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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城内的尸体堆积如山，尸臭在秋后依旧炎热的天气里腐败发酵。乐涯和余自芳躲在一度春里已经两天，他们每日依靠厨房剩余的馒头、菜叶过活，不敢发出声响，更不敢生火造饭。满城除了他俩和季课的军队人员往来，已经变成一座死城。
“季课脑子进水了？这是他的百姓，他的后援。他杀完了这些人，靠什么补给后边的战争？”乐涯站在窗口偷偷向外观看，对这个问题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余自芳则用手捏着鼻子，愁眉苦脸的坐在床前：“还看什么呢，赶紧把窗关上吧！要薰死我啦！”
乐涯因为闻惯尸臭，对这个问题还能勉强克服。她看一眼抱怨的余自芳，正准备关窗，突然看到叛军又成群结队的出来，这次他们扛着铁锹、镐头，看着安静而诡异。
“难道没有钱花了，盗墓寻宝不成？”乐涯觉得越发搞不清楚季课的算盘。
没有多久，季课的计划已经显现。因为城中的尸臭越发弥漫、浓烈。乐涯往外偷瞄一眼，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活着的士兵，用棉花堵住口鼻，每人身后都拖着几具腐烂见骨的尸体。
余自芳被臭气薰的眼泪直流，他实在受不了了，拖着乐涯的手请求，只差跪下了：“你不是会扎针看病么？能不能封了我闻味道的穴位？再这样下去，我估计脑袋都会被薰坏的！”
“胡说，穴位也是能混扎的？万一扎坏了，你以后都可能闻不到问道了。”乐涯想起自己的泪腺，果断拒绝了余自芳的请求。
余自芳想再进一步央求，突然他听见屋外吭哧吭哧的声音，像是什么动物的呼吸声，笨重而沉闷。他想起身去看，乐涯已抢先一步走到门口往下张望。原来死在大厅的人全部都爬了起来。他们歪着身子、耷拉着脑袋，像被几根线牵引着一般纷纷往外走去。
“诈尸？丧尸？僵尸？”乐涯的头嗡一下懵了，她无法用自己掌握的知识去解释眼前这惊悚一幕，但从上京瘟疫案，她的认知已一次次被刷新，尤其是见到仙娘之后。
脑中不过几秒的思考时间，乐涯迅速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金针，朝余自芳的脖颈、肩膀、胯部几个穴位扎去。
“你终于同意啦？”余自芳正想展现一个笑脸来感谢乐涯，突然他发掘自己的脸不能动了，眼睛也撇向两边。
“走两步！”乐涯笑嘻嘻的看着余自芳说。
余自芳本来不想听她的话，但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又沉又麻。出于对自己的担忧，他试着向前迈了一步。他发现自己身子不由自主的歪着，胳膊腿儿都像折了一般，抖动半天，他才生硬地迈出一步。余自芳吸一口气，确实再闻不到任何味道啦。他差点哭了----这压制嗅觉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乐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品”：“不错，等我来陪你！”说罢，她从自己腿上没有结疤的伤口处解下绷带，缠在余自芳的头上，又把他头发打散，顺手在他衣服上又抹了几把血迹；之后她才如法炮制“包装”了自己。
“走啦！咱们去看看季课搞什么鬼！”乐涯说完，也以被线提拉的姿势走到门口，又缓缓扭头对余自芳说：“记住，不要说话，你现在是死人。要是你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把你哑穴也扎上！”
余自芳又是挤眼又是摇头，脖子的青筋都绽出来，乐涯依旧不知他想说什么。她刚想再威胁几句，突然她的鼻端闻到一股恶臭，她缓缓扭头看向门口，丁香那张青绿色的脸离她不过两厘米。
乐涯也不含糊，砰一下僵硬推开门子，迈着僵尸步朝楼下走去。后边的余自芳清楚看到门打到丁香头上，又磕出一条伤口，她却浑然不觉的跟在乐涯后边。余自芳心里怕的要死，但他又不放心乐涯，他只能颤抖着跟在丁香后边，防止她对乐涯不利。
所有的走尸汇成洪流，朝州府门口集合。余自芳看的时间长了，慢慢也就麻木了。他一直笨拙僵硬的跟在乐涯身后，但看着这些死了几日、几十日的尸体，走在他的身边，一些烂肉、蛆虫还在往下掉，他就由衷觉得自己叫乐涯封了嗅觉是多么的英明，只可惜不能戳瞎双目，省得看这些恶心玩意儿。
终于州府的大门打开了，一个精致的、苗疆打扮的姑娘出现在众人面前。“雷娉婷？！”乐涯心中冒出一个名字。
“醒来就赶了这么长的路，一定饿坏了吧？”那女子格格笑着抚摸着她手中的一只血红的虫子，像从人体里才拖出的半截儿肠子。那虫子尾巴轻轻一摆，乐涯眼前的尸身全部随着它的方向晃了一下。好在她反应快，也随着他们的动作摆动一下。
“去吧，不远的西疆军大营里，有温热的血液和新鲜弹力的肌肉，去哪里放心的啃噬吧，顺便给你们的蛊王带回莫疏桐的尸体！”雷袅袅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去吧！我的勇士们！我和你们的蛊王在这里等你们凯旋！”
乐涯看着那个女子，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她的容貌的确与雷娉婷有七八分相似，但她的表情和举止都雷娉婷不同。雷娉婷不会歪着嘴笑，不会有那么骄矜的神情，更不会有这么毒辣的心肠！这不是雷娉婷！乐涯终于做出判断，但依着她的容貌，乐涯也能猜出她和雷娉婷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血缘关系。
“袅袅真是本王的解语花。真是得一红颜，胜似得一江山。”季课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女子身边，因为周围都是死人，他的情话说得倒也顺嘴坦然。
“嗤----王爷说得好听，不过哄奴家开心罢了。若是傻傻当真，只怕以后可有得哭。”雷袅袅虽是质疑，但她的说法却叫季课愉悦。她的“后来”是有后位设想的，她一直都相信他。
雷袅袅看着季课还算愉悦的心情，犹豫一下才决定告知季课此事的风险：“爷，这仗袅袅有八分把握胜利，只要他们不用火攻。”
“八分，八分就已足够！我不信老天还能环顾莫疏桐那最后两分运气！”
乐涯随着走尸的队伍歪歪扭扭走过他们跟前，刚好听到他们这段对话，她心里乐滋滋的。
明天就送他们一场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