刺入赫丝心脏!

  她顿时吃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就要往里冲,还是被崇恩拦下,低声说:“等一下,听他们说话。”

  雏看看他又看看墙里的两人,一颗心砰砰砰的乱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海夫拉为什么要杀赫丝?彼临又去哪了?崇恩为什么带她来看这个?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海夫拉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冷静的说:“我要得到王位,代价就是让你死。”

  “王位?王位……而已吗?”赫丝扬唇,轻轻的笑了起来,那舒展的眉眼,那弯起的双唇,不知道为什么,落入雏眼中,竟是心酸的要命。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也许,对于赫丝,她并不是嫉妒,而是怜悯。这个人类女子,和她一样不幸,甚至,比她更为不幸。如果说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事出有因,那么赫丝就是完全无辜的被牵连进天神们的爱恨纠葛中,莫名其妙受了更多的苦。而现在……居然还要她死!还要让海夫拉亲手杀了她!真是残忍!

  果然,赫丝松开海夫拉的衣襟,转而去轻触他的脸,低声说:“二哥,你不必的……你根本不必让自己的手沾染这种罪孽的,你要我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海夫拉的眼中泛起了许多涟漪,有点震惊,有点后悔,又有点迷茫。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问我为什么处处要针对你?我回答说因为你妈妈害死了我妈妈,所以我恨你,但其实……那不是真话,不是真的……”赫丝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愤世嫉俗的表情没有了,疯癫张扬的表情没有了,留下的是难得一见的正经与认真,“二哥,我爱你。我爱着你呢,二哥……我是那么小心翼翼而绝望的爱着你,你不知道呢……”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滴在海夫拉的手上,海夫拉整个人都完全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以乖僻嚣张放荡骄傲闻名全国的妹妹,竟然爱着他。

  “二哥,你是我从小的憧憬与向往,我原本是有机会靠近你的,再不济,也能当个乖巧可爱讨你喜欢的妹妹,可是,胡夫一手把我给毁灭了。所以我才如此绝望如此歇斯底里,只想着如何折磨别人,让他们跟我一样痛苦。我并不是真的想为难卡莉,我只是太嫉妒,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当一个白痴,却能拥有那么多人的关心和宠爱啊……二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很看不起我?”

  海夫拉的手开始颤抖,几乎连刀柄都握不住。

  赫丝将他的失魂落魄看在眼里,忽尔笑了:“不过,我很高兴,能够死在二哥手里,我知足了。我这辈子活得真累,死了也好。一直以来,我带给你的从来只有麻烦,如果这能让你得到王位的话,那么,就是我所仅能为你做的一件事情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完“了”字后整个人向后仰倒。海夫拉连忙上前抱住,但是她的呼吸已经停止,心脏也不再跳动,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安详,带着几分欢喜,真的是“毫无痛苦”的死了。

  却留下他,满是悔恨,满是痛苦,全身冰凉,如坠冰窟。

  雏再也看不下去,砰的破门而入,冲到他身边,一把推开他,翻看赫丝的眼皮。

  “不用看了,她死了。”崇恩也走了进来,抱臂站在一旁淡淡的说。

  雏将插在她心脏处的匕首拔出来,回头转向海夫拉说:“你是从哪得到的这把匕首的?又是谁说杀了她就能当上法老的?你说啊!你说啊!”

  她问的一声比一声凄厉,但海夫拉却仿佛完全听不见似的,站着一动不动,

  崇恩拍了拍的她的肩,柔声说:“算了,你现在问他什么,他也不会回答的。误杀了这个世上最爱自己的人,还有比这更受打击的事情么?”

  雏的眼眸微沉,斜瞥一眼那只搭在自己右肩上的手,觉得说不出的恶心。这把匕首肯定是这个家伙给海夫拉的,这个时代的埃及连铁器都没有,更别说这种带有神奇魔力的凶器。崇恩肯定是以法老之位相诱,指使海夫拉杀了赫丝,但是,为什么是赫丝呢?他应该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欧若拉,要杀也应该杀她才对,为什么会转而向赫丝下手?

