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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的举办地点叫做“快活里”。
这片区域地势相对平坦, 门派里必须的职能建筑很多都在此处, 包括但不限于商店, 药房, 锻造处, 食堂, 玩家宿舍, 以及平常用来练功,特别时刻可以用来举办露天宴会的广场。
作为太平山庄的继承人,公输仪大部分时间都恪守一庄之主的准则, 保持着高人风范,能不露面绝不露面。
所以现在坐在宴会主座上,是首座弟子谢孟筠, 主座之下的两排座位, 分别提供给玩家和NPC。
扬帆济沧海在座位上左顾右盼:“小青呢,他不是早就过来了吗?”
碧轩冷灯看热闹不嫌事大:“居然不提前过来帮忙, 太过分了。”
瑟瑟红跟着煽风点火:“态度不够诚恳。”
谢孟筠沉默片刻, 幽幽道:“今天是工作日, 现在还没到他上线的时间。”
扬帆济沧海, 碧轩冷灯, 瑟瑟红:“……”
安静有时是出于思考的需要,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心虚。
因为突发事件的缘故,苏青琅上线的时间比往常略晚,登录后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距离不远的谢孟筠, 刚想说些什么, 就感觉到了一丝诡异。
三个基友将他团团围住,喜笑颜开。
扬帆济沧海:“给你占了座,赶紧休息休息。”
吴越山青:“?”
碧轩冷灯:“小青辛苦了!”
吴越山青:“??”
瑟瑟红:“要喝水不?”
吴越山青:“???”
扬帆济沧海:“要锤腿不?”
吴越山青:“????”
药王谷大师兄沉吟片刻,目光从迟疑变得笃定,右掌自袖底翻出,手指准确的搭在扬帆济沧海的手腕上,真力透体而入,霎时间,扬帆济沧海感觉自己半身酸麻,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越山青把他的胳膊给扣在桌面上,开始——
诊脉。
扬帆济沧海:“=。=”
片刻后。
吴越山青得出结论:“身体上应该没毛病。”看了眼扬帆济沧海的脑子,猜测,“你们游戏仓的系统中病毒了?”
扬帆济沧海:“你可以侮辱我的专业水平,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团购信仰——当初游戏仓买的全部是最高配,会定时自动更新防火墙。”
吴越山青闻言,稍微松了点气——看来人都还是原来的人,只是更新了未知的版本。
清楚全部前因后果的谢孟筠给男朋友答疑解惑:
“人生在世,难免有良心作痛的时候,小青你不用管,他们很快会旧态复萌的。”
随着时间的接近,到来的宾客越来越多。
谢孟筠一直懒洋洋的歪在座位上,除了刚开始跑得那趟外,完全没有继续下山的意思。
扬帆济沧海:“你不用去接人?”
谢孟筠理直气壮:“不用。我是太平山庄首座,又不是迎客松。”
扬帆济沧海表示欣慰:“果然长期的翘班生涯磨练了你坚韧的摸鱼意志。”
十大门派的代表陆陆续续就位,太平山庄二师弟也踩着宴会即将开始的底限爬上了游戏。
谢孟筠环顾四周,总觉得还少了谁……
正思考着,谢孟筠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团灿烂的金光。
“沈帮主别来无,呃……”谢孟筠看着沈万三蓬松的毛发,以及与外袍完全不相称的灰黑脸色,识趣的把“恙”字给吞了回去,转移了话题,“你们怎么才两个人来?”
一个请柬的上线是十人,作为金玉满堂的老大,沈万三当然不缺随行人员,但出现在这里的,居然只有他跟明月夜两个。
沈万三语气幽怨:“我们是十人来的。”
谢孟筠闻弦歌而知雅意:“然后剩下的八个人都穿上了隐身套装?”
沈万三:“在爬山的时候,陆陆续续变成了九个,八个……”
谢孟筠语气沉痛:“这件事教育了我们在游戏里练好轻功的必要性。”
沈万三抬头看天:“我们紧急调整了队形,但在快要抵达目的地的前一刻,吹来了一阵风。”
谢孟筠:“节哀。”
沈万三:“风很猛烈,每秒降血三千点。”
谢孟筠总算明白沈万三的发型是怎么来的了。
沈万三:“你们太平山庄在设计时,有没有考虑过往来人员的人身安全问题?”
