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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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哎哟哎哟”地呼疼。
“老人家……我给你叫救护车。”彭安扶着眼镜,站到了车轮前。他低头就看见老人的白发蹭在漆黑的车轮上。躺的位置恰到好处反而不真实了。
老人转脸过来,见到彭安,皱了皱眉。
老人上回出师不利,遇上张均能,在警察手上吃了一记教训,老人休养了几天才再次行动。今天的这个青年,年纪大概二十六七,外面罩了件宽毛衣,锁骨漂亮得跟女人似的。
青年的车是一辆中产家用款,单纯的面相是老人心中完美的碰瓷对象。
豪车的车主要么有钱,要么有势,两者兼备就更加不能惹了。碰瓷的人选最好是中产阶层。他们有点钱,不会因为几百上千而拼命。但他们又不会太多钱,社会资源普通,上下班得赶打卡时间。有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愿意花小钱处理麻烦。
老人低低地说:“头痛……”
彭安立即给医院打了电话,蹲到了老人的旁边:“老人家,你先别动,否则会造成二次创伤。”
“哎哟。”老人紧锁着眉头。
“我经常出入医院,认识很多很多的医生,总有一个可以对症的。”
“认识很多医生”,也就是说,老人无法在医院蒙混过关。老人心中有数,伸手去扶彭安。
彭安立即握住了。
老人的手指布满粗茧,骨节如柴,状似无力地搭上来,但掌心有一股笔直的力量。
老人注意到,彭安双手柔软,应该是文职人员,肤色像是没见过太阳的人。老人在心底鄙夷彭安欠缺阳刚之气。
“老人家。”彭安再次开口,“我常年跑医院,久病成医,学了一些医学常识。你这样摔跤的老人家,在医生到来之前千万别动。”
“久病成医”四个字听得老人心下一震,忽然问:“你得了什么病?”
彭安脸色更白了,继而苦笑:“有一日过一日的病。”他瞎诌了病情,只待老人发问,就以一种不愿多谈的语气讲述。要是再用心点,反过来将老人一军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老人抛去了刚才表演式的痛苦,看着彭安说:“可怜啊,你才这么年轻。”
“嗯。”彭安低了低头,再度抬起,“老人家,一会到了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
“算了,算了。”这话向着彭安说,但老人其实是给自己听。面对一只久病的小羊羔,他于心不忍。老人从地上坐了起来,拍拍彭安的肩,“年轻人,好好治病。”
彭安问:“老人家,你的头还疼吗?”
“不疼。”老人放弃了碰瓷。
“要不让你的家人过来接你?”
老人撑起膝盖站起来,说:“没有家人了。”
半蹲的彭安看见老人挺直的腰身,就碰瓷而言,老人这副身骨太容易暴露了。彭安跟着站起来:“老人家,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老人低头说,“我有女儿,不过她离家出走了。”
“多久了?”
“一年多。”
“报警吗?”
“不去。只要我不去找,她就还活在世上。”老人说完就要走。
彭安本想讹诈这个老人,谁知老人退让了出去。于是彭安的戏路也变了。
“老人家。”他抽出几张大钞,塞到老人手里,关切地说:“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老人确实急用钱。他收了一半,退了一半。说:“我叫樊胜虎。年轻人,你呢?”
“好事不留名。”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笔账。彭安决定把今天这笔支出归类到“日行一善”的统筹里。
*
彩妆品牌代言人的广告图绚丽多姿。彭安觉得这些色彩大同小异,于是挑了一间顾客稀少的品牌店。
美色是武器,也是祸水。他反而认为陆姩素面朝天不是坏事,掉几块皮又死不了。
陈展星就是大惊小怪。
但既然收了佣金,彭安自然办事利索。
导购小姐眼前一亮,因他的俊美,以及他是她家今天第一个顾客。她上前招呼:“您好,先生。”
彭安扫了一眼货架,说:“要最贵、最好的护肤品。”他只以价格衡量。
“……”导购小姐的笑容卡了一秒,“先生,我们只卖彩妆。”
彩妆和护肤品不都是往脸上捣腾的东西吗?