  她咬紧下唇,再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已变得非常惶恐无助:“崇恩大人,我该怎么办?赫丝死了,彼临大人会很伤心很伤心的,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我该怎么办呢?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不在?”

  崇恩轻叹一声,弯腰将她扶了起来,安慰说:“很多事情即使是神也无法预料的吧?不过,你也不用这样绝望,事情还有转机的。”

  “转机?什么转机?”

  “其实你应该知道的。你自己本身就是神救人的最好的例子,不是么?”

  “你的意思是?可以用神力让赫丝复活?是也用血把她变成精灵么?”

  崇恩摇了摇头:“不,她和你不一样。死在‘不备’匕首下的人无法成为精灵,如果要她复活,只能使用那个……禁忌之术。”

  原来如此……雏心中狠狠抽搐了一下:好毒!果然不愧是崇恩,他所想出的阴谋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比她想的还要毒上一千倍,一万倍!他分明知道使用禁忌术,必须以牺牲一半的神力为代价,并且一个神一生只能使用一次,也就是说,即使彼临不在乎他仅剩的一半神力,他也没法再施展该术救赫丝了。那么,剩下唯一一个可以救赫丝的人……就是她。

  崇恩的设想是:先教唆海夫拉杀了赫丝,然后一心为彼临着想的雏肯定会为了彼临的幸福而牺牲自己救赫丝。等她把彼临给她的一半神力转注到赫丝身上后,她就彻彻底底的灰飞烟灭,再不存在了。这样一来,即使彼临可以和赫丝在一起,但真正的欧若拉已经永远消逝。如果事后彼临知道了这个真相,以他的性格,他也会完全崩溃……

  好毒!好毒!好毒的崇恩!

  雏咬住牙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因气愤而不停的颤抖,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神?只因为爱非所爱,所以就花费那么多心思,宁可摧毁他,也不让别人得到?

  崇恩误解了她的反应,柔声说:“但是那个禁忌之术只能使用一次,彼临已经在你身上用过了……唉,也许我们该想想怎么说服他等待赫丝的转世,寻找她的下一辈子吧……”

  “如果是我就可以了吧?”

  “呃?”

  雏反手抓住他的手臂,一脸急切的说:“我身上也有一半神力啊,而且我从没使过那项禁忌之术,如果是我去救赫丝,就没问题了吧?”

  崇恩眼中闪过一线得意之光,却又叹气说:“可是……那样一来,你就会……”

  “没关系的!只要能救赫丝,只要能令彼临大人幸福,我无所谓的,即使是……死,也没关系……”雏哽咽着,将头埋入他怀中,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他。

  一切都在照他安排的发展呢……崇恩笑笑,声音越发的柔和:“你可要想清楚了,雏,离开彼临,真的没关系吗?也许……”

  雏打断了他:“也许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我所设计的阴谋呢——你是想说这句话吗?”

  崇恩脸上的表情僵直了一秒,低下头,看见雏从他怀中抬起脸来,亮得逼人的眼睛,清冷如冰的目光,像把刀一样,刺得他整个人说不出的别扭。

  但随即的,他发现那种别扭的感觉原来不是来自她的目光,而是真的有一把刀刺中了他的身体!

  雏朝后退了一步,以便于让他看得更加清晰——那把叫做“不备”的匕首,正分毫不差的刺在他的心脏上。

  “你、你!你……”崇恩震惊!

  “这把匕首的名字叫做‘不备’?真是个好名字,不只是人类,连神也完全对它没有防备呢。”雏学他之前的样子,对他虚伪的笑了一笑。

  崇恩捂住自己的伤口,那里虽然没有血,却有类似萤火般的绿光一颗颗的飘出来。

  “很吃惊吗?其实不应该的,你在做坏事时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吗?你明知我身上有一半的神力,也明知这把匕首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你居然就放心让我拿着它,并放心我靠你靠得那么近……崇恩,所谓百密一疏,导致功亏一篑,大概就是指这个吧?”

