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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句 期

无罪之证 春风无邪 9850 2022-05-09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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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03

  段寒江对着洪国光从怀里掏出他的证件拍在桌上, 说了句, “洪局, 我明白。”

  然后, 他转身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仿佛沉静的办公室里有什么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费劲似的。

  过去的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想过, 有一天他会被迫放下警察的证件, 他一直觉得如果哪一天他不做警察了,一定是他自己放弃的,可是此刻陆诀的话却不断地回想在他脑中。

  ——你跟他一样不配警察两个字!

  段寒江不禁地轻笑了一声, 扪心自问他真的配得上‘警察’两个字吗?张林军的案子他是不是真的弄错了?

  案子到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完全是针对他的,安排得分毫不差,除了他自己清楚, 所有的辩解说出去都像是狡辩, 这种感觉就像是深渊时伸出的无数双手,拽着他的双腿就将他拉进去, 而他伸出手, 却抓不到任何能拉住自己的东西, 只能不断地往下坠。

  “段队。”

  “段队!”

  段寒江走下楼梯, 就见大门两边周愚和杨怡君一左一右, 仿佛站了两位门神, 见到他立即围上来。

  “别叫我段队,我现在已经不是段队了。”段寒江朝两人看了眼。

  “这个案子结束了是不是你就能回来了?”杨怡君问道,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段寒江不在意地笑了一下, “这要看案子的结果。”

  一句话落地, 他已经不理背后的两人走出大门,昨天案子移交给安阳支队前,他把车停在了内院,这会儿正好可以开走,只是坐进车里才发现没油了。

  他算了下最近的加油站距离,估计着还能开过去就把车开了出去,结果路上遇到堵车,硬是把他最后的那点油给堵没了,还被人追尾。

  后面车里的人下车就开始骂,“操,没钱加油买什么车,本来就堵,你吃饱了撑的专门出来报复社会是不是!知道时间有多宝贵吗?你他妈浪费的是老子的生命!”

  段寒江朝对方抬了抬眼,风轻云淡地说:“兄弟,违反交通规则的人是你,有什么不满跟交警去说。”

  对方又骂了一句脏话,双眼一横就朝段寒江挥着拳头扑上来。

  段寒江本来就在低谷的心情瞬间跌成了负值,他微一侧身就避开了对方的拳头,将对方反手押住摁到车上,下意识去摸手铐,却什么也没摸到。

  他泄气地松开手,转到一边点了他的最后一根烟,对方在刚才那一下后已经不敢随便出手,一直在一旁骂骂咧咧。他全当自己听不见,等到交警过来,鉴定责任,拖车,一番下来也两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已经下午四点。

  段寒江身无分文地坐在油箱见底的车里,无处可去,手摸向兜里想起来他最后一根烟也抽没了,抬手拍了一掌方向盘,转头望向车窗。

  一顿早餐的时间,让他跌入了人生的底谷,从意气风发的刑侦队长变成被限制自由的嫌疑犯,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不禁地想起了陆谨闻,当初陆谨闻的身份也这样转变的时候,是不是和他现在有一样的感觉?

  “喂!责任处理完了就把车开走。”

  车外突然有人敲窗,段寒江转眼看出去,一个年轻的交警恪尽职守地望着他。

  他怔了片刻立即回身在车里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找出了184块现金。他把卡全绑定了手机支付软件,现在连卡被他扔在了什么地方都完全想不起来,也不想无缘无故去补卡。

  “兄弟,我有急事,车麻烦暂扣一下。”段寒江下车,184块要是加完油,他连瓶水都买不起了。

  交警同志正要反驳他无理的要求,他倏地转身,没给对方机会,拔腿跑出了交警大队,然后揣着他最后的可支配财产上街去坐了一趟公交。

  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段寒江最有可能是凶手,如果这世上还有人确信他是清白,除了真凶外,就只有他自己。

  既然如此,他最应该做的是证明自己的清白,找出真凶破案,在沼泽里挣扎只会越陷越深。

  他坐到公交车最后靠窗的位置,借着车里的暖气回想案发的经过。

  首先,他回去发现家门开着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注意钥匙,他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他出门时忘了钥匙。

  锁没被撬过,钥匙也没丢,也肯定不是他出门时不只没拿钥匙,还没有关门。这点他可以确定。

  那么,死者是怎么进门的?

