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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光轻轻甩了甩尾巴，优雅地起身跟上。
刚刚的情绪像是错觉，走在前方的人类依旧如平时一样散漫不羁。
繁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肉垫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走廊旁摆了几棵高大的常青树，借着落地窗阳光好的优势，有几根枝丫生长的肆无忌惮，毫不客气地占了小半边路。
那人类经过的时候，手臂被尖锐的枝丫划过，“咔嚓”一声，树枝尖尖折断落地，他却毫无所觉。
繁光路过那根落地的小树枝，低头看了看，才跟了上去。
陆灵森一路走回书房，在书桌前坐好时才发现，小猫崽子竟然跟了进来。
眼中不由闪过一道惊讶。
他虽然不是召唤师，但得益于强大的体质，普通的猫咪只要抬脚跟上，他就一定会察觉。
而现在，这小猫崽子跟在他身后，他竟然半点都没感受到。
固然有他走神的原因，但直到进了屋才发现，这就有点出乎陆灵森的意料了。
他想到前几天温白研发给他的检测报告。
99%的可能是普通的猫。
连异兽都不是。
陆灵森眼神略微深了深。
他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指尖点了点扶手，道：“你跟进来干什么？这里没什么好玩的。”
声音比平时要更加低沉和缓，少见地少了几分不耐。
繁光对陆灵森的了解不多，对气息却十分敏感。
眼前这只两脚兽，和平时不太一样。
但要说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楚。
毕竟，他只是只小猫咪。
繁光站在门口，歪头看他。
陆灵森见他不动，便自顾自安静地坐着，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注意到猫崽子还在看着他，才从抽屉里摸出一块异兽核捏在手心，上下抛了抛，见小猫的视线跟着动了动，才说道：“要不要？”
要！猫猫超喜欢玩球！
繁光的眼睛一亮，哒哒哒就蹿到了他脚边，一双灿金色的猫瞳一眨不眨专注地盯着他手中的异兽核。
陆灵森了然地笑了一声，把那枚异兽核放在了桌上，点了点，道：“上来。”
繁光一下跳上了桌子，在那枚亮晶晶圆滚滚的异兽核边坐好，尾巴兴奋地扫了扫。
丢吧！猫猫准备好啦！
繁光推了推异兽核，示意人类开始。
但人类一动不动。
一人一猫静坐了几分钟，并不知道互相都在等待对方先动手。
过了一会儿，没什么耐心的陆灵森先开口了，道：“怎么不吃？傻了？”
繁光一歪脑袋，疑惑地看他。
吃？
陆灵森把晶莹剔透的异兽核往他面前推了推，道：“给你吃的。”他等了等见猫咪没反应，又接着道，“不会叫你赔。”
繁光：“……”
终于明白这个两脚兽原来不是想和他玩，而是在给他上供食物。
繁光拨拉了一下那枚异兽核，作为玩具的时候看着晶莹剔透的，作为食物的话，那可太“脏”了。
异兽核里一团一团的杂质，味道闻着也不怎样。
繁光一张毛绒绒的猫猫脸上露出了一丝嫌弃。
陆灵森：“……”
他一下给气笑了：“不是，你怎么回事？叫你再表演一个生吞兽核你还不乐意了哈？那你倒是把我的九级异兽核吐出来啊？”
繁光不理他，转身就走，走之前尾巴对着异兽核轻轻一甩，瞬间就将那枚异兽核给抽飞了出去。
目标落点是两脚兽那张俊挺的脸。
陆灵森猝不及防之下，手倒是条件反射地将异兽核接住了。
不过从手心里传来的力道来看，要是真砸脸上了，估计还挺疼。
他眼里浮现一点惊讶和意料之中的了然。
能吞他的异兽核，能用尾巴精准地抽飞物体。
这看起来、检测起来都是普通猫咪的小猫崽子，恐怕远没有外表那么无害。
那1%的概率……搞不好会成真。
陆灵森精神微振，来了兴致。
上下抛了抛异兽核，接着使了两分力骤然抛出。
繁光听到身后的破空声，动了动耳朵尖，头也不回地甩了甩尾巴。
那枚异兽核被精准地抽飞出去，撞在落地窗上，接着极轻微的一声“笃”，瞬间就击穿了落地窗，飞远了。
陆灵森：“……”
繁光：“……”
猫猫刚刚抬起的前脚脚僵在半空中，随后若无其事地放下。
他慢吞吞转过身来，原地坐下，乖巧地看着那人类。
而那根干了坏事的尾巴，听话地团在身前，毛绒绒的尖尖优雅地盖在前脚上。
房间陷入一阵沉默。
不远处传来一阵铛啷啷的声音，接着是老管家的惊呼：“啊我刚换的花盆！”
陆灵森：“……”
繁光：“……”
陆灵森咬牙：“你可真行！”
繁光无辜地动了动尾巴尖。
猫猫不知道哦，都是尾巴干的！
“小破坏王！”陆灵森骂道，认命地叫人工智能联系装修公司。
繁光毫无悔过的态度，溜达到窗前蹲坐下。
