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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聚会盛大又热情,篝火旺得几十米外都能看见,牧民们唱喝跳舞,玩的极嗨,那晚大家都喝得烂醉如泥,隔天又起个大早,一路上几乎每个人都在痛苦的醉宿中度过。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天空像落下的巨大的蓝色帷幕,大地片片雪白,了无声息,路上只有我们缓慢前行的声音。
下午三点多卓阙把我们送到了目的地,一座座延绵不绝的山脚下,山脚下此时也被白雪覆盖,光秃秃的树木落满光秃秃的雪,看上去仿佛树枝长出白叶子般。
我们在山脚下跟卓阙挥手告别,而后继续往上走。越往上走树木越稀少,渐渐的只剩下严峻的高峰和厚重的白雪。这时候太阳也快下山了,天空眨眼间就暗了下来,我们要趁最后的余晖感到山下的神庙里。
那是伊娃子她们家族设在山下的一个点,专门提供捉捕僵尸信息场所的地方。神庙设立在疏林往上向东两百米外的一块大石头上,宛如建立在悬崖边上的房子一样。
晚风刚刮起来,我们便达到神庙里,神庙不大,神庙常年没上锁,门一推就开,正对着门的方向放着一张红桌子,上面供奉着一尊高大面目狰狞的佛像。
佛像左边堆满干枯的针茅,右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屋顶缠着红布条,许许多多的红布条从上方垂下来,在空中飘荡。
走进去后拓陀便将佛像前的蜡烛点燃,让僵尸靠佛像的右边站着,这个僵尸一直跟在我们身边,跟随着拓陀的铃铛行动。
伊娃子关上门,从里面将门锁起来,方庸跟王昊动手把针茅拿下来铺在地上,我也过去帮忙,在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草。
今晚就要在这儿过夜了,比起昨天丰盛的晚餐,今晚的可就有点凄凉了,拓陀吃过东西便躺下睡觉了。
那时还不足七点,我们就围着蜡烛聊天,主要是听他们说话,我基本上没怎么插嘴。
我们家一直跟王昊他们家有着密切的联系,在我上大学的时候,他们曾一块到高原来修行,为了锻炼意志力,在恶劣的天气下呆了近一年的时间,也因此跟伊娃子结下不解之缘。
伊娃子的父亲拓陀是这一任的宗主,相当于我们现在的族长,他已经当了十多年了,再过三年就要将位置禅让给下一个年轻人,晋升为长老了。
他们族也跟我们差不多,只是做的行当是王昊他们那一行的,捉尸行尸赶尸,他们也一样法术传男不传女,他们的部落是分布在喜马拉雅山里的一个小小的游牧民族,人口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
我很伤心,这么多年来错过这么多的事情,如今要将过去失去的东西填补起来谈何容易,单是他们几个谈话我都插不进嘴。
他们说着苍鹰荒漠、沙石枯树,谈着牧羊牧牛,驱狼捕鼠,这些都是我从没经历过的。
方庸跟王昊都特别喜欢高原,一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他们还共同养了一头小牛犊,伊娃子说那头牛一年前已经宰了,几个人又就着这个问题大大的吵了一架。
我靠着墙壁模模糊糊睡着了,醒来时他们还在谈话,问了方庸才八点半,我却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
这时他们正在讨论关于僵尸的问题,声音压得很低,王昊兴冲冲地小声说:“只是摘下来而已,不会有事的。”
“不行不行,阿爸好不容易才抓到的,要是待会又让他跑了怎么办。”伊娃子坚决反对。
“啧,不是有我在吗!再不济还有啊庸呢。”王昊继续轰炸。
“会被发现的。”方庸懒羊羊地说。
“把他搬出去不就没事了。”王昊说。
我半眯着眼盯着这群准备冒险的人,一动不动的听下去,拓陀在一边轻轻的打着鼾,睡得正香。
“只一会儿而已。”王昊哀求道,“我试一下我能不能压制他。”
“你要是不能怎么办!”伊娃子有些动摇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怎么那么不信我呢,要是压制不住,那还不简单,赶紧把你爸的符贴回去不就得了。”
“既然他那么想试一试,那就让他试一下呗。”方庸帮衬着说。
听他这么说,伊娃子点点头,这三只小老鼠便蹑手蹑脚地走开了,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看着他们把僵尸手腕上别着的铃铛小心翼翼的取下来,放在桌子上,方庸跟王昊又将僵尸扛起来,轻轻地走出去。
伊娃子帮他们俩开了门,又快速地关上,这过程中竟然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他们一出门我立刻从草堆上站起来,这时却听到拓陀压低的嗓音,他说:“由他们去吧。”
我愣了下,等了会没听见下文。“睡糊涂了吗?”