  其次,他进门就发现在门厅地面上从外往里的脚印,比较浅,是从门外带进去的灰尘沾上的,痕检结果已经确定脚印是死者的。厨房里有水管修到一半的痕迹,厨房地面放着死者随身带的工具包。除此之外没有第三者出现的任何痕迹。

  看起来就是有另一个‘他’,在他下楼吃早餐的时间进过他家,给死者开了门,让死者进门修理水管,但修到一半时发生了什么杀害了死者。

  但死者说过是去502修水管,他住在402,查证结果502修水管的记录在死者所在的公司确实存在,而502的户主表示他家的水管没有问题,并没有让人来修。

  那这通修水管的电话是谁打的?为什么死者会把402当成502?

  然后,是杀死死者的凶器,是他家的水果刀,刀是上上星期隔壁的林奶奶给他送了一袋柚子,见他用手剥,又给他送了一把水果刀,他案发前一晚刚剥了一个柚子,还剩下一半放在茶几上,刀也放在旁边。

  痕检的结果凶器上只有他的指纹,并且没有明显被叠加的痕迹,也就是说可以排除有人戴手套或用东西裹住刀柄杀人的可能。

  那凶手是如何杀死死者的?

  段寒江越想越怀疑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当事人,他肯定也会认定‘他’是凶手。

  可事实是他并不是凶手,先无论凶手杀人的理由如何,他可以肯定张林军被杀与8年前平阳宾馆杀人案有关,因为这是他和张林军之间唯一的联系。

  想到这里公交车刚好到站,窗外就是平阳宾馆的招牌。

  段寒江立即下车,刚出车门就看到前面不远处路边停着陆诀的车,再往前看一点,正好见陆诀从一家老旧的手机店里走出来。

  他没上去跟陆诀打招呼,而是等陆诀走后,他一副顾客模样地进了那家手机店。

  作为手机依赖症的段寒江没有手机很难受,但由于贫穷的限制,他现在只能买个老人机应付一下。

  手机店的老板是个闲得斗地主的中年男人,段寒江走进去看了一圈,全都看不上眼,干脆随手指了一部。

  老板喊价二百五,被他砍价砍到一百五,还另送他一张卡,含五十话费,老板还和他称兄道弟地成交了。

  段寒江用剩下的三十块去隔壁买了包烟,给老板散了一根,然后一手撑着柜台,视线透过玻璃门望到对街,看着‘平阳宾馆’四个字,他随口问道:“老板,你在这里开店多久了?”

  “十来年了吧,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大家现在什么都网上购物了,每天都跟捡漏一样!难啊!”老板苦着脸,眼里仿佛含了一把辛酸泪,段寒江递给他的烟都快被他给捏碎了。

  平时连买个卫生纸也叫外卖的段寒江对老板的辛酸完全理解,他叹了口气随意地接道:“对面那家宾馆是不是也开挺久的?怎么还没倒闭?”

  老板瞥着‘你问对人了’的眼神向段寒江挑了挑眉角,“这个啊,可说来迷信了,你看这周围拆的拆,迁的迁,到处都是流水的店,有的门面三天换一个样,可这平阳宾馆据说开了二十多年,现在还在这儿!而且啊——”

  段寒江斜眼往柜台里瞥,老板的声音刻意压下来,凑近他耳边继续说:“以前宾馆里还杀过人!”

  “杀过人?什么时候的事啊?”段寒江问出口来满眼怀疑,一点不像装的。

  老板见段寒江不信,打算把家底都掏出来似的,“你可别不信,我亲眼看到的。”

  段寒江惊异,朝老板挑了挑眼,越加怀疑地问:“亲眼看到?看到凶手杀人了?”