唐纳德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师姐,道:“也许庄主考虑了,但在考虑的时候,用错了参照系。”
谢孟筠瞥了师弟一眼,似笑非笑:“咱俩谁是那个参照系还没准呢。”
唐纳德想了想,赞同:“对,我也不怕爬山和吹风。”
沈万三:“……”
行吧,太平山庄俩弟子,一个百强榜第一,另一个百强榜第九,的确不怎么需要公输仪操心他们生命安全。
但要以这两位的标准招生,哪怕是拿掉最高值保留最低值,太平山庄短时间内怕也没法找到合适的生源。
金玉满堂的帮主跟长老不是最晚到的,在他们后面,兴平山庄的人马作为压轴级的重要来宾,乌压压的瞬间涌来了一大片,将原本只是半满的位置给占了个七七八八。
与其它门派不同,兴平山庄里的一部分人,将会作为职能人员永久留在黄山。
李云翔毕竟年事已高,并没有亲自过来——当然这也可能是山庄在选址上的不拘一格增加了轮椅过境的物理难度——而是派了兴平山庄的大管事吴念理负责带队。
直到开席,公输仪都一直没露面,来宾们,尤其是来宾里的玩家,也死了那颗想暗搓搓触发个隐藏任务的心,自然而然的将目光集中在占据主座的谢孟筠身上。
也许是考虑到代表门派的不同,谢孟筠没穿峨眉套装,而是换了身色若银毫,衣垂和袖边都绣着松纹的氅裙,她斜靠在凭几上,手肘撑在矮桌上,支颐微笑,宽大的袖子顺势垂落下来,露出白皙莹润的手腕。
乌压压的发鬓上,只一点玉簪,其他别无装饰,襟雪清素,居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
沈万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像被火燎了似的收回目光——在经理智判断得出对方长的不错的结论之后,他第一反应不是惊艳,而是真特么造孽=_=。
由于谢孟筠很明显不是操持宴会的那块料,原公输府邸的管家孙有德承包了从后厨到上菜的全部流程。
明月夜松了口气,向谢孟筠道:“好还不是你亲自招呼客人。”
谢孟筠微微挑眉,虽未说话,已十分明显的表露了好奇之意。
明月夜整理了下措辞,道:“倒也不是说你不适合宴会的场所,主要是觉得比起主办人,更符合刀斧手的身份定位……”
话未说完,明月夜就看见谢孟筠朝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然后端起手边比盆只小一点的大海碗。
——宴席已然开始,既然庄主公输仪行踪莫测,自然应该由代替他出现的谢孟筠负责敬酒。
明月夜没谢孟筠的豪爽气魄,只把自己的小酒盅给倒了七分满,等着举杯。
谢孟筠走下主座,态度极其自然的拿过明月夜手上的杯子,把她杯子里的酒全给倒进了自己的碗里。
明月夜:“???”
金玉满堂的明月长老一脸懵逼,但她很快就发现,谢孟筠并非针对自己,而是把刚才的行为,对在场的每个人都重复了一遍——来宾如果给自己倒好了酒,她就把人家杯子里的酒直接倒进自己的碗里,如果还没来得及满上,就从对方小桌上的酒壶里斟一点出来。
见多识广的沈帮主:“这是,调鸡尾酒?”
相关知识点极度贫瘠的扬帆帮主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基友们。
瑟瑟红:“她平常不喝酒。”
碧轩冷灯:“现实里,红的,白的,黄的,一点都不沾。”
沈万三叹服:“原来小姐姐如此自律?”
瑟瑟红摇头:“她就是不爱喝。”
扬帆济沧海也问:“年会的时候流水不是敬酒的吗?”
碧轩冷灯:“兑了水。”
扬帆济沧海:“那也——”
碧轩冷灯补充:“葡萄汁兑水。”
沈万三扭头问唐纳德:“流水绕沙洲这是几个意思呢?”
唐纳德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大师姐行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沈万三笑里藏着刻意的挑衅:“原来你也不知道呐?”
唐纳德眨了眨眼:“知道啊,但师姐不让我对外人说。”顿了顿,补充,“尤其是主动凑上来打听隐情的外人。”
沈万三:“……”
另一边,将所有人桌上酒壶都薅过一遍毛的谢孟筠,端着海碗,笑吟吟的走到兴平山庄人员所坐的区域。
谢孟筠单手托着满满一海碗酒,行走时轻盈的足不沾地,碗中酒面始终与地面齐平,居然全程都没有洒出来半点液体,旁人一望便可知她内功颇有火候。
她走到吴念理身边,笑了一笑,然后又毫不留恋的从对方身边走过,一直走到杂役的位置,才猛然停下脚步,轻轻转过身来。
与谢孟筠面对面的,是曾经在兴平山庄内有过一面之缘的照影苑花匠华泥。
华泥茫然不解的看着她。
谢孟筠将酒盏放到对方桌子上,微笑道:“第一杯,我敬华先生。”
旁观之人陷入了沉默。
这么大一碗酒,如果是谢孟筠自己喝了,自然是豪气干云,但太平山庄首座并没有自斟自饮的意思,而是打算把这碗酒硬灌进别人的喉咙里。
沈万三脊背发凉——难怪请柬给的如此爽快,感情今儿个是鸿门宴?
兴平山庄还勉强能算半个自己人,谢孟筠对他们都如此心狠手辣,旁人又岂能全身而退。
华泥笑了:“为何首先敬我?”
谢孟筠同样笑颜如花,恰到好处的殷勤,点到为止的礼貌,让觉得她不适合宴席场合的明月夜叹为观止:
“在兴平山庄的时候,华先生不是送了我一些伤药么?”
华泥:“还有别的原因吗?”
谢孟筠叹了口气,眉间蹙起一丝轻愁,似乎对对方的刨根问底十分抗拒:“还有就是,你们下毒下的太过分散,负责通传消息的那位又不怎么靠谱,我实在不知道毒究竟在哪个壶里,只能先让你试试。”
华泥低下头,似乎想将酒碗看的更清楚一些,下一秒,苍白的指尖就向前探出,几乎碰到谢孟筠的咽喉,他动手前毫无征兆,出手后亦无声无息,如果有人研究过风远书的武功路数,就会发现,这两人之间颇有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