又走了一圈,彭安在清新风格的海报里,隐约见到了陆姩的感觉。忽略她的毒蝎心肠,她其实还算清纯可人,淡色在她脸上就足够了。
彭安又进去询问。
这回撞对了。
导购小姐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请问先生需要哪方面的?”
“最贵的。”好的不一定贵,但贵的一定好。
导购小姐又问:“想要什么功能呢?或者对方的肤质如何?油性、干性,还是混合?”
“没问过。”
“她平时出油多不多?”
“不知道。”
“……”导购小姐直接自己回答了,“先生这边来。我们有美白淡斑,补水滋润,还有抗衰老。都是我们的热销产品。”
那个女人现在二十四五,按十二年禁闭期的话,出来三十好几了。彭安说:“抗衰老。”
仔细想想,东五山的太阳又大又圆。“美白也要。”
再想想,冬天气候干燥。“加上补水。”
不想了。“所有产品,各来十套。”管她油性还是干性,给她自己选去。
彭安的理解中,十套护肤品就和十瓶酒、十盒烟一样,没几天就用完了。
导购小姐见这个顾客爽快结账,眉头也没皱一下。她笑盈盈地问:“先生是送给心上人的吧?需要我们礼盒打包吗?有桃子爱心结哦,一定能转达先生的爱意。”
“不需要。”彭安冷淡地回答,“我没有心上人。”
转念一想,他说:“礼盒打包。”他没有心上人,但别人可以有。
*
东西买回来了,如何送又是个问题。
彭安不愿意亲自交给陆姩,他心中有一个最佳人选,和陆姩可谓是天造地设。
他让金律师立即去联系张均能。
金律师的为人处事还算正常。他咳了两下,告诉彭安:“陆小姐是被张警官送进去的,让他去不大妥当吧?”
“为什么不妥当?”彭安靠在大转椅,食指和中指间旋着一支纯白金属钢笔,“他俩冰释前嫌,也许能促成一段好姻缘。”
彭安想把陆姩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但又不想白给陈展星去献殷勤。
想来想去只有张均能最合适了。
彭安编排了一连串的“爱情美满”的祝福,听得金律师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麻花扭成一团,金律师没办法,依言行事。
他通过一个曾经和张均能有接触的律师,拿到了电话。电话通了,金律师开门见山:“张警官,你好,我是陆姩陆小姐的辩护律师。”
张均能没想到,除了彭安,还有人在他耳边说起这个人。“金律师你好,陆小姐的案子结束了,请问还有事吗?”
“她在东五山禁闭几个月了。”金律师回眼看彭安。
彭安老神在在,眼镜架在他的高鼻梁,润起澄亮的光泽。
战乱时,兰鸩城陈氏声名赫赫,陈展星是含着奢华金钥匙出生的。比起陈家,彭安的家世相当普通。
金律师形容彭安是清润的白银,骄傲地漠视众生。
要说陈展星和彭安是朋友,他们没有为对方赴汤蹈火的义气,有时更是落井下石。但两人又谈不上是敌人,只能说非比寻常。
“嗯。”张均能简单地应声。
“陆小姐皮肤过敏,我这边买了几盒东西,不过这个月的探视时间已用完,能不能麻烦张警官转交一下?”金律师的声调冷然已是职业习惯,客气言辞中又带着命令口吻。
“禁闭区有禁闭区的规定,金律师下个月就能送了。”张均能说。
这时,彭安从金律师手中接过了电话:“张警官,我是彭安。”
“彭先生?”想想也是,彭安和陈展星是朋友,自然和金律师是一起的。
“见个面?”彭安看着礼盒上的爱心结。
张均能停顿片刻,把自己的工作计划过滤一遍,说:“星期六晚七点半,警署旁的面馆。”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