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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明在一直盯着魏甲看，自然也发现了他嘴唇起皮发干，觉得渴了。

　　“我去给你找水。”黄明说，立马就要去。

　　李丁说：“哎哟，您本事再大，在这儿找水是不可能了。”

　　黄明觉得这种腔调有点诡异的熟悉，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说：“附近没有水源？”

　　李丁笑眯眯的说：“要是有水，我们早就被赶过去一气喝个痛快了。喝饱了就不用浪费粮食了不是。”

　　黄明心里暗道，不好。

　　她看了看那边的三个女生。失血过多加上缺水，其中的两个女生已经神情萎靡。

　　而李丁一点都不着急似的。

　　看到黄明无计可施的样子，李丁欣赏了一阵，才说：“不用着急，吃了败仗，有没有水源，很快大军就离开了。”

　　到时候就可以喝水了。

　　黄明望着魏甲，跟他说：“你忍忍吧。”

　　李丁古怪的望了她一眼，虽然没有记忆，但总感觉没人这么跟魏甲说过话。

　　胆子真是大。

　　魏甲点了点头，他觉得黄明对他很慎重，也很关心，虽然有些古怪，但是他需要认真的回应。

　　李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了干得像土的炒面之后，他感觉更加干渴，嘴里唾液分泌不足，舌面上都有粗糙的颗粒感。

　　他走到一边坐到地上，找个合适的地方准备休息。他掀起自己的衣服来，肋骨这里被划伤了一道口子，很长，但是他机灵，躲得快，伤口比较浅，现在已经不再流血了。

　　没办法清理伤口，也不需要再包扎。李丁看了两眼就放下了破烂的衣衫。

　　许老头碰了碰他。他也吃了个够，现在躺在地上装出一副奄奄一息蔫不出溜的样子。

　　李丁低头看着他。

　　这老头小声说：“你说的太多了。”

　　李丁说：“我说多了吗？”

　　许老头摇了摇头，说：“还是年轻。”许老头看了那边一眼，他看不清那几个人的样子，不去故意关注的话，甚至会忽视这几个人的存在。光这一点就让他不敢多想：“有些话，别说，有些人，别靠近。”

　　李丁没吭声。心想，这老头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神神叨叨。

　　他倒头躺在地上了。

　　他用眼偷偷看着两个看守他们的人，他们也开始吃饭了。

　　瘦子从怀里掏出来的袋子，明显鼓鼓的。他正在偷偷分给另一个看守。

　　战俘营那点数量可怜的炒面，肯定是见者有份，经手的人一层层克扣了不少。

　　许老头眯着眼，吧唧吧唧嘴。

　　他猜想，明天就该行军换地方了。没水的地方，待不久的。

　　黄明看着那三个女孩，认为她们死不了，而且她也帮不上忙，就理直气壮的盯着魏甲看。

　　魏甲对她的注视并不在意，自顾自地想着他心里一片茫然的那些事，气氛挺和谐。

　　直到入夜之后，天色慢慢暗下去，很快，黄明什么都看不见了。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上漆黑一片。

　　黄明躺在了地上，伸开腿。

　　魏甲笑了一下，再次抓住她的脚：“你……”

　　黄明上半身做了一个卷腹动作，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我看不清楚，真不是故意的。”

　　魏甲把她的腿安置在旁边，说：“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黄明咬住了嘴唇，压抑突如其来的笑意。

　　当夜，李萌伤口感染，在黑暗中发起了热。

　　耿佳握住她的那只完好的手，一言不发。她不知道在没有药的情况下怎么治愈她，没有抗生素，也没有水可以冷敷。

　　杜云飞在小声嘟囔：“没事的，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好像在念必然生效的咒语一样，可是她自己都惶惶不安。

　　李萌意识模糊。她能听到隐约细小的声音在耳边嘈杂，渐渐的，那些清脆的女声离她越来越远。

　　她听到了乍然爆发的惨叫，眼前血红一片，粘稠，鲜红，暗红，喷溅，流淌。

　　她闻到了腥味，看到了落在土地上滚满了灰尘的手。

　　救命。她努力挣扎着，拼命的跑，可是跑到哪里，都是人间地狱。

　　她看到了神情平静、枯瘦憔悴的人，面无表情的冲她跑过来，举起了刀。

　　“李萌！”

　　李萌睁开眼睛，光刺进了眼里，刺激使泪腺分泌出了体液。

　　她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眶睁得极大，深深的凹陷下去。

　　看起来和那些骷髅一样的人，竟然有了几分神似。

　　杜云飞把她叫醒了：“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耿佳收回了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表情。李萌在睡梦中一直挣扎，只怕是一夜梦中都是恐怖。

　　李萌清醒过来，勉强笑了笑，她抬起了左臂，想揉揉干涩的眼睛，举到眼前猛的一哆嗦。

　　她没有左手了。

　　有一种呕吐的感觉聚在胸口，但是她强硬的压了下去，若无其事地换了右手，有些不自在。

　　瘦子甩着鞭子把他们叫了起来。

　　一夜休整后，他们要离开这里，继续行军了。

　　许老头挤在人群里面，弯腰驼背，要多无害有多无害，不起眼极了。

　　李丁也跟他一样，两个人的行为模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黄明这些人完全没有自觉，但是也不需要担心，只要不是行为出格，偏离大部队，没有人会对他们的存在有任何其他反应。

　　因此黄明一路上紧紧跟着魏甲。

　　魏甲说：“踩到我了。”

　　黄明说：“是吗？抱歉，我就是觉得太阳太晒了，跟着你能挡挡阳光。”假惺惺的举起手打了个凉棚，看了看亮白的太阳。

　　魏甲看了看太阳，确实很刺眼。

　　他低下头看着黄明，睫毛一动。他根本没有为黄明挡住阳光。

　　他看着自己，又看看黄明，再次抬头看了看太阳。

　　魏甲又看了看身边的其他人。

　　大概太阳太高了吧。

　　黄明眯着眼睛，觉得有点得意。嘿嘿嘿。

　　走了很久，军队停下来休息。

　　这一次停了好一会儿。

　　瘦子离开了许久，到前面去听号令，回来的时候阴沉着脸，看到离她最近的、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的李萌，一鞭子就抽的她扑倒在地：“起来！废物！”

　　李萌倒下了以后他还在继续抽，直让李萌连滚带爬地、在杜云飞、耿佳的搀扶下，爬了起来。

　　杜云飞畏惧地看了一眼瘦子。

　　瘦子说：“走，快点，出发了！”

　　黄明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不到累。

　　她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一路走来都是寸草不生的黄土地，周围远远的望出去，地平线上也没有任何建筑乃至树木。

　　一直在走，却好像从来没有移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