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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还你一次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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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捧着我的脸,微微一笑,很苦涩:“别傻了,我是鬼,怎么能回到阳间去了。”

  “可是……”我不死心,还想努力挽救,但他已经拖起我的手,朝冥河方向飞去。

  血红色的红月,悬挂在清冷沉墨一样的黑夜里,我回头留恋地看一眼被鲜红月色照应的忘川河,与那屹立在远处的别墅。

  再见了,府君。

  飞越过一片鬼阴竹林上空的红雾,顾系带我落在一扇黑色大门前,他拉住我的手,低声说:“薇薇,我们要从这里走到冥河,途中会有黄沙浊气上升,你一定要紧闭双眼,以免浊气伤到你的眼睛。”

  我回想起上回府君带我去阳间的时候,并没有让我闭眼睛,于是对他说出了心中不解。他听后苦涩一笑:“府君有能力压住浊气,而且他很可能直接就带你飞过了冥河,但我不能,我只有三年的鬼气,必须要经过冥界黄沙之路,才能到达冥河,所以你要切记不要睁开眼睛。”

  也是,他只是个小鬼罢了。

  我看着他,眼中朦胧起来,想着只有他对我是真诚的,我便感动地抱住他,哽咽道:“以后可能再也没办法见面了。你……”

  我说不下去,他拍一拍我的背:“五年前我们已经阴阳相隔,我早就死了,你回去后别胡思乱想,好好找个人嫁了,就当这只是一场梦。”

  我哭着点了点头,他推开大门,抬手蒙住我的眼睛,示意我闭上。我紧紧攥着他的手,失去所有的方向感,脚踩的地面有些虚无缥缈,我脑子里满是府君的样子,耳边似乎也听见他在叫我,若有若无的几声:程薇薇,快回来,不要进去。

  “你听见有人叫我了吗?”我站住,回头想睁开眼睛,脸前却挡来一只手,耳边是顾系的声音:“黄沙之地,沙浪涌动,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我其实想睁开眼睛,但不管怎么用力,眼皮都没办法抬起来。或许他发现我想睁开眼睛,说道:“就知道你会忍不住好奇,我用了点法术,过会儿给你解开。”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又听他说:“我们下楼梯了,小心一点,慢慢走。”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周围被笼罩的一片诡异朦胧,耳边也能时不时听见有狰狞的哭泣声。

  回到平路上,我开始感觉到前方有微微的热气飘来,随着越往前走,就越觉得热,最后仿佛整个人都像置身在火炉里一样。

  “怎么这么热啊?”我心里不停涌起迷茫的恐惧。

  “千万别睁开眼睛,黄沙正厉害的时候。”他温柔地提醒,又安慰我:“别害怕,过了这儿,马上就是冥河了。”

  我点点头,继续跟着他走了几步,就在这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并松开了我的手,我顿时紧张起来,问道:“怎么了?”

  一句话刚落,眼前闪过一束光芒,我猛然睁开眼睛,还没有看清四周的环境,眼前的顾系却突然伸手猛地一掌将我推了出去,我整个人迅速向后倒下,不停地下坠,惊恐之中看见四周全部都是火红蠕动的岩浆,只是一瞬,我坠入岩浆之中,身体霎那间就传来了强烈的腐心灼骨的疼痛感……

  “啊!啊!啊!”我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那是一种无法忍受的巨痛,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不是府君要我死,而是他!

  岩浆在渐渐吞噬着我的下半身,极度灼热的温度溶化着我的脸,就在眼睛刺痛的失去视力的前一秒,我仿佛看见一抹身影义无反顾地跳入岩浆,将我整个人托起来,飞回了地面……

  躺在地上,我捂住脸,剧烈的疼痛让我想撕心裂肺地惨叫,但喉咙似乎也被灼伤,发不出一丝声音……

  就在这时,一双唇吻上了我,带着强大的冰寒气息与浓烈的血腥味,一同送入我的喉中,仿佛干渴到了极致,我疯狂地吸吮着他送来的血液,就像是一股甘甜的清泉……

  没多久这双唇离开了我,我的眼睛恢复了视力,便看见府君跪在我面前,双手蓄出强烈的术光,转眼之间我就被一层厚重的金光包裹起来……

  渐渐地,我无助而恐惧的心逐渐安定,被岩浆吞噬的残缺身躯也没了疼痛,那些化为灰烬的肌肉和皮肤,开始在已经被烧的乌黑的伤口上,慢慢生出血肉,金色的点点星碎,覆在我的身体上,我感觉自己正在飞快的重生……

  看着眼前的人,我泪水倾泻而下,内疚的无法自已……

  没多久,我恢复完好,府君收回术光,整个人重重地倒在了一旁,我扑爬过去,才发现他身上本就被幻灵草灼伤,还没有来得及恢复,此刻,因为为我治疗而用功过度,原本的伤口无法压制,现在反噬的更加严重……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相信他,我不该相信他……”我跪在他身旁痛哭失声,手颤抖地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这一刻,如同重锤砸在我的心脏上,让我喉咙尖直涌上一口铁腥味,仿佛什么都已经丝毫不在乎了,我几近疯狂的像个神经病人一样,对着他大声痛哭道:

  “看到你来,我是满心欢喜的……前一秒我会认为你是为我而来,但下一秒我会犹豫,我不知道现在这个拼尽全力拯救我的人,是因为爱我,还是需要我的身体做你心爱女人的容器!”

  “我…我……”

  他努力的发出微弱又怪异的沙哑声,我却使劲摇头,样子狼狈至极,他或许会觉得我真的疯了,但我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打断他的话,不管不顾地继续痛哭道:

  “听我把话说完。你不知道,当我在你日记里看到字里行间对她充斥着浓烈的爱意时,我的心里有多难过,我羡慕她,嫉妒她,可那又能怎样呢?”