  “你、你、你……”他已经根本说不出连贯的句子来。做梦都没想到,眼前这个精灵会拿刀刺自己,是哪里出了纰漏?他的计划应该完美无缺才对,究竟是哪里疏忽了才被她识破的?

  雏读出了他的心思,说道:“你想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不,没有,你没有任何破绽,你的阴谋从来完美,如果不是因为第二次死亡时,我恢复了记忆的话,我根本不会想到,这么一位仗义热血的好朋友,居然是这么卑鄙无耻的一个小人!”

  “你恢复了记忆?!”这下子,已不单单只是震惊那么简单。无边的恐惧伴随着这句话漫天遍地的席卷而来,崇恩第一次知道,原来所谓的因果报应是真的确有其事……他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豆大的冷汗直流而下。

  雏冷冷的望着他说:“是的。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包括你是如何在我堕入人间时做了手脚,让彼临找错人……”

  “我、我……我……”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我……”崇恩我了好几声后,忽的哈哈一笑,非常嘲讽的说,“说什么?如你所说的那样,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雏,哦不,欧若拉,我真是小看你了,我自信满满的认定你绝不可能恢复记忆,也没想到你也可以演戏演的这么好,刚才我还真的以为你这个小精灵是一心为主要自我牺牲了呢……罢罢罢,我一手创造的游戏,我定下的规矩,结果输家却不是被我设计的那些人,而是我自己,真是个莫大的讽刺,这个打击太大,便连我,也无法直视和面对呢……”

  雏听了这话后心中一悸,惊道:“你想做什么?”

  话音未落,崇恩已直直的倒了下去,雏连忙探上前,只见他瞳孔已经开始涣散,绿光散溢的更多更快,这是神力在消逝的征兆。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反抗?”以他的神力,其实是可以摆脱匕首负伤离开的。可他为什么不再抵抗了?任匕首的魔力一点点的侵蚀他的身体,吞噬掉他的灵元?为什么?为什么?

  崇恩的眼神变得说不出的落寞,低低的说:“无所谓了……其实,我也早就活够了呢,趁这机会解脱了,也好……”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什么?只是因为你也爱着彼临吗?”

  “爱?”他似乎惊讶了一下,茫然若失的说,“是吧……我比你和艾美拉都要早见到他……彼临一直以为我和他是在艾美拉十七岁生日的庆宴上第一次见面的,其实不是呢。在那之前,我便注意他很长一段时间了……是爱么?我分不清楚,我只是觉得太寂寞,我想靠近一个人,让我成为他的,然后他也成为我的,可是我知道彼临,永远不可能……艾美拉说的没有错,无尽的生命是一种不幸,因为,太寂寞了……”

  “你错了,你的错误不在于你对彼临的仰慕,而是你此后一连番卑鄙的举动,你破坏了我和他的幸福!崇恩,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行为,让我和彼临承受了多少痛苦?我将永远不能恢复神籍,以现在这种四不象的躯体存活着……为什么这样对我?即使是现在,你也完全不抵抗,宁可死在我手上,这样一来,我会因为弑神而遭受最大的诅咒,你是想要这样的结局吗?让我和你同归于尽?”雏比他更悲伤。

  崇恩眼中闪烁着泪光,却依旧微笑着说:“你早该想到的,当你把匕首刺入我体内的那一刻,你就该想到后果。老实说,这样的结局我丝毫不觉得愧疚,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还会那么做吧。”

  “你!无可救药!”雏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怎么也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种神,连半点悔悟之心都没有!

  “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了解我的,永远不会。”崇恩说着,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闭起眼睛,于此同时,他的身躯整个消失,化成了无数点绿光,漂浮在半空中,再慢慢涣散。

  雏一动不动的立在当地,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崇恩死了,死在她的手上,弑神者活不过24小时,这是天界为了保护神者定下的最严厉的惩罚。

  也就是说,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她将死去,而彼临会遗恨终生。

  心脏猛得一个抽痛,喉咙发甜,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血迹碎溅于地,犹如一朵朵红色雏菊花。

  身边一直神游天外的海夫拉突然掩面哭出声来,那声音如此悲怆绝望,带着无穷无尽的痛苦与遗恨,直穿云霄。

  “赫丝究竟在哪?”跟着明加走了很久,依旧不见赫丝,彼临开始心生疑惑。他伸出手去搭走在前方的明加的肩膀,谁知一搭之下,明加应声而倒。

  彼临吃了一惊,再细看她的脸,分明已经死去多时,那么说来,刚才一直是股神秘力量在操控她?