防爆窗户被击穿了个洞出来，却没有半点玻璃渣子落下，而是整面碎成了漂亮的花纹。
阳光照在上面，亮晶晶的。
陆灵森本想走过去，手上的光脑却突然响了起来。
“少爷。”副官先喊了一声，接着道，“林家那只九级异兽丢了。”
陆灵森往窗边走的脚步顿了顿，诧异地道：“什么东西？”
繁光动了动耳朵尖，回头看了过来。
“林齐淼刚契约的那只九级异兽，不见了。契约像是失败了一样，印记空间被关上，印记也消失了，九级异兽更是下落不明。”
“……”陆灵森沉默了两秒，接着露出一个嘲讽又幸灾乐祸的笑容，“该。”
他走到窗边的沙发坐下，脚尖碰了碰专注盯着他的猫崽子尾巴，见猫一脸嫌弃地把尾巴挪开，才接着懒散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打听的消息是，他想强行从协会里逃出来，结果没想到刚召唤出那九级异兽，那异兽就消失了。”
“嗯。”陆灵森被这么两件事情一打岔，早先那点不同寻常的心情早就散了个一干二净，现下还有心情去撩猫，他脚尖往前挪了挪，又戳了戳猫jiojio。
奶猫抬了抬腿，往后撤了半步，眼睛却仍然专注地看着他。
陆灵森笑了一声，继续拿脚尖逗他。
“协会里问出什么了吗？”
奶猫突地往前一冲，一爪子按住他不安分的脚尖。
满脸严肃。
不要吵，让他了解一下兔兔的近况。
繁光试图向人类传达自己的态度。
大约是没使力，陆灵森的脚尖被毛绒绒又温暖的小猫爪爪轻轻搭住，只要稍稍一动就能收回脚。
陆灵森的心脏像是“啾”一下被戳中了，竟然觉得这小东西怪可爱的。
“收到一些消息，说……”副官欲言又止。
陆灵森看了他一眼，没在意，一边和奶猫玩起了“猫爪必须在上”的游戏，一边漫不经心道：“说什么？”
“……说是确定是狂暴药剂了，和……和‘苍留’有关。”
“……”陆灵森的脸色猛地阴沉了下来。
副官被吓的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等他说话。
谁不知道当初陆少的父母就是死在“苍留”组织手上，而近几日，先生和夫人的忌日快到了，陆少的心情也是肉眼可见的愈发暴躁。
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销声匿迹十几年的“苍留”，突然又冒出消息，陆灵森的心情可想而知。
繁光毛乎乎的爪爪按住了人类的脚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类继续和他玩，不由抬起头来。
那人类的脸色阴鸷，周身萦绕着一层汹涌的杀意。
暴戾而肆虐的杀意像是要凝成实质一样，磅礴的恨在其中奔涌。
此时若是换做任何人在陆灵森身边，都要承受不住他这几欲实质化的气场，但繁光作为星兽，哪怕是幼崽期也丝毫不受影响。
但意外的，他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层层遮掩下的悲伤不知怎么的，像山海一样压往他的心脏，从来无忧无虑的星空游，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类复杂又难辨的情绪。
奶猫什么都不懂，却也觉得难过起来。
他总是快乐、懵懂的双眼第一次浮现了截然不同的茫然与思索。
让他有那么一点点，不再像是个仅有本能的野兽。
他顺着交叠的脚尖，慢慢爬上了人类的膝盖。
“喵。”四只脚踩在人类的膝盖上，是极轻的份量。
繁光轻轻叫了一声，声音又奶又甜，尾音是小小的气音。
却像是一把尖刀一样骤然劈开了陆灵森周身的沉凝。
他回过神来。
小猫崽蹲坐在他的膝盖上，懵懂又天真。
陆灵森漆黑的眼眸和他湛金色的瞳仁对上，怔了怔，恍惚又想到母亲送他的水晶球。
一样的干净、漂亮。
他强自克制了一下翻涌的怒火和杀意，像往常一样手落在奶猫的后颈，想拎他出去，捏起那块软肉的时候却突地一顿，接着手微微转向，堪称温和地把小猫崽托在手心，放到了门外，沉沉低声道：“你自己玩，我有点事。”
奶猫蹲坐在书房门口仰头看他。
陆灵森毫无留恋地关上门。
繁光被关在门外，远离了人类，那些奇怪的感觉悉数退去。他等了等也不见人类继续和他玩“猫爪必须在上”，失望地甩了甩尾巴，接着往屋外走去。
刚刚那点异常像是石头落在湖面，溅起一圈涟漪后，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无忧无虑的小猫咪万事不过心，得知兔兔已经跑掉了之后便完全没有把之后的事放心上，他惦记着外面的阳光和大草坪，还有总是笑眯眯又温暖的人类管家，于是果断地把这个人类抛在脑后，往外面走去。
他也没想过，石头落下了，湖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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