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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

　　席长欢现在就好想颤抖。

　　她笑得越来越敷衍起来，一边笑，一边退到了电梯的角落里。

　　为什么电梯门还不开？

　　二楼到六楼不是只要几秒钟吗？怎么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吃人什么的，我还是很有经验的，你这个小朋友胆子也真是大，一般人进来之后看到我这幅面目全非的鬼样子，已经吓得瘫在地上不敢动了，倒是你，看见了就跟没看见似的……”

　　不是无动于衷啊！

　　席长欢在心里咆哮！

　　人家是脸盲，压根就没注意到您这幅尊荣啊！

　　不过他现在这么说了，席长欢不注意也难了。

　　蓬头垢面，红眼獠牙，眼珠子转动起来很不和谐，仿佛随时随地就会掉下来！

　　好可怕！所以说为什么要引起她的注意啊！

　　一定不能颤抖一定不能颤抖，抖了肉就会变Q弹紧实，品质上乘的肉圆都是Q弹紧实的……

　　啊，为什么那只死狐狸精要给她取名为肉圆？感觉自己随时随地都会被吃掉。

　　“没办法，每次月蚀，明月蒙尘，阴气大盛，胃口都特别好，特别是今晚，一边吃着人一边还能看红月亮，你来之前我已经吃了好几个人了，只可惜……”

　　鬼大哥的声音忽然变小了起来，他故意压低声音，凑到长欢的耳边道：“只可惜，今晚，这里出了个比我更加厉害的东西，我就只能躲在这个废弃电梯里吃几个大晚上出来晃悠，落单的人，肚子还没吃饱，好不容易等来了你，你又不是我的菜……”

　　“对对对！我当然不是你的菜！”席长欢双腿发软，抖地更加厉害了。

　　因为鬼大哥刚才说了，这是个被废弃的电梯啊。

　　怪不得等了这么久还没到六楼，那大哥你刚才帮我按按钮的意义何在啊？

　　“既然这样的话，你能先把门开开，让我出去么？我我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比你的命重要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外面那个东西可厉害了，你还是待在这里和我一起比较安全……”

　　哪里安全了！！！

　　大哥你吃人啊，你也很厉害啊！！！

　　我留在这里只能做你的储备粮食啊！！！

　　“你抖什么？”鬼大哥满脸慈善地看着长欢，嘴里的口水止不住地流啊。

　　“难道……你怕我了？”

　　“怎么会！”席长欢极力否认。

　　“我我我……我这不是抖，大哥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有隐疾，我我我……我随时随地羊癫疯会发作，发作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全身抖啊抖的，严重的时候还会口吐白沫……我现在就在发作，我我我……我需要抢救一下，大哥你有手机吗？能给我打个120吗？”

　　席长欢这么一说，鬼大哥也慌乱了起来。

　　“什么？你现在就发作了？你不会死在这儿吧……这个废电梯是我的根据地，你死在这儿会把鬼差吸引过来的！”

　　席长欢继续把抖动幅度加大，面露难色地为他着想起来，“大哥，狡兔还三窟呢，你不会就这么一个根据地吧，要不你就换个位置藏，要不你就把我丢出去……”

　　“怎么能把你丢出去呢？这也太不讲义气了！”

　　大哥，都这时候了您就不能遵从您的本性卑鄙冷血一回么？装什么活**啊！

　　席长欢陡然捂住胸口，装成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样子。

　　“不，到这个时候了，我不能连累你，要是鬼差来了，你怎么办？你还是把我送出去吧，来生我们再做兄弟！”

　　鬼大哥完全被感动到了。

　　泪流满脸地抱着长欢哭了起来，“三十年前，我出门打酱油，就是被困在这部电梯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在这里面被困了三天，喊到嗓子都说不出话来，住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愿意救我，我没办法，只能拖着虚弱的身体，爬到了电梯上面，因为晃动的幅度太大，电梯上面的缆绳断了，连人带电梯一起摔了下去，手脚都摔断了……”

　　“我不是摔死的，我是被困在这里活活饿死的！”

　　长欢被这只鬼抱着的时候，打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来。

　　原来每一只残忍到毫无人性的鬼，生前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因为种种见死不救，因为种种困顿苦厄，因为种种走投无路，最终带着满腔的怨念死去。

　　死后怨气冲天，化为恶鬼，不得超生。

　　来生做兄弟？他已经没有来生了。

　　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化为恶鬼的鬼魂，要么一直长长久久地做恶鬼不要被鬼差抓到，要么就灰飞烟灭被彻底毁灭干净。

　　“我死之后两个月，终于有人来修理电梯了，电梯公司的人发现了我的尸体，为了不把事情闹大，他们给这里的每一户居民发放了一笔封口费。”

　　“我一直想报仇，但是鬼差一直在找我，我没办法回到这里来。就算我回到了这里，也没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报仇……”

　　“所以……你选在今天，借着月蚀的力量，回到这里，为自己报仇？”

　　原来这里的人见死不救是一种传统，是从父辈那里学来的生存技能。

　　因为不看，不听，不说，所以拿到一笔价格可观的封口费，年幼的孩子们瑟缩在大人的身后，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

　　他们知道，那里面的东西，能够缓解他们食不饱腹的困苦。

　　能够为他们困顿不堪的日子，增添一些生存下去的动力。

　　也有人用那笔钱，做了一笔小买卖，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从这里搬了出去。

　　“我吃掉的那几个人，都是当初对我见死不救的人，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变成了毫无反抗之力的老家伙，一辈子碌碌无为，像条蠕虫一样，蜷缩在树洞里等死的老家伙……”

　　当年站在这群父辈身后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

　　他们学着父亲母亲，祖父祖母遗留下来的生存之道，堵上自己的耳朵，蒙住自己的眼睛，战战兢兢地生活着。

　　能出人头地的，早就搬出了这栋破旧的，葬送了他们童年的筒子楼。

　　留在这里的，都是被淘汰在社会底层的人。

　　他们学着上一辈的样子，蜷缩在这里，等待着童年记忆里，那个藏有沉甸甸的希冀的厚重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