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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贵妃小产的事情,很快在宫里传遍了。
当然,后宫妃子小产这种事情,最开心的莫过于那些自己没孩子,且又不受宠的妃嫔了,这种事情足足可以当做她们半年内的谈资。
对于与自己没有什么竞争力的人而言,不过一笑了之,外加几句风凉话,比如太后娘娘。
元柔摆弄着自己的护甲,不冷不热的嘲讽一句,“她近来也太过轻狂些,那月宸宫是什么地方,是她一个贱民出身的女子可以入住的吗?”
元敏坐在她下首,出神的想着别的事情,只呆呆的应付一声,也答话。
元柔见她如此,心叹一声,这孩子,终究是年轻了些。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种孩子没了的事情,隆庆帝当然也会难过的。
不过他的这种难过不会持续太长时间,这宫里,有太多的女人可以为他生孩子了,而且他的孩子死了也不止一个,若每次都疼的死去活来,也不会混到今天了。
他想了想,觉得梅贵妃的位置已经够高了,目前来说好像是赏无可赏,只能命她好好休息,安慰了几句什么孩子还会有的。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年过不惑,再过几年,这几年因政事骑马射箭早已荒废了不少,再加上这几年,后宫充实,有时又沉迷于酒色,怕是早已掏空了身子。
有时候在那些年轻的妃嫔身上,都已觉得力不从心了,怕是过几年……
隆庆帝叹了叹,看着梅贵妃梨花带雨的脸,心中又添了几分烦闷,过几年,怕是连房事都不行了,哪里还会再来孩子!
但话还是要说的,他摸了摸梅贵妃的脸,“若华,孩子咱们还会有的,霏儿她们也是咱们骨血!”
梅贵妃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动了动,心想,两个丫头片子,能顶什么用,万一哪天你嗝屁了,你的那五个儿子的其中一个登基,还会有我的位置?
想到皇帝驾崩之后,自己的悲惨生活,梅贵妃心里又憋屈起来,嘤嘤的流泪。
一边流泪,一边给跪在地上的那宫女使眼色。
隆庆帝听她那哭声只觉得心烦意乱,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匆匆离去。
那东西,至今还未找到,究竟去了哪里?会不会被别人看见?或者是落到有心人手中?
这些危及皇位的可能,他当然会想到。
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派人悄悄查过元柔的房间,甚至派人悄悄挖了地道,只为窃听那东西是否落到元柔手里。
派出金麟卫里最精锐的探子去寻东西的下落,竟然全无头绪……
难道那东西真的不存在!
可不管他如何想尽各种办法,就是没能出些蜘丝马迹。
如此,不上不下,寝食难安阿。
隆庆帝低头走着,迎面来了一小宫女。
那小宫女长的极是秀气,乌黑的青丝之上,别了一朵极小的茉莉花。
有清雅的香飘来,这小宫女身段婀娜。
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如弱柳扶风。
这宫里何时进了这种尤物了,隆庆帝的喉结动了动。
倏然站定,看那小宫女,在自己面前行礼跪安。
她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的如出水芙蓉一般。
只是平日里见惯了梅贵妃的雍容华贵,艳若桃李,今日乍一见这小宫女的芬芳秀色,清雅若茉莉,竟然让他如此惊艳。
只不过看上去有些眼熟,好像从哪里见过一样。
隆庆帝动了动喉结,站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里的。”
那小宫女慌乱了,惊慌的不知手该住哪里放。
隆庆帝看在眼里,心里极是满意,仿佛这种无措的举动,让他生出些男人的保护欲来。
那小宫女想了想,赶忙答,“奴婢是月宸宫里的,紫苏。”
隆庆帝笑了笑,摆摆手示意让她离去。
这一点小插曲如同一石子落于深水,微漪之后,波澜不惊,在宫里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还是极高的。
三日之后,月宸宫里的侍婢紫苏被册封为苏贵人。
据说陛下连续宠幸了三日,同时为了补偿梅贵妃的损失,特命内务府送了一大批赏赐。
被梅贵妃转让给了新册封的贵人。
……
楚王府。
叶沉包扎的和粽子一样的腿被悬挂在床头上。
他看着手中的消息,讥诮道“后宫把戏,千篇一律,这些女人可真是闲的!”
贺二在一旁听着,心想不是您老人家让盯紧梅贵妃吗,现在给您盯紧了,又说人家女人闲的!
当然,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屁股会被打开花的。
贺涛看了一眼他的腿,觉得这样的殿下竟然别具美感,有些幸灾乐祸,还好不是他跟着去查案的……
这么一想,脸上也就表现出来了。
他笑嘻嘻的对叶美人说“殿下,是时候换药了,要不让林太医过来,他是伯太医推荐的,应该错不了。”
叶沉放下那一张写满八卦的雪浪纸,认真思考了一下。
“叫他送来药膏就行,人就不用来了,本王不想看见他那张如丧考妣的脸。”
贺涛一听更加乐了。
谁不知道近来被免职的闲人洛大人每天往楚王府上跑的勤阿。
其实也不是人家跑的勤,完全是这府上住了个祖宗阿。
明明有太医不用,非要人家千里迢迢……哦不,是百步之遥的跑来给他换药。
这其中的龃龉不可与外人道也。
不过也好,他每日充当了这个联络人,也找到了看小桃姑娘的理由了。
……
当洛书拿着药膏站在叶美人床前时,有些疑惑的问道“最近宫里的太医这么忙吗,连个换药的人都找不到。”
叶沉放下手中折书籍,欣然点头道“可不是吗?听说梅贵妃小产了,现在太医院人仰马翻,哪里会有空管本王这些小伤。”
洛书想了想,又道“难道这府上没人懂医术可换药吗?”
