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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茹仰头看向自己画的那幅画，也是这个经营梦境的画廊里唯一幅没有故事说明的画。
它的色调整体是阴暗的，黑色的底色，弥漫着的白色雾气。
于黑暗中盛放的色泽鲜艳的并蒂花，连枝连叶，亲密无间。
光线乍破黑暗，自上角折射而下。
同枝同脉的两朵花。
一朵向着光明，一朵面朝黑暗。
它们的根茎复杂交错向两边更深处蔓延，画纸尽，根须未尽。
“这是温茹的梦境吗？”宋君重复了一遍温茹走神时未听进去的话。
“嗯，是我的梦，”温茹点头，然后开口，“不过，这幅画没有故事。”
“我只是梦到这朵花，我看到的、梦到的，都已经在画上了，”说罢，她又重复了一遍，“这幅画没有故事。”
说话时，她一直看着画，她的声音也如平时一般温和。
因为是心理医生，她的语气很少有太大的变化，温和有礼，体贴知性。
宋君却察觉到其中的冷漠。
他诧异得看向她望着画的面部表情，无悲无喜，面无表情。
他跟着去看画，那幅画里，同样形状的两朵花，俱是色泽鲜艳如血。
向阳的那朵开至荼靡，边角颜色近乎暗红；而黑暗中的那朵正当时，娇艳欲滴。
“很红的颜色。”宋君望着那朵花，恍惚间看到了一袭红裙旋转着展开，如同开得极盛的玫瑰。
“温茹姐，你以前就这么说，亏我还以为能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翩翩的话打断了温茹的沉默，以及宋君的恍惚。
温茹从画上移开目光，轻声回答她，“以前梦醒都不记得的故事，现在隔了那么久又怎么会增添了故事。”
“可这幅画真的很有意境阿。”翩翩皱了皱鼻子，“没有故事才奇怪啊。”
“对了，宋先生来这是想向你讨教一下蜂蜜柚子茶的做法。”温茹不理会她的纠结，转移了话题，然后问一侧的宋君，“对吧，宋先生？”
宋君移开看画的目光，点头，对着翩翩道谢，“麻烦你了，唐小姐。”
原因很出乎意料。
“唉？可我也是从网上搜的也，”翩翩有些诧异，不好意思得笑了笑，“不过既然不介意的话，完全可以告诉你哦。”
说完，翩翩又有些沾沾自喜，冲着温茹得意得笑，“温茹姐，看来我的作品一定很可口，我也很有动手天赋。”
“对，你最优秀了。”温茹夸她，“快说制作方法吧。”
“得令！”
几分钟后有人来问翩翩画作，温茹便和宋君走到了一旁看别的画。
“宋先生喜欢甜的饮品吗？”温茹问他。
宋君摇头，解释，“喝习惯咖啡和茶叶，一时喝到这个便有些感兴趣。”
温茹点头，状似无意得问，“宋先生最近身边有发生奇怪的事吗？”
“比如，幻想出一个人之类的。”
见他佯装不明，温茹便挑明了说，“刚才宋先生进来时往旁边虚扶了一把，可那里并没有人。”
被温茹盯着的宋君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温茹皱了皱眉继续，“还是说，那里，是该有什么人在吗？”
然后她又放缓了声音，试探道，“如果，宋先生出现幻想的话，你”
在她鼓励的目光下，宋君沉默了会，还是摇了摇头，“温小姐应该是看错了。”
他的称呼变了。
可也让温茹更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之后，草草将画看完，两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直到温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注意到温茹低头看了下口袋，宋君了然得开口：“三点了。”
“是的，三点了。”温茹点头。
此刻两人已经走到了临近门口的位置。
宋君拿起了放在走廊下的黑伞。
“温小姐，看来只能下次再聊了。”
温茹道别的话还未出口，便听见他问，“温小姐，相信有灵魂吗？”
“什么？”
温茹望向他，他已经撑了伞，步入雨帘中，他的伞向右倾斜，手维持着扶的动作。
他道，“我相信的。”
在他的眼里，他的身侧有一个女孩，与他同挤在伞下，没有人能看见她，除了他自己。
黑伞、黑色西装、黑色西裤、黑色的皮靴。
他被暗色覆盖，然后隐入转角。
……
温茹撑着伞回到了咨询室，将近四点的时候，她拨打了方禹的电话。
“方助理，是我温茹。”
方禹也才把车停入车库，接到电话，立刻便问了宋君的情况，“温医生，是总裁有什么事吗？”
他的担忧和焦急毫不作假，清晰得传入温茹的耳朵里，温茹放缓了语气，“宋先生他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有些关于宋先生的疑惑。”
方禹松了一口气，“温医生你说。”
“宋先生他最近有什么变化吗？”温茹问他，“或者说，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那边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了一些，方禹捏了一下手心，“温医生也发现了。”
“总裁他似乎谈恋爱了。”
“什么？”
“总裁最近买了许多柔软的毛绒玩具、飞行棋、还有女生穿的红裙子……”方禹肯定自己的猜测，“总裁他应该是谈恋爱了。”
“不过我怀疑是网恋，”鉴于身边少有女性，方禹不免八怪起来，然后又试探得揣测温茹认识对方的可能性，“对了，温医生这边有与总裁同龄的单身女孩吗？”
震惊于方禹话中的信息量，也震惊于他的不靠谱猜测。
温茹捏了捏眉心，说了自己的猜想，“方助理，宋先生可能出现了幻觉。”
“我今天见到的宋先生，一直在照顾一个不存在的人。”
“不存在的人？温医生你是说？”
“伞下他刻意留出的位置、被冲撞时他下意识去扶的空气、还有对浮生画廊的重解释说明……”
温茹简单得描述了今天她察觉的多处违和感，又提示了宋君离开时说的话，“宋先生有询问我是否相信有灵魂的存在。”
“宋先生出现了幻觉。”
“而且结合方助理方才说的飞行棋、红裙子以及恋爱的可能，我想，宋先生他幻想出来的人应该就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