  遭了!雏有危险!

  他直觉的想到这点,飞身赶回,一路上心都在狂跳不已,反复不断的念着一句话:“雏!不要有事!不要有事,雏!”

  当他踢开门回到原来的房间时,只见雏依旧安然的睡在地上,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外,全身上下完好无缺,一颗心终于放下。还好还好,雏没有事……那么,是赫丝出了事情?!

  他这才想起,明加死了的话,其实最最危险的人应该是赫丝才对,可他刚才第一时间里想到的,却全部都是雏。

  当即转身,正准备去看看赫丝时,雏嘤咛了一声,伸个懒腰醒了。“大人。”

  彼临停下,转身看她:“你醒了?睡的好么?”

  “不太好,我觉得今天的天怪怪的,胸口也闷闷的。好象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一般。”

  彼临抬头望天,“今天的天气的确很诡异。不只是你,我也觉得胸口发闷,不知道天界又在玩什么花样,就只会折腾人。”

  那是因为为了引你离开,察觉不到赫丝那边发生的事情,崇恩刻意招来乌云术,削减低了你的第九感而已。

  雏在心中叹息。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说:“大人,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陪我去看落日好吗?我现在,很想看看落日呢。”

  “现在没有落日。”

  “埃及没有,其他地方有的。我们去现在有夕阳的地方,去那看!”

  “现在?”

  雏凝视着他的眼睛,坚毅的点了点头:“是,现在。”

  彼临犹豫了一下,说:“等一下好吗?我先去看看欧若拉。她可能出事了。”

  雏咬着下唇,垂下眼睛说:“她不会有事的,先陪我去看落日吧,求你了。”

  彼临摇头,“不行,雏,这不行。”

  “为什么?因为她比我重要么?”

  “不是这个原因!”他觉得烦闷,为什么她非要把自己与赫丝做比较?她分明知道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而他厌恶这种攀比。

  “那么,请答应我,陪我先去看落日,看完你再回来,可以将时间提前,你不会耽搁事情的,不是么?”

  她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对啊,就算真有什么事,把时空提前就可以了,赶在明加来找他前就去看赫丝,即使有什么事也完全来的及更改。于是彼临沉默了两秒钟后回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雏眨着眼睛,微微笑了。

  这个小东西啊……拿她真是没有办法……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吟颂过黄昏?

  雏不清楚,她只知道,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她此刻的感受更深。

  夕阳一点点的落下,从她身上挪移开,千百年来,她第一次如此鲜明的感觉到时光在流逝。上一次跟彼临一起看夕阳,是在赫丝宫中,那一次,她就意识到自己和彼临即将别离。

  “大人,我觉得我快要失去你了,哦不,是大人你快要失去我了……”

  当时彼临回答她是“胡思乱想的小东西”,他却不知,她并没有胡思乱想,而是天意捉弄,一切都已成定局。

  “比起怨恨来……更多的是舍不得吧?舍不得怨恨、舍不得让对方痛苦,更舍不得……和他分、离。”

  在崇恩死后,因为脸色实在白的太过可怕,根本遮掩不住,于是她去了一趟中国,去那个让她觉得安宁的人类女子的家,在那睡了12小时,利用这段时间恢复元神,尽量不被彼临看出端倪。第二天起来后她再次路过那家花店,问店主买了一束雏菊花。

  雏弹了弹手指,雏菊在空中绽现,她伸手接住,递到彼临面前。

  彼临笑了,“不错嘛!这些本领我都没教过你,你居然无师自通。”

