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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澜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南岑说完了他的故事，末了，半天才吐出一句：“然后呢？”

　　南岑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和章澜各倒了一杯，随后才说道：“然后？我就成了现在这样。”

　　章澜低头看着在杯子中微微晃动的红酒，一时无言。

　　他知道，仇恨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许会淡去，也许会加深。更何况，南岑一路走过来，看着世间众人越来越变本加厉的追求容貌，不惜将父母留给自己的样子尽数抹去。若是真的是面部五官有缺陷，想人工修整一下倒也合情合理，可有些......

　　南岑喝着酒，浅笑着看着章澜。章澜一时迷失在南岑的故事里，竟忘记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章澜举起酒杯，把红酒一饮而尽，他抬起头，问道：“所以呢？”

　　南岑道：“什么所以？”

　　章澜用酒杯敲了敲桌子：“所以你就杀了她们？”

　　南岑歪了歪头：“显然，她们该死。而且我说了，不是我动的手，是她们.....“

　　“那你干嘛要挖去她们的眼睛？”章澜打断他。

　　“她们就是为了满足那一双眼睛，就为了满足视觉上无穷无尽的贪欲，她们才变成了强盗！就像那时候我，亲爱的，二奶奶。”南岑越是狠，脸上笑意越浓，到了最后几个字，章澜觉得自己在对着一个狰狞的万圣节面具。嘴角上扬，眼里却泪水盈盈。

　　章澜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把那个二奶奶怎么样了？”

　　南岑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做出那样的事情，还想顺顺利利的过一辈子吗？不可能！”南岑又喝了一口酒，喝完之后，赞赏地咂了咂嘴：“我要让她体会和我一样的痛苦，我要让她再也看不见这世间的一切，而且，我不会让她想我一样这么早死。”

　　“你！”

　　“我每天剥一次，每天挖一回，然后再帮她恢复。啧啧啧，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叫起来可是不输年轻人的。”南岑道。

　　章澜的脑海里开始自动联想起那副画面，一时胃里翻江倒海。他撑不住，捂着嘴，跑到门外吐了个干净。

　　南岑在屋子里把酒杯和酒收了起来，对着章澜道：“章大队长，我们该干正事了。”

　　章澜吐得有些头晕，靠在门框上：“什么正事？”

　　南岑道：“你以为我今天带你来是讲故事来了？”

　　章澜不自觉地开始往后退：“你想干嘛？”

　　南岑站在原地没动，一个勾手，就把章澜给拽回了椅子上。然后怕他跑了似的，用手在他身边虚绕了几圈，章澜感觉自己被看不见的绳子给绑上了。

　　南岑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刀，和他描述的那一把很像。他拿着刀，坐到章澜面前，把刀放在了章澜的脸上。

　　刀面的冰冷让章澜不由自主的激灵了一下，他说道：“我没有整过容，我纯天然的。”

　　南岑看上去非常开心：“我知道，我不想要你的皮。”

　　他把刀子在章澜的脸上拍了两下，就挪开了。

　　“你知道，你是谁吗？”南岑问道。

　　要不是南岑拿着刀，自己还不能动，章澜早就开骂了：你章爷爷活了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自己是谁！是你变态到影响了智商还是我智障？

　　“我是章澜，陌城刑警大队队长。”

　　南岑摇摇头：“不。你才，章二奶奶的章，是哪个章？”

　　“弓长.....”章澜下意识地这么认为，但是却刹住了闸，瞪大了眼睛：“是，是我这个章？”章澜从南岑的表情里读出了肯定的意味。

　　“所以呢！你特么在这等着我呢！你的目标是我？”章澜就差没蹦起来了。

　　原来南岑做了这么多次案，就是想得到章澜。之前的种种一一在章澜的脑海里闪过，南岑送萍水相逢的他回家，南岑在警局意味不明的话，南岑今天热情的带他去换衣服......

　　南岑！你可真能沉得住气！

　　章澜想明白之后，反而冷静的说道：“我的吊坠，也是你干的；里面的小半个残魂，也是你的。”

　　南岑点点头：‘章家的人，果然脑子不差。可惜......”南岑的手抚上章澜的脸，从太阳穴一直摸到他坚硬的下巴。

　　南岑凑近章澜的耳朵，轻轻地说：”章澜你知道吗？你生的......也很好看。“

　　“那也和你没关系。我祖上做的孽也和我没关系。”

　　南岑轻哼了一声：“怎么，现在想脱了干系？你们都是一家人，血管里流的自然是一样的血。除非，”南岑把脸扭向章澜，“你把自己的血放干，换上别人的，怎么样？”

　　章澜不知道这个南岑什么毛病，明明是那个二奶奶做的孽，二奶奶他也折磨了，人也死了，现在还嫌不解恨，要拿自己开刀？

　　南岑接着道：“你们家的人把我当成好看的摆设，把我当成可利用的工具，到了还把我弃之不顾！我死了之后，还回去过一次，就那一次，就让我对你们家厌恶到了极点！”

　　偌大的花园里，章老爷拥着美艳无双的章二奶奶，听着小曲，吃着珍馐美食。原来和二奶奶不不对付的下人，少爷，小姐，如今也都抢着在二奶奶面前表现，跳梁小丑般的嘴脸让南岑看得恶心不已。后来他才知道，章二奶奶害死了章大奶奶，自己成了正室。

　　“一张脸！就只只是一张脸而已！你们这些人，你们家的人就能做到如此！难道不会良心有愧吗！那个女人用本不属于她的东西换来了她想要的一切！我呢！孤魂野鬼一个，有着一张神鬼皆惧的脸，谁看了我都会绕道走！”

　　“我去了章府几次，他们有所察觉，找了成仙人来抓我，幸好我逃得快！要不然就不是一小半魂魄被拘进那个劳什子了！否则，我早就把那个贱女人的面具给戳穿了！让他们所有人都看看！你们嘴里最漂亮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南岑说话的时候，每个字都带着刻骨的仇恨，向章澜飞啸而来。他的心里此刻只有仇恨，几百年的蚀骨之恨已经让他忘记了自己本来的面目，逐渐可憎起来。

　　他开始不择手段，为了惩罚那些丑恶的人们，他不惜只身进入泥塘，就算自己满身污泥也在所不惜。

　　他抢了正常人类的身体，花了好多年和身体融合，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鬼气。他甚至想把自己变成乌，把善恶结一点点往心脏移动。

　　善恶结存在的意义也被这些疯狂的人鬼神魔抹杀干净。若每个人都愿意不辨善恶的活着，只遵从自己的欲望，真不知到时候会不会连地狱都像是天堂。

　　至少底下的那些带着混黑的善恶结的鬼魂们，明白自己的深重罪孽，他们只是不后悔，并且顺着最黑暗的道路一直走，不会回头。

　　但是炼到一半的时候，他遇见了易双一。

　　那个天生拥有着他们这些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但是她自己却一无所知，过着比一般人还要不如的生活。

　　南岑本来是想把易双一的身体弄到手，就不用愁自己的残魂还在章家独子手里的问题了。可是章澜自己送上了门。

　　南岑觉着自己几百年的运气都用来遇上这两个人了。

　　沉默许久的章澜突然抬头逼视着南岑血丝遍布的双眼：“你和章家的人有什么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