“醒着呢。”
我吓了一跳,还真的醒着,“您不管他们?”我问。
“由他们去吧。”他说,他连动都没动一下,真像在梦中呓语。
“我去看看。”我小声地说,不去看看我不放心,谁知道那群兔崽子会做什么。我走到门口,悄悄地拉开一条缝隙。
那几个人正兴奋着,脸上闪烁着冒险的光芒,三个人看着僵尸却迟迟不动手,你推我挤的,谁也不愿先出手。
由于距离较远,我听不见他们的低声细语,只是没过多久,王昊就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来,看着他们两位,点点头,快速的伸出手将僵尸额头上的白符揭了下来。
同时他又迅速的将自己手中的黄符贴了上去,左手还紧紧的捏着白符纸。
僵尸一动不动,符纸的镇压作用似乎起效果了,王昊高兴得吹了一声口哨,方庸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不知说些什么。
僵尸斜对着我,我却没有像王昊他们那么开心,我一直盯着僵尸,总觉得他随时都会动起来一样。
忽然间他的手抖了下,我心一惊,料定了他是假装的!我正准备推开门,肩膀就被人抓住,回头一看,却是拓陀。
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自己两眼发光地看着外面,这是捉捕猎物的眼光,看起来他比外面的三个人还要兴奋。
这时屋外又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我感觉抬头看,只见僵尸向伊娃子扑了过去,却被方庸一手挡住推开,不屈不挠的僵尸又扑向王昊,王昊往后一跳,避开了他。
他们仨将僵尸围在其中,又或者说是僵尸将他们仨赶往四周,方庸掏出匕首想要攻击他,却被伊娃子抓住,僵尸又趁机向她们冲去,他伸出僵硬笔直地双手,横冲直撞,张开血盆大口,找到机会就毫不犹豫地往下咬。
王昊在一边着急得直跺脚,手里还拿着白符,他向僵尸挥挥手,试图勾起僵尸的注意,但僵尸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连转过身去看他都不屑。
方庸被伊娃子抱住腰,抓住手臂就是不让他动手。好几次都差点被僵尸咬到,亏得他力气大,连同伊娃子一起带着转才逃过僵尸的血口。
王昊见一直没办法吸引僵尸的注意,就从后面跳到他背上,还没碰到他的背,就被僵尸转身用手撞开了,他又从雪地里爬起来,再试一次又被撞飞了。
在我旁边的拓陀叹了口气,摇摇头。僵尸把他们耍得团团转,他失望极了,却依旧没有推开门出去。
方庸终于把伊娃子甩开了,僵尸却趁机将他也打飞了,他的目标似乎只有一个,伊娃子,伊娃子吓得瑟瑟发抖,跌坐在地里动弹不得。
倒在雪地上的王昊又爬了起来,这次使出了巨大的力气拦腰将他扑倒,他抬起头,千钧一发之际将手上的符纸也贴了上去。
原以为如此一来就能牵制住僵尸,谁料再贴上去的符纸却失去了原来的效力,僵尸抓住他的手,张嘴就咬,就在这时,早从雪地上爬起来的方庸拿着匕首插进他嘴里,听得哐的一声,利齿跟硬铁碰撞在一块。
王昊的手臂逃过一劫,但想要挣脱可没那么容易,方庸原本准备用刀直接将他的嘴刺穿的,没想到却被他死死咬住,完全插不进。
“您不打算出头吗?”我问,不过我半点都不同情他们,相反的,我有种想笑的冲动。
拓陀迟疑了会,犹豫不定地看了我一眼,说:“再看一会。”
“现在可是个好时机。”我说,他们仨个相互牵制着,王昊用身体顶住了僵尸的腿,方庸一个劲的往下压,僵尸在雪地上越来越往下陷,也在用力的推着他们。
“要是你你会怎么做?”他忽然转过头认真地问我说。
我愣住了,呆了两秒说:“我的话,当然是去救他们,不过我出手的话,那僵尸估计也就挂了吧。”
他低笑的一声,真的很奇怪,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一整天下来说话不超过三十句,这会儿却笑了。
