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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这么巧，将来谁娶到你也是有福气。”吴嬷嬷说完这话，还饶有深意的看了陈墨一眼。
“就是，我男朋友也爱吃我做的饭，”唐念念嘿嘿笑了两声，认真的继续品尝美食。
陈墨咳了咳以缓解轻微的尴尬，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对她们道：“怎么样，这栋房子还不错吧。”
“很棒啊！”白小樱很热切的点头：“而且你们买的时候那么便宜，怎么会那么便宜？”
“当时他们家人急着出手，”陈墨耸了耸肩，又夹了一个鸡翅：“唐老师做饭真好吃。”
唐念念犹豫了片刻，她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她不太会拐弯抹角，所以注定要说出这句很煞风景的话：“你们就没打算搬走吗？”
话一出口，在座的几个人都愣了，白小樱是觉得她太过唐突，陈墨不知她何有此言，但是吴嬷嬷心里却有一点惺惺相惜的了然，她不认为这个女孩说出的和她想的一样，但是她的确很在意那些梦。
“为什么要搬走？”陈墨怕他这么说话会让唐念念不开心，但仍然很诚恳的发问了。
“这栋房子……”唐念念转头看着那间卧室，她显得有些警惕，又有些困惑：“虽然看不出什么不妥，但是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大概因为客厅不太朝阳？”陈墨也四下扭头观望了一阵，得出这个结论。
唐念念轻叹了一声：“可能吧……”
临走的时候，唐念念很认真的谢过了吴嬷嬷的炸串，当她提出有空常来，她下次炸面筋给她们吃的时候，唐念念莞尔一笑，沉默了片刻，才说了句‘好’。
再晚些的时候，肖凯下班过来接她们回家，和陈墨面对面时，两个人还很像那回事儿似的握了握手。
“吃得好饱。”白小樱拍着肚子直叹气：“我觉得我晚上吃不下火锅了。”
“吃不下就去商场逛逛消消食，”肖凯开着车，伸手在出风口试了试：“要一起去逛商场吗？我还没吃饭呢，想去吃碗面。”
“去呗，反正也没事，商场还凉快。”白小樱做了个出发的手势：“你是司机，你说了算。”
肖凯注意到唐念念一直沉默不语：“念念，你在想什么？”
唐念念一直盯着前方在发愣，听到肖凯这话，目光仍然怔怔的：“我在想，那栋房子究竟会是有什么问题，我能感觉到那里死过人，但是那里所有的气息都被封闭了。”
“你是说别墅里有异常？”白小樱听完这话心里一惊：“可是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我也没感觉到，就是因为没感觉到才不正常。”唐念念皱了皱眉：“每块地段都有风水，有些人感觉比较灵敏，能和鬼差一样从风水的流变中觉察到正常或异常，但是你知道吧，这栋房子没有特别好，也没有特别不好，就好像你要拆开一个福袋以前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这种情况在鬼差身上是不该发生的，所以，越是这样我就觉得越危险。”
白小樱听罢有些紧张：“会出现什么异常？会有状况吗？”
“我不知道房子本身会给他们带来什么状况，因为很显然，他们全家并没有守护灵的庇佑，很难躲过灾劫之类的麻烦，一切都是未知。吴嬷嬷的存在是能帮他们躲过一些不好的劫数，因——”
“吴嬷嬷那么厉害吗？”白小樱有些惊奇，打断了唐念念，唐念念摇了摇头。
“因为吴嬷嬷是老人，上了年纪的老人通常都会无形中给家里带来一些福祉，所以孝顺的人通常运气都不会太差。”唐念念垂下眼眸，微微有些黯然：“所以我想，一切等到不久的将来，吴奶奶的葬礼过后，很多端倪都会慢慢显露出来。”
白小樱琢磨着她这句话，脑袋放空了一会儿，当她回过味儿来的时候非常吃惊：“什么？谁的葬礼？！”
她这个样子把肖凯吓了一跳，但同时他也很好奇。
“生死天定，这是人的命。”唐念念把头转向窗外，她摇摇头：“就在上午做饭的时候，我有点好奇她的身体状况，去洗手间跟小黑通讯确认了一下名单，就……确定了一下猜想。”
食物带来的愉悦感在心里一点一点消退，白小樱有些落寞的坐回后座：“还有多久？”
“我不能说出太具体的时间，”唐念念把目光投向前方：“很快很快。”
“和房子有关吗？”肖凯插了句话，唐念念摇了摇头。
“我认为无关，她会是自然死亡。”唐念念把手肘放在车窗上，用手撑住额头：“如果她愿意，死后她随时都可以去投胎。”
“这可真让人难过。”白小樱说出这句话之后，他们都陷入了沉默。