  他笑得那么安然,他一点都不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不,是她不让他知道这一切的……雏望着彼临,心里依旧很乱,乱得真想什么都不想,就那样一直一直跟他坐在这里,不理会世间的一切事情。

  但是……不行呢……赫丝的尸体还躺在她的卧室里,还等着她再消逝前以神力救她复活,还等着人鱼公主那纵身一跳,即使是化为海面上的泡沫,也是无可奈何、并命中注定的劫数。

  弑神者,活不过……24小时……

  要怨,也只能怨她和彼临之间,情深缘浅,爱浓福薄。

  想到这里,雏将脑袋靠到他的肩膀上,紧紧握住他的手说:“能这样和你一起坐在这里看夕阳,真好。谢谢你答应我这么任性的要求,大人。没有遗憾了,没有遗憾了呢……”

  “傻瓜,在说什么傻话呢?以后我还会陪你一起看的。”

  雏将菊花凑到自己的鼻尖,深深嗅了一下,露出微笑说:“是啊,我也那么认为……大人,你知道吗?雏菊在人间还有其他两种意思,它一共有三种花语。”

  “哦,是什么意思?”

  雏很轻很淡的笑笑,“以后再告诉你。”

  “顽皮。”彼临面对这样的她,明显没有任何办法。但是,跟她在一起,他就特别的安心,特别的轻松,像是重新回到少年时期,还没有认识艾美拉和欧若拉她们,没有爱恨纠葛,没有辛苦烦恼,很自由自在。

  “大人……”

  “嗯?”

  “谢谢你……”

  “傻话。”

  “是傻话我也要说,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陪我看日落……”她的声音越说越底,最后闭起眼睛,好象睡着了。

  风轻轻的吹着,整个世界静谧无声。便这一瞬,已是永恒。

  黄昏最后一道余辉悠悠落下,黑暗终于笼罩了整个世界,雏坐着不动,彼临轻轻推了她一下:“喂,阿波罗回去休息了,我们也该走啦。”

  雏还是没有动。

  彼临轻笑:“你不会是真的睡过去了吧?贪睡的小东西,起来啦,我们要回去了!”

  雏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彼临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连忙将她扳过身来,手才刚碰触到她的脸颊,她就整个人的散了。

  是“散”了,像朵花一样,花瓣与花蕊瞬间分离,然后化成粉末,随风消弭。

  “雏!雏!”彼临脸色发白,手脚发抖,心胆俱裂!眼看着她的身体化成碎片,散发出琥珀般的光泽,然后一颗颗的消失,那种感觉,已不足以用“天崩地裂”四字来形容。

  “雏!你不要吓我,雏!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拼命呐喊,声音在山谷里不停回荡,然而身边空空,那个原本坐着个可爱精灵的位置上,空空如也,只有一束雏菊花,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显得倍加凄凉。

  回埃及!她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这种消弭状态不是偶然的,只有当她放弃那一半的神力时,才会彻彻底底的消失!埃及那肯定出了什么事,他要回去!

  彼临一把抓起地上的雏菊花,开启时空之门返回埃及,冲进赫丝的卧室时,她正坐在那里梳假发,见到他,一脸惊讶:“你怎么了?有怪物在身后追你吗?”

  “赫丝?”他有点不敢肯定的握住她的手,是实体,她真真切切的站在那里,从头到脚完好无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喂,你怎么了?”

  “雏在哪里?”在问这句话时,彼临的嘴唇都在哆嗦,某种预感告诉他,雏不在了,就像她那天晚上唱的那首歌一样,“Helvetii,让我带你回家。”这次,是彻彻底底的不在了!

  “雏?她没跟你在一起吗?”赫丝还在迷惑,彼临已转身冲了出去。

  去找她,她不可能就这样什么话都没说就消失了的,一定留下了什么,一定!由于手握的太紧,那束雏菊开始无力的萎缩下去,彼临的眼睛顿时一亮——对了,这束花上没有神力,也就是说,它不是雏凭空变出来的,那么,她是从哪弄来的这束花?照着这条线索追踪,应该可以找到些什么。

  当即再次开启时空之门,沿寻花的气息回到2003年的中国B城,最后,果然被他找到了那家花店。

  “欢迎光临!”花店老板非常热情的迎了上来,刚想说些什么,彼临已抢先一步说:“买这束花的那个女孩,还记得吗?”