他说:“我也想看看,伊娃子会怎么做。”
我看了看伊娃子,她都吓懵了,尽管她吓得瑟瑟发抖,可表情却愈加坚定起来,这使得我也对她产生了一点儿的兴趣。
没过多久她便从雪地里爬走起身,跑到他们身边,她撕下白符又重新贴在僵尸额头上,但白符已经失去效力了,镇压不住僵尸,她又用力去掰僵尸的手。
“你的符纸动过手脚吧。”我说,没见过使用一次就不能再用的纸符。这位大叔心机可真深,我想,他肯定早就预料到今晚会发生的事情。
拓陀正色道:“只是法力不同而已,小昊如果足够强大,也能封住僵尸。”
“王昊那笨蛋,一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从来就没有好好锻炼过,您期望他的法力能够封印住僵尸,那就是痴人说梦话。”我说。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跟他们一块?”他转头问我。
这是屋外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僵尸甩开了王昊,方庸也放弃匕首往后跳,而后僵尸直挺挺地立了起来,把匕首吐掉,转了转头,目光聚集在伊娃子身上。
“虽然他笨,还是有点用处的。”我说,这是一部分真心话,还有一个原因我不能告诉他。
“这样一来他们便很容易拖后腿。”
“不是这样的,一般拖后腿的人是我。”我脸一红,羞愧地说。
伊娃子决意不让方庸出手,老是东一头西一头的拉住他,弄得他手脚难行,也因此两个人差点好几次都成为僵尸铁齿下的傀儡。
僵尸没有将王昊放在眼里,王昊却锲而不舍地攻击他,他用绳子将僵尸围起来,却被僵尸一出力全绷断了,他用木剑捅他,僵尸一转身就把他拍飞了。
每次他一失败拓陀就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看了很久他惋惜地说:“小昊怎么越来越退步了,他还是继承人呢,老擎还不得给他气死。”
我轻轻的点点头,本想说是这僵尸太厉害了,不过我又想起拓陀一张白符就将僵尸制服了,便把话咽了回去。
我们又往外看,只见好不容易甩开伊娃子的方庸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重新拾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他速捷地拿着刀往手掌划过,刀锋沾血微微的燃烧着,危险的味道在蔓延,僵尸的目光从伊娃子身上转到了他身上。
方庸持刀攻击僵尸,僵尸也不甘示弱,两人一进一退,各自防守,相互进攻,小心翼翼的打得不可开交,正在他们俩针锋相对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瞄准机会的伊娃子,趁着方庸不注意将他推开,夺走他的匕首往后扔,动作熟练得像吃饭一样。
拓陀叹了口气,推开了门,门外的几人瞬间就定住了,像同一时间被施了魔法一样,我站在他后面,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他们。
只是我得意不过三秒,就见僵尸掉了个头,不顾一切的冲向我,他飞向门廊,还没碰到我,拓陀一指白符贴了上去,就把他定住了。
我心忒慌,差点就成了攻击对象了。果然还是跟有能力的在一起安全,跟着一群半桶水,受伤的总是我。
伊娃子跑了过来,小声地叫了声:“阿爸。”
“把铃铛拿过来。”拓陀故意板着脸说。
她低着头跑进屋里,没一会就拿着大小两个铃铛走出去,大的交给了拓陀,小的别在僵尸的手臂上。
方庸跟王昊乖乖的站在雪地上,等候发落,拓陀出了一口气,摇了摇铃,让僵尸跳进屋子里。“进来吧。”他进屋后说。
他们俩相互看了一眼,才慢慢的走回来,看到我在门口又朝我做了个鬼脸,我摇摇头,冷笑了下,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