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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客气的说道,“我是个作家,你应该认识我吧?如果你是想要向我讨一份签名的话可以直说,我不会拒绝你。”
“你还真是自大啊。”她有气无力的笑了笑,那笑声像是拼命从内脏的缝隙里挤出来的。“是,我认识你,而且我看过你写的所有的书,但是你的文章……太诡异了。”
我懂她这话的意思,毕竟那就是一系列的恐怖小说。但出于礼貌,以及惊异,我耐心的坐在那儿等着她做进一步解释,可她好像倦了,只是闭着眼睛坐在那儿,好久都没开口,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她已经咽气了。
“你这本书……”她慢慢说道,“就像是从我的脑子里长出来的。”
“什么意思?”谢天谢地,她终于开口了,我很害怕她会死在我身边。
“你最近正在连载的那本小说,里面的女主人公,她的性格的外表几乎跟我一模一样,你没发现吗?”她问道,“你在书里写的,那些人物的内心活动,跟我几乎一样,我平日里想的是什么,她想的就是什么。我煮牛奶时会用勺子顺时针和逆时针各搅偶数次,她也会,我看见乌鸦会喊一声‘真丑’,她也会喊这一句,这都是我的习惯……难道你一直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吗?”
还有这种事?我觉得很诧异,这怎么可能呢,我写的那些东西都是梦境呈现给我的,怎么会跟她有关联?
“你冷静点,这很正常,这只是一种巧合而已。”我试图安抚她,“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书的作者?我的照片至今还没被公布出去呢。”
“我梦见过你脸。”她说道,“所以今天我走在路上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你。”
“呃,这现实吗?”
“但凡我做噩梦,你就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有很多杀手或者怪物追着我,但你就站在那儿看着,你从来都不出手救我。我向你求救,但你告诉我:‘我不能,如果我出手干预,那这个梦会马上结束的,而我的灵感也会就此枯竭’。”
我浑身发凉,她发现了我的秘密吗,这简直可怕。
“就在昨天晚上,你又出现了。”她有些惊慌失措,“你拿着刀,来到了医院的手术室,手术室的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我从没见过的女人。我亲眼看见你打开了我的头,然后偷走了我的大脑,放进了那个陌生女人的脑壳里。然后我就明白了,那个女人,就是你的小说里的女主人公……你偷了我的思想给了她。”
我觉得有点恶心,便借口要离开。但她死死拉住了我,让我一时不能挣脱,我看见她的双眼红红的,不由得让我想起梦境里那些杀手直勾勾的眼神,我像是发了疯一样,下意识的将他踢倒在地,周围人向我们投来了怪异的目光,所以我很快逃离了那儿。
我很想将这个当做笑话,但笑容怎么也挤不出来。这条项链每晚向我展示的那些梦,梦里那些极其好的创意,梦里那些主人公的性格和对话,难道都是它从别人那儿偷来的吗?很显然,它将无数人的梦境片段凑在了一起——按照某种逻辑性整合起来,展示给我看,然后我将它们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出来。这事太荒谬了,我越发觉得不舒服,便去找了蒋洛。
“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项链给你?”蒋洛开始咳嗽,不知为什么,他的精神气色一直很差,“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很老了,但我想上别处走走。”
我听出蒋洛话中的意思,他并不喜欢寄居在这儿。然而我除了一日三餐外,什么都不给他,他若是执意从这儿走出去,只能又变成一个乞丐。我总觉得这项链上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希望他能对我坦诚。
“他们很受折磨。”我说道,“这样好像不对。”
“现在反悔也不迟。”他说道,“只需要给它找一个新的主人就好。把别人的头发缠在它身上,然后烧掉,它就会离开你去找头发的主人,施加在你身上那些效果也就消失了。”
“就这么简单?”
“但你舍得吗?放弃它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已经打算放弃它,而又不能为它找到一个新主人,那它会加倍折磨你,它从不容忍背叛。”
“折磨我?它会怎么折磨我?”
“它会给你更好的梦境,更多的灵感,然而代价你也会知道的,没有多少人能承受代价。”他说道,“你记住,它之所以到你的手里,不是因为你运气好,而是因为它不得不沦落到这个境地。”
蒋洛的回答令我十分愤怒,我没想过一个仅与我认识几个月的人竟然能看透我的性格。那些书,那些故事,究其根源都是那根项链所制造的故事,我算什么呢,我是它的口述代理人,仅此而已。我不喜欢这种被压迫和戏弄的感觉。
从蒋洛的住处离开后,我觉得饿了,于是我来到了客厅,开始喊何西的名字,我希望他能立即动手给我做午饭,但他没有回应我。
于是我愤怒的走上楼,一把推开何西房间的门,他正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的写着什么,我的出现将他吓了一跳,我见他手忙脚乱的收拾掉了面前的纸笔。
“你干什么呢?”我走近他,“你藏了什么,给我看看。”
他战战兢兢的交了出来,那竟然是一份小说的提纲,我翻了翻那个厚厚的本子,竟有十几页之多,每一张上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思路。
“多久了?”我问道。
他说大概从中学开始,我竟然一直不知道。
“怎么,你也想当作家了?”我冷笑一声,我实在不想对他那么刻薄,但他总是显得那么低声下气,好像哀求着别人来欺凌他一样。
但他这是在痴心妄想,他如今只有二十岁出头,他既懦弱又蠢笨,缺乏作家的敏感性,是绝不可能在文学上有什么造诣的。很小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以后想要去当一个士兵,我只以为他对枪械类的东西感兴趣,没想到他还打算走文学之路。
“去做饭吧。”我毫不客气的将手写稿扔在桌上,“送到我屋里去,还有茶水。”
“好。”他抹干净脸上的眼泪,然后快步跑下了楼。我看着他留在桌子上的泪水,心中涌起一阵厌恶。这种行为毫无意义,只会让我对他的蔑视更上一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