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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黎添的最后一鞭从易双一的身侧划过的时候，乌被偷偷绕道他身后，还提着把剑的景辽刺了个透心凉。

　　乌是强大的，但是他不知道在心里存着几百年的执念与爱意面前，不辨是非善恶的凶狠也那他毫无办法。

　　易双一被脸着地的摔进了掬墨花丛中。

　　乌突然笑了起来：“选择还是要做的。”

　　紧接着，乌以极快的速度融化进了那片掬墨花丛，消失的无影无踪。

　　易双一轻轻的地了一声，手臂抽动了一下。

　　黎添赶紧踏进花丛，把易双一扶起来，易双一是睁着眼的，但是目光呆滞。

　　南岑也扔下长剑，在花丛边蹲下：“易双一！”

　　景辽看着眼前的情景，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易双一的眼睛活动了一下，看向封印外的腥风血雨。她的眼珠动了动，看着黎添：“杀了我。”

　　黎添一愣：“说什么呢！我们走！走到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易双一重复道：“杀了我。”语气平板刻意，嘴唇线条僵硬，像被掰开的一样。

　　黎添不语，拽她起来。易双一任由他拽，但是还是只重复那一句话。

　　“杀了我。”

　　黎添直接忽略，拉着她准备杀出去。

　　易双一一踏出被隔开的空间就用力甩开了黎添的手，跑向战场中心。鬼牢里还有为数不多的几只恶鬼，其他的要么被消灭，要么跑到了人间。

　　南岑跟在他们身后，不敢去想人间的惨状，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个魔怔的易双一给抓回去。

　　易双一跑的飞快，黎添险些追不上。

　　易双一看前面没有路了，突然转身，捡起旁边散落的一把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动脉。

　　“黎添！”易双一中气十足的喊道。

　　黎添被她的动作吓住了，果然停下了脚步。

　　易双一的眼睛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部变成黑色。有一个声音说话了：“我没死啊。”

　　还是乌。

　　“黎大人，黎半神，你知道规矩的。神体神格现在都在这该死的鬼牢里，你知道该怎么做。

　　南岑仓皇道：“什么！你俩是什么！”

　　黎添没理他，和乌对话：“滚出来！”

　　乌轻笑，让易双一把匕首往脖子上又抵了抵，她的脖子上瞬间渗出红色的血丝：“我在她身体里，杀了她就能杀了我。”

　　易双一握着匕首的手指关节已经泛了白。她的眼中闪着泪光，带着祈求。

　　乌道：“你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吗？”

　　乌接着道：“把痛苦的回忆放大。来回来回的放。”

　　黎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易双一刚刚把回忆拿回来，记忆还是新鲜的，对她精神上的折磨定是极大的。

　　黎添虽然气的满面通红，但是不敢轻举妄动。他轻声唤道：“易双一，小双一，连念，念妹妹？”

　　谁知这一串的称呼喊出来，易双一脸上青筋暴起，她用自己的声音喊道：“别喊我的名字！”

　　黎添顿住了。

　　易双一浑身直颤：“黎添！你若还当我是你的连念，就.....”易双一的声音软了下来，目光，言语中全是恳求：“杀了我，求你......”

　　黎添坚定的摇摇头：“我有办法的，我有办法的。”

　　易双一不受自己控制的把匕首移到了自己的胳膊上，一边说话，一边在手臂上划出长长的伤口，鲜血顺着刀刃流下，刺痛了黎添的眼。

　　“你有什么办法？你有办法救我还是你有办法拯救人间！现在这么多鬼跑到了上面，你知道该怎么做！我欠你的该还了！黎添！我的命都是你给的！二十五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乌突然让她闭了嘴，用沙哑的声音嘶叫道：“黎添，你想好了，要她还是要那个狗屁人间！要知道，我的出现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上面自诩清高的人类把我催生出来的！”

　　南岑和景辽抵挡着余孽的攻击，有些招架不住。

　　黎添失了神，一时无言的望着易双一。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苍生听起来确实比较重要。但是他只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半神，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神仙，那些大任根本就没有人要他担着。

　　成眉虽然是个正经神仙，但是根本不是管这些事的人。

　　黎添知道，今天，易双一和她只能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而出去的这个人肯定是成了神的。

　　无论是神体的宿主意识消亡，神格所有者自动和神体融合而成的黎添，还是放弃了现世的肉体，神格给了神体宿主而造就出的易双一，他们的身体中都必将拥有对方的一部分，却也彻底扼杀了对方复活的可能性。

　　黎添已经守护易双一守了不知道多少个轮回了，几百年的保护就要在今天被自己一手摧毁吗？

　　黎添不愿意。

　　他可以不做选择，他可以留着他们两个人的命，然后他们找一个没有人神鬼怪的地方，躲起来过一辈子。

　　好不好？

　　黎添看着易双一，我们不管人间怎么样，不管冥界怎么样，反正我之前已经管了这么多闲事了，这次该让我歇歇了吧。

　　反正天上那么多神仙，总有人会愿意牺牲自己来封印这个鬼地方的，不一定非要我们用天帝的一时心软的赏赐来填他们的坑，对不对？

　　若是我们都能被他们弄死在那个夜晚，是不是现在就没有这些事情了，对不对？

　　黎添看着自己手中的鞭子，就这什么天帝赐予的神格，让我陷入了几十年一个的，无法沉睡的轮回；就这什么狗屁的神体，让你每一世都会招来很多小鬼，为了不让你看见那些污秽之物，眼盲成了你每次转世的必备要求。我知道那样对你很残忍，但是我不想让你看见那些东西，也不想让你看见我。我更不想看见你的眼睛，我怕我会心软，我会舍不得死。

　　但是我不死，又会害了你。

　　二十五年一融合，最终被消灭的还是你。

　　黎添看着易双一的眼神近乎哀求：你不要屈服于乌，即使你想我这一辈子不要死，即使你愿意替我。易双一，连念，别这样，好不好？

　　易双一摇了摇头，把匕首移向了自己的心脏。

　　就算没有乌，易双一也会走到这一步的。

　　易双一甚至很感谢乌的出现，她是心甘情愿被他附了身的。

　　她其实早就不想活了，就在她看完连念给自己展示的回忆之后。

　　其实在那段他们第一世是如何死去的记忆后面，她还看到了那几十次转世。

　　她握住往生石的时候，就是握住了那几百年的全部回忆

　　她觉得她这一辈子值了。

　　黎添已经被自己杀了那么多次，这次该换过来了。

　　易双一早就准备好了说再见。

　　*

　　鬼牢几乎是在眨眼间暴露在天光之下的。

　　那是一种奇妙的景象，虽然人间是晚上，但是鬼牢的众人依然觉得天光是那么的明亮。

　　那么的适合杀戮。

　　生灵涂炭，除了这四个字，黎添想不出任何形容词。

　　也就是那一瞬间晃了黎添的神，让南岑分了心。

　　南岑被一个厉鬼一掌打飞，正好撞在黎添的背上。

　　黎添重心不稳，往前一扑，易双一瞅准时机往前一迎。

　　易双一动作极快的抓住他的手，最后对他微笑了一下。

　　他的手搭在匕首的刀柄上，他的手将刀送进了她的心脏。

　　鬼怪们的狂欢瞬间被按了暂停键。

　　南岑还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就看见黎添处爆出了一片刺眼的白光。

　　景辽看见那道白光，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