  老板盯了那束雏菊几眼,很容易就想了起来,“哦,你是说那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吧?当然记得了。她今天一早就站在外面等了,我刚开店门,她就进来说要一束雏菊花。其实我上次也见过她,但那次她没带钱……”

  “那她买花时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了?”老板歪着脑袋思索,“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呀,就是问我,雏菊的花语是不是只有两种。”

  “花语?”彼临感觉自己已经抓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当即追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哦,我告诉她,雏菊共有三种花语,一种是永远的快乐,传说森林中的妖精贝尔蒂丝的化身花就是雏菊,她是个活力充沛的淘气鬼……”

  彼临打断她:“行了,第二种呢?”

  “第二种是——你爱不爱我?通常都是暗恋者送这种花……”

  你爱不爱我?

  你爱不爱我?

  雏的眼睛在彼临脑海中浮现,很多次,很多次她都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过他,当时他并不理解,现在却完全成了这句话的写照。

  ——你爱不爱我?彼临大人。

  是这样吗?她是想说这个吗?她二度复活后一系列的古怪行为难道其真正原因是因为她爱上了他?

  不可能吧?怎么会……她是一个精灵,精灵是不懂爱情的……可是,可是,为什么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脑海中的印象越来越鲜明,每一次眨眼,都在说——

  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

  花店老板得意洋洋的说:“说到对花的了解,这一带的人可没能比的上我的了。这雏菊呀,除了代表快乐和暗恋外,还有第三种意思呢!”

  “第三种……”彼临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雏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大人,你知道吗?雏菊在人间还有其他两种意思,它一共有三种花语。”

  他紧张的睁大眼睛,看着花店老板的嘴巴一张一合,吐出第三种花语的意思——“离别。”

  离别?

  离别!

  “是的,第三种花语就是离别,所以很多情侣在分手时,也会送雏菊花……”老板还在喋喋不休,彼临已失魂落魄的转身走了出去。

  第三种花语……是……离别……

  她早就知道了,却始终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为什么?!

  花店外不远的广场上,白鸽飞扬,圣诞节的欢乐气氛萦绕着这个城市,好多小孩手里拿着气球,很开心的玩耍着。

  他好象看见雏坐在花圃旁的长椅上,安静的、乖巧的坐着等他。但是再一眨眼,那影象便不见了,原来只是幻觉。

  怎么可能,那么亲密的一个人,朝夕相处的一个人,就在不久前还依靠在他怀里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曾经费了那么多心力精神救活她,但这一次,连尸身都不复存在!连最后一线希望都不留给他!

  多么,多么吝啬的命运啊……

  彼临痴痴的望着那把空着的长椅,眼中泛起泪光。就在这时,一个人迟疑着靠近他:“那个……你……还好么?”

  扭头,原来是那个曾经收留雏在她家睡了一晚的人类女子。某线希望就那样徒然升起,他一把扣住她的肩膀说:“你见过雏,对不对?是什么时候?快告诉我,你见过她吗?”

  女子并不惊讶,好象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一般,镇定的说:“是,我是见过她,我愿意把一切经过详细告知,但是,在此之前,你可以先放开我吗?”

  彼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

  “我想,你看了这封信后,应该就会知道的吧。”女子递给他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很娟秀的一行字:“谨呈 彼临大人 收。”

  勿需看落款,他便知道那是雏写的。虽然他从没看她写过字,但他就是知道,那是雏写的,上面带着他所熟悉的气息。

  抽出信笺,薄薄一张,寥寥数行。上面写着:

  “大人,你知道吗?雏菊有三种花语。如果说,第一种花语‘快乐’,是你的希望;第二种花语‘你爱不爱我’,是我的心情,那么,第三种花语‘离别’,大概就是我们的结局了吧。

  海夫拉杀死了赫丝,为了救她,我只能代你施展禁忌之术,将我身上的一半神力过继给她……看到这里,你是不是想骂我?

