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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年纪在三十岁上下,身上穿着皱皱的家居服,下巴上是青色的胡茬。
这名中年男子想必已许久不曾好好打理过自己了,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人并应该是魏仪的丈夫,陈铭。
“陈先生,你好,我是刚才和你联系的冯莘。”
冯莘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沈酿川不含半分感情的声音:“我是沈酿川。”
一丝苦笑爬上脸庞,冯莘从未想过,和传闻中冷漠毒舌的沈酿川第一次见面会是刚才那样的情景。
不过,他和沈酿川,如今已达成了共同调查魏仪失踪一事的共识,至于达成共识的具体过程,冯莘却是不愿意再回想了。
陈铭咳嗽了一声,侧着身子,道:“谢谢你们能来,请进吧。”
房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锅的味道,哪怕是站在门口,冯莘也闻到了这股火锅味。
冯莘正要换鞋,却听陈铭道:“你们直接进来罢,家里比较乱,不用换鞋了。”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冯莘看了一下四周,这套房子在装潢上,主要是黑白两色的搭配,家具墙面都是黑白两色的搭配,这倒是很符合陈铭职业精英的形象的装修风格。
只是黑白两色,全是冷色调,未免太过压抑。
同时,女主人失踪太久一事也为这套房子平添了不少阴霾。
陈铭道:“许诺已经和我说过了,真是不好意思,同时请了你们两个人来,不知道……”
冯莘笑道:“在找出您的夫人的下落这件事上,我们会合作。”
得到满意的回答,陈铭绝望的眼中燃起一簇火花,道:“真的太感谢你们了,对了,我去给你们倒点水来吧。”
“谢谢。”
两声道谢同时响起,冯莘和沈酿川对视一眼,很快便各自移开。
趁着陈铭倒水的功夫,冯莘回想着来之前在网上查到的关于玉宇琼楼的信息。
他记得没错的话,陈铭家所在的这一栋楼是一栋南北通透的板楼,户型很简单,只有四室两厅,建筑面积是一百五十平米。
看起来,这对年轻夫妇的家中,只有两人居住,那么,身为家庭主妇的魏仪承担的家务不轻。
陈铭很快便端着两杯水走了回来,把两杯水递给了冯莘和沈酿川后,他面带歉意地坐下,道:“不好意思,家里只有矿泉水。”
冯莘握着杯子,忽然想念起他的绿色玻璃瓶汽水来,他道:“没事,我们是来调查陈夫人失踪一事的,不是来喝水的。”
沈酿川把杯子搁在茶几上,道:“我们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您妻子魏仪失踪的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希望您尽可能一字不漏地说出来,这对我很重要。”
陈铭思索了一会儿,道:“那天是中元节,但我和小仪都不信鬼神,所以我们并不在意这些。我一般是下午5点下班,因为我的事务所离家比较近,所以我一般是5点20到家,6点的时候,我和小仪会出去散一个小时的步,顺便买菜以及一些生活用品,7点的时候回家做饭,7点半吃饭,吃完饭看一会儿电视,9点的时候洗漱睡觉。”
陈铭的脸上忽然浮出几分痛苦的神色,他顿了顿,接着道:“但那一天,小仪身体不舒服,因为还要出去买旅行用品,是的,我们在筹划一场结婚十周年旅行,我就独自出去买行李箱等用品了,但等我买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小仪失踪了。”
冯莘一边专心地倾听着,一边拿出小本子,用铅笔在上面飞快地记着。
“她失踪前有什么异常吗?”
陈铭摇了摇头:“没有。”
沈酿川忽然道:“陈先生,不好意思,能带我们参观一下吗?我想,这会有助于我们了解您的夫人。”
陈铭愣了一会儿,随即道:“好,只是家里有些乱,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冯莘把小本子和铅笔塞回口袋,道:“不好意思,我能用一下厕所吗?”