  “那倒没有!”老板下意识地撇清,“但是我看到死人了,两条腿上全都是血,和水流了一地!”

  段寒江蓦地眉头一抖,突然想起8年前案子被害人的死状,和现在案子被害人的死状。

  8年前的案子是他第一次绝对正面地接触凶案现场,他对死者浑身血肉模糊的死状印象十分深刻,也因为印象深刻让他只记住了罗钰身上的32道刀伤。

  但如果忽略罗钰身上不致命的32道划伤,死状可以说和张林军一模一样。

  8年前的凶手,8年后的被害人,有什么理由要让张林翔的死状和8年前案子的被害人一样?

  “你别不信!”老板见段寒江拧起眉头以为他觉得自己在吹牛,较起劲真来,“我是真看到了,我那时就住这楼上,对面就是宾馆的房间,那天我睡了午觉起来就去阳台往对面望,望着就望到了两条全是血的腿,然后有个男的跑进来,被吓傻了,过了一会儿就慌慌张张地又跑出去了,过了没多久警察就来。”

  平阳宾馆的楼是20多年前建的,房间的卫生间窗户也临街,只要没关上在对面确实有看到尸体的可能。

  段寒江好奇地问:“人是那男的杀的?”

  “我看不是,他进去时慌慌张张,跑出去也慌慌张张,死的那女的一直躺那儿,满地的血,我一开始还以为又是哪个青少年跑到宾馆流孩子呢,还想那男的又是个不想负责的,就这么跑了。”

  老板狠狠啧了一声,继续说:“后来才听说那是杀人了!把我也给吓死了,我还在那儿望了半天,想看那姑娘长什么样,晦气死了!”

  “那在警察来之前,还有人进过房间吗?”

  “没有,我一直盯着看呢,想看那躺在地上的人起来,到底长什么样子。”

  段寒江脑子里把老板的话过了一遍,问道:“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你要是把尸体当好戏看半天,你也能记得这么清楚!为了去晦气,当天我就回老家去拜菩萨了,过两天回来听说凶手抓到了!不过我还是换了个地方住,但在店里,有时看着对面的窗户还会觉得瘆人,听说那姑娘是酒店的经理,死的很惨!”老板说完怆然地朝段寒江摇头叹惜。

  “那你记得你看到的男的长什么样?高矮胖瘦?多大年纪?你看到他时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段寒江继续问。

  “是个挺帅的小伙,浓眉大眼的,穿了件深色的卫衣,年纪不大,20岁出头的样子。”老板随意地回答,视线直直地盯着段寒江。

  “老板,你的记忆是不是太好了?”段寒江怀疑地问道。

  老板本来嗓门提起来,突然压低了说:“我告诉你,可不是我记忆好,是今天中午有个警察来拿照片来我这里问,看到照片我想起来的。”

  段寒江对张林军的印象很深刻,按现代的审美张林军整容前比整容后好看,当时张林军被监控拍到的样子就是穿了件深色卫衣,那他看到的人应该就是张林军。

  当时案发现场除了张林军和被害人,没有第三者的足迹,也就是说如果老板没记错,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张林军杀人之后离开,因为什么原因又返回了现场。

  二是张林军根本不是凶手,他回到房间时罗钰已经被杀。

  当时案子还原的过程是张林军伙同一男一女,以敲诈为目的引诱已婚男士到宾馆开房,然后录下不雅视频要挟对方用钱财交换。但他们是初次作案,被宾馆的客房经理罗钰撞破后就慌张逃跑。

  张林军在逃跑中途找借口折返,回到房间,与罗钰发生冲突,最后杀害了罗钰,从楼梯下到车库逃走。

  电梯口和车库的监控拍下了张林军折返和逃离时的画面,另外两位敲诈的同伙也证实张林军在被罗钰撞破他们作案后很生气,逃跑之后又借口有东西掉了要回去找,而张林军所说掉的东西正是杀死罗钰的凶器。