  他的手一抬,又无力落在地面,只轻轻用小指搭在我的膝盖上,看着我仿佛视若无睹一般,仍旧大声发泄着心中的痛苦:“当你一次又一次的吻我,说喜欢我,但我却知道你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所以你对我传递的感情越浓烈,我就越害怕。”

  “我害怕你是太思念她,而把我当作了她的影子;我害怕我付出感情后,而又注定要失去你;我害怕这所有的所有,都只不过是一场梦。梦醒的时候,我又会回到原点,好像你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他轻轻唤一声我的名字,我一边摇头一边抬手胡啦擦掉眼泪,大声的抽噎道:“当顾系告诉我,我的存在只不过是你为玫玫准备的容器,听到这些,我就已经无法正常的思考和分辨,我心里的安全感已经降到了冰点,才会被他一步一步牵着鼻子走,直到把我推到下面,推到岩浆里。”

  “可就在我放弃所有的希望时,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第一时间救了我,所以我不管你是不是只是仅仅为了我这个容器……”

  我停顿一下,鼓起这一辈子所有的勇气,大声说道:“但现在我要还你一次义无反顾。厉项言,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我也要说!”

  他看着我,早已泪流满面,嘴角却露出笑意,绝对愉快的笑容:“还记得吗?我曾问过你,爱一个人八百年是什么感觉?”

  这句话顿时令我头皮发麻,我心里翻涌起侵骨的酸涩,难受地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他笑一声,仍然是很愉快的笑:“不管别人对你说了些什么,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话落,他睫毛忽然频频颤动,象受惊的蝴蝶在扇动翅膀,顷刻间嘴里就吐出两口血来,我吓一跳,整个人都变得无措的绝望与悲伤……

  而就在这时,竹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猛地循声望去,就见他不停晃动着妖扇,一边从楼梯走下来,一边说道:“终于找到你们了,看来策划这件事的人,真不简单,还在门口设了结界,屏蔽了整个熔岩地狱,要不是我聪明,怕是连神仙都找不到你们!”

  他身后跟着韩生与陈宥,还有一群鬼将,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时再回头看府君,也已经安心地合上双眼,沉沉昏了过去。

  “大人不行了,你们快来救救他……”我心急如焚,大声对他们喊道。

  “快快快,快把他们都送回去。”竹禅走过来命令的同时,手中蓄出一道紫色的术光,将府君整个身体都包裹起来。

  紧接着几名鬼将小心翼翼地抬起府君往楼梯上去,而我则被竹禅背起来,跟着一起往外走。

  “我自己能走。”我稍微挣扎了一下。

  竹禅没好气地说道:“逛街给你当人佣,这会给你当马佣,我是一点形象都没有了!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丫头,我就不知道你是怎么被骗到地狱来的!”

  “他蒙了我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我愧疚地垂下眼脸,又惊呼一声:“这是地狱啊!”

  竹禅叹了口气,依然气道:“先不管他是谁,但是他说去哪就去哪吗?你是不是没有分辨能力啊!真是气死人了!”

  就这样,我在竹禅不停地抱怨和责怪声中,被他背回了别墅,刚一进门,小丽等人蜂拥而上,先是查看了一下府君的伤势,随着竹禅等人一起将府君送回卧房疗伤,又拥过来查看我的伤势。

  我站在客厅里,看着雷叔他们又是一阵愧疚难当,微微低一低头:“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雷叔长长叹了口气,对我的态度,仍旧恭敬:“小姐不必自责,平安回来就好。”

  我感动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流,叶星灵赶紧拿来纸巾给我擦泪,嘿嘿笑道:“我以前还把地府都搅乱了套,姐姐这不算什么,快别哭了,小事小事。”

  小丽闷笑一声:“都像你一样,这世界都乱了!”

  很快,之前凝重的气氛,在叶星灵和小丽的互相调侃中变得温馨,我虽然心中暖暖的,但仍然牵挂着府君的情况,时不时的就往楼上看,要不是竹禅嘱咐不让我进去,我现在已经冲进了卧房里。

  第二天清晨,白夜朦胧的光线从窗口照射进来,我目光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卧房的门,小丽劝我去休息,一有消息就来叫我,可我只是默默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小丽叹了口气,没再劝我,不一会儿端来一碗面条,我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这时,卧房的门开了,竹禅一路翻着白眼从楼上走下来,我一下就弹起来,跑到他面前询问情况。

  “大人怎么样呢?”

  他长长呼了口气,目光瞟着桌上的水杯,我立即反应过来,赶紧端来给他,他咕噜咕噜将一杯全都喝完了才说道:“放心吧,吃几天果子,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什么果子?”

  他舔了舔唇,“我府上的果子,以后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负责摘来,然后喂他吃!”

  “好好,我能去看他了吗?”我点头如捣蒜,竹禅却答非所问:“对了,你给我说一下,是谁给你的噬魂草,又是谁带你去的地狱?”

  我听得一惊:“噬魂草?不是啊,他说忘川河边有种幻灵草,吃了可以失去感应能力,我就在河边去摘了一束。真的没想伤害大人!”

  竹禅沉默了下,眯起眸子:“你什么都不认识,就随便摘了,知不知道你带回来的并不是幻灵草,而是可以腐蚀魂魄的毒草。”

  “那,我明白了,我在摘之前,他偷偷换了噬魂草是不是?”我心里萌生出愤怒与恨意,没想到顾系会变成这样,这么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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