叶沉想了想,“有几个,不过最近太忙,你让查的那几个人年代太过久远,还没回来。”
“那贺大人呢,他最近跑的挺勤的?”
“贺涛阿,你可知道他父亲是做什么出身的?”
洛书想了想,贺涛那一身牛叉哄哄的功夫了得,一把青龙偃月刀舞的极是精彩,心道难不成是某武学世家?
“江湖门派?”她问道
“杀猪的!”叶美人恬不知耻笑道。
门外正拿着太医院送来药材的贺涛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到台阶上磕掉门牙。
他不开心了,不开心的贺二对月流泪,对花长叹,想我堂堂将门出身的世家子弟,到了殿下嘴竟然成了杀猪的,人生何其可悲,猪生里被他这种将才所杀,又是何其有幸。
“怎么突然间想起让人去查流放之地了?”
“我有一个怀疑?想确认一下。”
叶沉想起前几日回来后,洛书突然上门,希望让他派人去查一查流放地的人犯名单。
而今日那名单才到了他手上。
只不过他想见她,又不想以这种公事来做诱饵,所以想了这么一个办法,让她每日来换药。
不过就是坑了太医。
叶美人指了指她身后那张桌子,“匣子下面压的就是,午后刚送来的。”
洛书一行十行,飞快的扫视着那近百人的名单。
叶沉的手下做事极为有细致效率又高,将近半年来死亡人的名字同样注明在里面。
洛书看了一眼,两个月前,死亡那一列里面的名字,目中透了一丝了然。
片刻之后,又浮出一丝疑惑,“难道是她?”
“是谁?”叶沉问道
“你还记得杀死九城兵马司的那个姑娘,蓝鹊吗?”
“有印象。”
他点头,眼含笑意。
“她在两个月前死了,不过我怀疑,她没死?”
叶沉“一介弱女子,在苦寒流放之地,活不了多久,也不足为奇,你发现了什么?”
洛书道“她可不是普通的弱女子,她有武功在身,而且,她极有可能,与杀害郭副使的凶手有关!”
叶沉知道,她既然这样说,定然是有了足够的证据,“可是发现了什么?”
“你还记得薛城的尸体吗?”
“记得,没有任务伤口和打斗痕迹。”
“不错,正是这样但他是被人封住了气海穴,血脉逆行暴毙而亡。当时之所以发现他的死亡原因,是因为他的肚脐之上有了痕迹,且死亡时间不久,但郭副使这件事情,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到达,尸首也是过了两天才看到的,所以有些细微的差异,无法在第一时间捕捉。”
“薛城的痕迹明显,一则是因为他的武将,身后不错,凶手动手时当然会加大力度,这样一副,痕迹就会明显些,但郭副使不同,他是文人,体弱,所需力气也相对较小,一些痕迹在停尸时间过久这后,也会消失不见。”
“这两个人的死法太过相似,甚至说是作案手法基本一致,况且在冷宫废弃的井边上,有郭副使死前刻下的痕迹,假设一下,如果杀一个人,扔到井里面不是最简单不过了,为何还要在井边上杀人,那么极有可能,他自己爬过去的,而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膝盖上也没太明显的刮痕,肘部和手掌心边缘,却有痕迹,说明他是被点住了气海穴,封锁了下身经脉,被喂下了高浓度盐水之后装死骗过了凶手,想找水稀释自己喝下去的东西,所以爬到了井边,顺带刻下了那个记号。”
“而薛城也是被人封锁了气海穴,但显然也只是被封住了穴,也许蓝鹊当时并不想让他死的那么快……”
叶沉听的云里雾里,“你是说,凶手是蓝鹊?”
洛书摇头,“不,她楞能不会是凶手,她只是个帮凶,或者说是凶手之一,就像枪虾和虾虎鱼一样。”
叶沉不解,“这是什么东西?”
洛书道“虾虎鱼总是在枪虾身边守护,遇到危险时,虾虎鱼保护枪虾。”
她说的线索断断续续,叶沉也听不明白,这丫头的大脑是怎么转动的,索性也不想了。“只是目前,我还未找到那些诗句的密码,究竟是代表了什么意思!不过,也快了,以前我还不明白,自从经历了苏小晚那一遭,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东西,但是还需要确认一下,才能将案件梳理清楚。”
叶沉但笑不语,听着她没头没脑的话,递过一杯温茶,拍小狗似得拍拍她的脑袋,“休息一会吧,喝杯茶,难得你说这么多话。”
洛书顺手接过,抿了一口,拿到手里看了看,才想起来,这是他用过的。
小脸一热,有些囧。
沈廷玉这女人曾经说过,她打起架来像抽风,而洛书则是梳理起案子来像抽风,平日里极少说废话,一旦说起案子来滔滔不绝,刹都刹不住……
她忽然抬眸对着他的双眼,笑问道“是不是很枯燥,我的生活似乎总和这些打交道,上一辈子是这样,这一世也是这样。”
叶沉低笑一声,虽不明白,她这句话是怎么来的,但也知道,她是在挖苦她自己。
宠溺的拍拍她的脑袋,“不会,我喜欢听……”
那个听字还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一阵清咳之声。
“那个……阿……十四叔!”
叶沉看了一眼,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叶霁。
叶七爷只觉得浑身上下像被砍了十七八刀一般,浑身疼阿。
“那个,我,是来瞧瞧,您的断腿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