  因为这么重要的事,我却事先一点都没告诉你。对不起,对不起呢,大人。

  任何施加在你身上的痛苦,都会以十倍的方式还予我,我怎么能够看见你痛失所爱?怎么能够那样眼睁睁的看着……所以,对不起,没有经得你的同意,我就擅自做主了。

  谢谢你陪我看最后一次夕阳,谢谢你救了我两次,更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谢谢你,这几千年的时光,我享受到了比常人多出无数倍的安宁和快乐,没有遗憾了……

  Farewell,大人。”

  底下没有落款,只画了一朵雏菊花,怯怯的身姿,却盈盈的笑着,非常神似。翻过来,纸的背面也写了一行字,笔迹不再如前面那么工整,凌乱一如写信人当时的心情:

  “如果想到那是一个以我为代价,才换得她继续存活的生命,你是否会更爱她呢?你要幸福,要和赫丝公主,一起幸福,永远幸福。”

  2003年圣诞节早上10点,喧闹的广场、快乐的人群在彼临眼中绽化成了虚无,他站在那里,慢慢的蹲下身,捂住脸哭了起来。

  嚎啕大哭。

  尾声

  我见过精灵。

  不骗你们,我真的见过她。

  她给我留了一封很厚的信,告诉我事情的一切经过,最后要求我,如果见到那个神的话,就把其中一页纸交给他。但是,不要告诉他除此以外的任何事情。

  包括他的朋友崇恩背叛了他,包括她其实才是真正的欧若拉,包括她亲手杀了崇恩为自己报了仇。

  她说,这一切都不要说。因为,如果说了的话,他会痛苦。

  但是,那一日,我将那封轻描淡写盛满祝福的信笺递给那个男子时,却见他在看完信后像个孩子一样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已经是痛苦的极至了吧?

  我不知道后来他们怎么样了,彼临是不是回去找赫丝了,两人最后是不是守侯着精灵的祝福度过余年呢?

  我去图书馆查了很多关于古埃及第四王朝的事情,遗憾的是,上面并没有记载那位被胡夫逼着去市集卖淫的公主,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拉迪耶迪夫当了八年的法老,在公元前2520年,海夫拉取其代之。那个男人建造了闻名全球的狮身人面像金字塔,并在法老之位上待了26年之久。

  他应该也不记得自己曾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妹妹赫丝,我想,精灵将有关该次事件的全部人的记忆都除抹掉了。

  但是,为什么她没有连同我的记忆一起抹除呢?为什么她愿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呢?难道只是因为在前两次的见面中,她从我眼里看见了好奇和渴望?

  不得而知。

  时光一天天的过去,随后不久,一首华语歌唱红了大江南北。

  神秘北极圈 阿拉斯加的山巅 谁的脸 出现海角的天边

  忽然的瞬间 在那遥远的地点 我看见 恋人幸福的光点

  灵魂在招唤 唱着古老 陌生熟悉的歌谣 天空在微笑 我的世界缤纷闪耀

  爱是一道光 如此美妙 指引我们 想要的未来

  魔力北极光 奇幻的预言 赶快去找不思议的爱

  爱是一道光 如此美妙 照亮我们 勇气的未来

  魔力北极光 传说的预言 原来就是 恋人的眼光

  沉默一眨眼 一万年外的光年 我相信 未来其实并不远

  哭泣的眼泪 是喜悦的赞美 是因为 有你能展翅高飞

  红橙黄绿蓝 五彩的欧若拉 爱就在心中 相信就会存在

  红橙黄绿蓝 美丽的欧若拉 爱就在心中 相信就是永远 (注①)

  张韶涵清灵欢快的声音带着无比的自信和憧憬,颂扬着最最美丽的极光传说。但我知道,事实上,欧若拉已经消逝了。

  消逝在了4531年前,古王国第四王朝时期的埃及。

  自那之后,这个世界再无真正的极光。

  欧若拉。

  附注①:《欧若拉》,作词者: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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