日子还要过，唐念念这种比普通人早一些知道结局的人并无暇为一个结果伤感嗟叹，所以当她非常坚决地说出“我没办法帮忙，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之后，白小樱就知道确实没什么办法了。
“如果今天是你当鬼差，你一定是鬼界的麻烦人物。”唐念念看她萎靡的样子毫不留情的说：“你对灵魂带有太多主观上的同情，或许你随时都会违反纪律，所以你并不适合当鬼差。”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白小樱品了很久，之后她得出一个结论——她确实不适合终止轮回之后把生老病死当做与她无关的故事看。
“我们缺少共情心理，但并不等于缺少悲悯。”在她说出这个结论之后唐念念又很认真的教育她，这个时候她刚刚开学，背着包准备上班去，今天天气依旧好的过分：“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都不容易，我们要彼此体谅，事实上，我也不希望你把我想的太坏。”
“我并没有把你想得太坏，”白小樱如实说：“只是知道了却不能帮什么，觉得挺无力的。”
“所以啊，”唐念念笑了：“下头不许鬼差和人类有太多联络，或许就是不愿意让我们把工作夹在太多个人情感吧。”
白小樱听完这话，想象着有朝一日她要死了，唐念念过来勾她魂魄时犹豫不决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儿伤感。
然而结局并不会为谁一时三刻的矫情就改变，唐念念到了办公室，发现陈墨意料之中的没有来上班。
“陈老师一早打电话请假了，他家里有点急事，”教学组长姓张，是个很负责任的中年女人，唐念念很喜欢跟她交流，这会儿她正抱着厚厚的卷子，打算给学生们来个开学小测试：“后两节课也麻烦你帮忙代一下，我今天满课。”
唐念念点点头，早就做好准备了：“您放心吧。”
说罢她看了看时间，心下觉得有些叹惋。
吴嬷嬷做了一个梦，黑袍女孩出现的时候并没有说太多话，她只是冲她展开五指，手中托着一颗晶莹的种子：“你要走了，你的梦境，就还给你吧。”她笑一笑，一派天真无邪：“你要死了，天劫，也要过了。很快，这会是我的地方了。”
说罢她把手里的那枚种子落下，它就像一扇帷幕，缓缓缓缓，吴嬷嬷面前呈现出最熟悉温暖的老房子和夕阳，家家户户的炊烟又燃起了。
吴嬷嬷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女孩，她只知道，这是一个最美最美的黄昏。
“准备好了吧。”老伴儿打开门，微笑着看着她：“跟我回去吧。”
吴嬷嬷想了想，该交待的都说过了，该留给子女的东西也都放在床头柜里了，没有什么还没说的，也没什么牵挂了。
“他们都会过得很好吧？”吴嬷嬷也微笑着看着老伴儿：“会好吧？”
老伴儿轻轻眨了眨眼：“儿孙自有儿孙福，该走了。”
后来，陈墨早上上班的时候照例跟奶奶打招呼，却发现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客厅，恰好姑姑还没有上班，正急匆匆从楼上下来准备走的时候被陈墨拦住了：“姑姑，你去屋里叫下奶奶，她怎么这会儿还没醒。”
当他们发现怎么也叫不醒吴嬷嬷的时候，赶紧打急救电话把她送到了医院。
这会儿，除了在国外读书的妹妹，吴嬷嬷能来的家人们都已经来齐了，医生宣布抢救无效的时候他们犹自不信，怎么可能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就不在了。
生死簿是不可能说谎的，小黑带着吴嬷嬷离开医院的时候心下还挺感慨：“你这么多家人都来送你，真有福气啊。”她深深嗅了一口：“也难怪，你是个好人，教出来的孩子们也都很好，走吧，有人在下面等你呢。”
吴嬷嬷不会回答她，她只是木然的跟着她向前走、向前走，一直朝着另一个彼岸去了，她会在下面和老伴重逢，一如她的梦境一般。
唐念念已经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亡，参加葬礼这种事对她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但是以人类的身份出席葬礼，倒是还没有几次。
这是一个周六，天气依旧热的可怕，唐念念和白小樱去到火葬场的时候，还没忘了给吴嬷嬷买一束花，是唐念念付的钱，她说：“就当我感谢她给我做了好吃的炸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