陈铭点了点头,指着一个小房间道:“当然可以,那就是厕所。”
冯莘转身去了厕所,刚踏进去,依旧是一股浓浓的火锅味。
走到厕所的窗旁,疯狂地扑进冯莘的鼻子的,依旧是火锅味。
***
冯莘出厕所的时候,陈铭领着沈酿川到了书房前。
“这里是书房,小仪她在家做完家务后,经常待在这里看书,有时候一看便是一整天。”
陈铭说着打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除了正对着门、有窗户的那一面墙之外,其余的三面墙都是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都是书。
而在进门左手边的书架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上是一个坐在船边的女人的照片。
见冯莘和沈酿川的目光放到了这张照片上,陈铭沉默了半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的人,然后才缓缓地开口道:“这就是我老婆,魏仪。”
照片上的女人就像从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女人,有着精致的五官,但她眉目紧锁,紧闭着唇,似乎想说话,却说不出口,与此同时,还有一层淡淡的忧愁笼罩在她的身上。
冯莘一时竟找不到确切的词来形容魏仪,这个人人都以为幸福的女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沈酿川纤长的手指缓缓地划过书架上的书,他的目光则紧紧地跟随着手指。
纤长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沈酿川指着其中一本书,道:“您的妻子魏仪很喜欢埃勒里.奎因的书么?这里几乎集全了他的‘国名’系列。”
陈铭点了点头,眼神怅惘地道:“对,她喜欢埃勒里.奎因很久了,埃勒里.奎因是她最喜欢的一个推理小说家,她对埃勒里.奎因的生平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
回忆起从前,陈铭眼中多了几分柔和,他道:“她对埃勒里.奎因这个人的了解比对我的了解还要深。”
冯莘的眉头微蹙,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最终还是咽下去了。
“倒是很难看到这样忠实的粉丝。”
沈酿川的眼中划过几丝波澜,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缓缓地移开了目光,又指着一本《嘉莉妹妹》道:“您妻子也很喜欢看这种文学作品么?”
陈铭对答如流:“对,小仪她在学校时便是图书馆的常客,她看书看得比较杂,所以在我们家的书房里有各种书。”
一道铃声忽然响起,陈铭说了一声抱歉后边转身出去接了一个电话。
接完电话回来后,陈铭一脸抱歉地道:“抱歉,我的事务所突然有急事,你们要不改天再来?”
“好。”
***
将冯莘和沈酿川送到小区门口后,陈铭便匆匆赶去了事务所。
两人正要分道扬镳,身后却忽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叫住他们的是一个青年男子,一头时髦的发型,穿着白色的套头衫,蓝色的牛仔裤。
“你们是来调查那个年轻主妇失踪的事吗?你们就是推理小说里的那种侦探吧?我刚听见你们和那个丈夫的对话了。”
冯莘笑了笑,道:“请问你是?”
“我是住在他们家对面楼的那一个住户,之前警方来调查的时候我旅游去了,回来才知道那个年轻主妇失踪了。”
沈酿川终于开口道:“你有什么线索吗?”
青年摇了摇头,道:“线索倒没有,不过我觉得那个年轻主妇倒是有一点奇怪。”
冯莘疑惑地道:“奇怪?”
“她失踪前几周吧,我晚上录唱歌视频的时候,背景里恰好录到那个年轻主妇站在窗户边上,用手电往外晃。”
沈酿川道:“是晚上几点的事?”
“大概是晚上一两点的时候吧,我一般习惯在那个时候录歌。”
青年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后来见到那对夫妇时,我还拿这件事开玩笑呢。”
冯莘道:“能不能麻烦你把这视频发给我?”
“当然没问题,为侦探服务是我的荣幸。”
“还有一件事,”沈酿川忽然看向青年,道,“你今天见到我们,给我们发视频这件事能不能保密?”
***
冯莘坐在桌前,一边转着笔,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中青年拍摄的画面。
他已经忽略了青年的歌声,专注地看着魏仪的手电筒。
魏仪为什么会在半夜做这样奇怪的事呢?
从陈铭夫妇的卧室射出的那一道光依次是:短亮、暗、短亮、暗、短亮、暗、长亮、暗、长亮、暗、长亮、暗、短亮、暗、短亮、暗、短亮。
冯莘愣了许久,忽然灵光一闪,用铅笔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铅笔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如乐曲一般流进冯莘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