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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十多天，听说多莉安格和克里亚西已经攻下了奥坦的大部分江山，两人在基地里稍作休整，停歇一天，打算接下来一鼓作气打到阿莫斐。

　　音离正看着自己脚腕的伤口叹息，以为自己又要一个人呆在这度过一天时，克里亚西推了把轮椅来。

　　那是他用铁为音离打造的，上面铺了精致的软垫，坐上去不会冰凉凉的，看得出他花了些心思。所以音离很惊讶，还有一丝惊喜。

　　“我是不能出房间的。”音离说。

　　克里亚西毫不在意：“我在，不会有人管你。”

　　他抱起音离，把她放在轮椅上，推她出去。音离被他们带来这里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基地，说是基地，其实不过是一个空无一人的小村落，人们老早就逃走了，风与火还没有蔓延到这里来。村落外山包田地里，杂草长了半人高，往远处看还能隐隐看到火焰燃烧的烟，但似乎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绝在了那边。

　　克里亚西把音离推到山包上，这里的空气还算不错，只是荒凉没有人烟。

　　“多莉安格呢？”音离突然问道。

　　“也许在睡觉吧，谁知道呢！”克里亚西漫不经心地回答。

　　音离扭头看着远处升腾的浓烟，那边的火焰把天空都烧得通红，天边红蓝交界得很突兀，一条线划开了两个不同的境地。

　　“西亚。”音离一直都这样固执地叫他西亚，“你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因为我是克里亚西啊！”克里亚西说，“我想活下去，我只能这样做。”

　　音离语气带了些沉痛：“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吗？”

　　克里亚西放开抓着轮椅的手，走过来在她身边的草地上坐下。

　　“我从阿莫斐逃出来，就是因为阿莫斐的教会知道了我是个巫师。”克里亚西揪了根草，说，“我隐姓埋名逃到奥坦，生活了这么多年，可还是没瞒过别人。”

　　“对啊！”音离像是想起什么，问道，“你是怎么被人发现是巫师的？”

　　“多莉安格发现的，她也是个赏金猎人。”克里亚西说，“我碰到了个棘手的任务，没办法动用了巫术，然后被她发现了。”

　　音离惊讶道：“所以，你是巫师这件事，是她传播出去的咯！”

　　克里亚西点点头，对音离并不隐瞒：“她早就在为毁灭这个世界而准备了，多莉安格邀请我加入她的团队，但被我拒绝了。”

　　“多莉安格为了逼你加入她一起毁灭世界，将你的身份散播了出去！”音离怒道，“西亚，是她害了你！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帮她做事？”

　　克里亚西握住她的手，轻轻安抚她，说：“别生气，洛丽塔，我帮她是因为她说得没错。”

　　“什么没错？”

　　“只有毁灭了，才能建立起新的制度。”克里亚西用拇指慢慢磨蹭着音离的手背，“现在这个世界，没有巫师一丝一毫的立足之地，因为教会宣传的思想，人们太过害怕我们，害怕我们的力量会带给他们不幸。”

　　“可你现在的确带给他们不幸了。”音离握紧了克里亚西的手。

　　“这是必要的，洛丽塔。”克里亚西说，“在世人眼中，我们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可我们出生真的就是错误吗？世间万物的出生都是有它的理由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他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我们，必须改变这种现状，所以必须清理掉这些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的人，当然，还有万恶的教会。”

　　音离默然不语。

　　克里亚西很耐心，他耐心一直很好，就像原来打铁的时候一样。

　　他说：“洛丽塔，我没有选择了，多莉安格散播了我的身份，我是很愤怒，但我不能让时光倒流，我只能承受它带来的后果，阿莫斐的教会搜捕了我这么多年，如果不这么做，奥坦的教会也会开始搜捕我，我没有地方可以逃了。”

　　“如果是你姐姐，她会同意你这样做吗？”音离轻声说。

　　“姐姐喜欢安洛加特，也喜欢安洛加特守护的阿莫斐。”克里亚西抬起头，眼眸里充满了怀念，“她要我活下去，她曾说过，要我用尽一切手段保全自己，她要是知道阿莫斐要我死、奥坦也要我死，她会认同我做的一切的。”

　　阿尔莱娅的诱惑之血非常强大，控制教皇控制国王都不是难事，如果她真的是一个不择手段也要活下去的人，她有一万种办法，如果她想毁灭阿莫斐，不过几滴血的事。可阿尔莱娅没有做，她什么也没有做，她只是默默隐藏自己，用最小范围的伤亡保全自己和弟弟。在生命的最后，她也只是说她一直想做个好孩子，她从来没有想过闹事！她向音离祈祷，祈祷自己下一世不再是个女巫，她却没有祈祷下一世人们不再歧视女巫。

　　阿尔莱娅真的会同意你这样做吗？音离没有说出口，她没有立场这么说，她只是一无所知的洛丽塔。

　　“你会杀死安洛加特吗？”音离问道。

　　“是他给姐姐下的判决、是他亲自主持姐姐的处决、是他亲手点燃的火。”克里亚西眼眸里流露出杀意，“我当然要杀他，他是教皇，思想根深蒂固了，连他爱的女人都不放过！”

　　音离微微叹息：“可阿尔莱娅喜欢他。”

　　“那就让他去陪姐姐吧！”克里亚西干脆利落地说。

　　音离觉得多莉安格把握人心还是很厉害的，克里亚西如今来看没有什么弱点了。多莉安格知道他心里在乎洛丽塔，因此就带来了音离，以免被人利用音离来要挟他。

　　音离却还要再试探一下克里亚西。

　　“西亚，”音离悲伤地看着他，“如果，我不同意你做的这一切呢？”

　　克里亚西霍地站起来，直视着音离的眼眸：“洛丽塔，我告诉你这么多，你还是不理解我吗？”

　　“我太希望你活着了，西亚！”音离眼眸中积蓄起泪水，“但是……但是我不愿意你手中沾上那么多鲜血和人命！也不愿看到奥坦和阿莫斐毁灭！不愿看到生灵涂炭啊！”

　　“可如果不这样做，我又怎么才能活下去呢？”克里亚西苦笑。

　　他蹲下来，伸手捧着音离的脸颊，他深蓝的眼眸中有温柔而疼痛的深情。

　　“洛丽塔，你知道吗，”他低声说，“在这样的世界里，如果我爱上一个姑娘，我都没有勇气走上前跟她示爱，因为我没有办法与她在一起、没有办法和她享受到老、与她生个孩子，因为那样会害了她、也害了我们的孩子。”

　　音离流下眼泪。

　　克里亚西吻了吻音离的脸颊，吻去她的泪水。

　　“别再阻止我了，洛丽塔，我不只是为了活下去，我还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