  凶器上只找到了张林军的指纹,被害人的指甲里有张林军的皮肤组织,被害人的血迹里找到了凶手的头发,并且人证证明听到争吵声,然后看到张林军从被害人被杀的房间里慌张跑出来,在张林军家里还发现了带有被害者血迹的鞋子。

  证据链很完整,所有证据都指明了张林军就是凶手,要说张林军不是凶手,段寒江很客观的说,至少从证据上来看,不太可能。

  如果不是二,那就是一。

  可张林军杀人后为什么要回去?这和现在张林军被杀在他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死状会模仿8年前被害人的死状?

  这几个问题段寒江一时都想不出答案,不过他可以确定杀害张林军的凶手,对8年前的平阳宾馆杀人案很了解,不只是对8年前案子的了解,还知道张林军改头换面成了现在的张翔。

  并且,还清楚他的电话号码、住址,哪天休息,甚至掐准他出门吃早饭的时间,假借维修水管的名义将张林军骗到他家,趁张林军修水管的时候杀害张林军,在他回来前清理了所有痕迹,并且完全不留下遗漏。

  但是这个最可能的可能匪夷所思,凶手就像幽灵一样,完美的规避了一切留下证据的可能。

  “那个,兄弟,我刚说的你说的事可不要随便跟人说啊,省得惹麻烦。”老板突然凑近了段寒江叮嘱。

  段寒江明知故问接上老板的之前的话,“什么事?”

  “就刚跟你说的,对面宾馆杀人。”老板的声音越压越低,“跟你说的这些我可都没跟警察说。”

  “那刚我进来时出去的人,你跟他说过吗?”段寒江这会儿的语气变了,像市井里最油滑的骗子。

  老板突然地警觉起来,眨巴着眼睛问:“说了,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告诉你他是警察。”段寒江笑道。

  “啥?”

  “我也是警察。”

  “泥马!”老板骂了一句,反应过来才有点慌,“我可没干什么犯法的事。”

  段寒江保证道:“只要你现在把你的望远镜收起来了。”

  老板一急,“什,什么望远镜。”

  “你偷窥对面宾馆的望远镜!”

  “我没有偷窥,我就是在阳台上不小心看到的!”

  老板越急,段寒江越气定神闲,漫不经心地答道:“你说你在阳台上看对面宾馆窗户时用的是‘望’,说在这里看对面窗户时用的是‘看’。虽然对街的距离不远,老板你能看得那么清楚,这视线在这里看店就太浪费了。”

  段寒江此刻的表情在老板眼里特别地欠抽,不过老板没敢抽,好在段寒江立即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但说的话还是让他想抽人。

  “你也不用否认,你刚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手机质量还不错。”段寒江举起手机在老板面前故意晃了两下,“不过这事归辖区派出所管,不归我。”

  实际上倒是没绝对这么分类,只是他现在连自己都是嫌疑人,想管也管不了。

  段寒江说完把手机揣进兜里,特地安慰地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才往门口出去。

  结果他刚打开门,迎面跑来一人对直撞在他胸口,他只看到了对方头顶的发旋,对方连忙低头跟他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段寒江回了一声,对面的人站直起来,他不自觉地多打量了两眼。

  小伙长得跟明星似的,一身破夹克半点没给他的帅气减分,反倒像让大明星接了地气,变得亲切了,就是一头半寸特别刺眼。

  段寒江打量着就对上了对方的视线,对方朝他微微一笑,错身走到柜台前。他猛然反应过来他多看了对方的两眼不是因为小伙长得帅,而是出于一种职业直觉,警察对犯罪分子的直觉。

  但他回头看去,他刚刚一闪而过的直觉消失了,小伙就像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难民,跟老板讨价还价。

  “老板,便宜点,少十块也好。”

  “你这古董破手机我能给你修好——”

  段寒江随即转身走出了店门,往对街的平阳宾馆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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