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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赶到现场之后，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夫妻相残。

　　妻子一刀扎进了丈夫的胸膛，丈夫在临死之前，一刀砍掉了妻子的头颅。

　　现场没有任何人闯入的迹象，地面上也没有留下那群人的足迹，甚至在现场的凶器上，都只有夫妻两自己的指纹。

　　案发现场附近仅有的监控没有拍到任何不寻常的人。

　　因此判断是自相残杀。

　　尸体的死亡时间是三天前，因为天气炎热，已经严重腐烂。

　　另外，警察在床底，发现一名虚弱到极点的孩子，孩子三天没有进食，严重脱水，经抢救，恢复生命体征。

　　那个孩子，就是席长欢。

　　没有人知道那三天她是怎么熬过去的。

　　警察从孩子口中询问得知，死者正是孩子的亲生父母。经过调查，发现孩子没有户口，考虑到死者也没有其他亲属的情况下，只能把孩子送到福利院。

　　七岁那年，席长欢被收养，没过多久，原本被诊断出无法生育的养母居然怀孕了，从此席长欢有了个妹妹，但也正因为如此，养父养母对待她的态度一天比一天恶劣了起来。

　　“当时我分明告诉那些警察，我父母不是自相残杀，他们是被人害死的，但是一个孩子的证词，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重视。”

　　席长欢说着，放下了缝合的针线，面带倔强地看着程许。

　　“我要为父母报仇，但是我又记不清凶手的脸，所以，我想寻找一个站在人前的机会，既然我找不到凶手，不如就让凶手来找我，所以我想当明星，我想出名，这样，即便我没有机会说出来，也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挖出我的过往，曝光在所有人面前。我要让凶手们知道，他们漏掉了一个，我还活着。”

　　程许听完了这些，青葱十指交替着在不锈钢的托盘上敲了一遍，声音很有规律。

　　“你要用自己做诱饵？”他忽然有些敬佩起席长欢了。

　　“恩。”席长欢用稚嫩的声音做出肯定。

　　“那一定很危险。”

　　程许在陈述事实。

　　“怎么会危险呢？要你何用？”席长欢扁了扁嘴，“您可是神通广大的狐仙大人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一起穿同一条裤衩的cp，你不帮我，这就有些说不过去吧……”

　　不等程许回答，那只鬼又站不住了，

　　他满脸心酸地凑到了自己的尸体面前，痛心疾首道：“小祖宗唉，先别套关系了，你看看你把俺这条腿都缝成什么样子了？”

　　左边这条是程许缝的，右边这条是席长欢缝的。

　　“俺生前这么说也是个长腿美男子，你看看，为什么你缝的这条腿莫名其妙短了这么多？长短腿神马的最丑了，小丫头片子，你能长点儿心么？”

　　席长欢也觉得很委屈啊，第一次缝尸体，能缝成这样已经是不错了。

　　“死都死了，要求还这么高！”

　　一旁的程许很是赞赏地检查了一下席长欢缝完的尸体，“针法什么的，都没有出错，打结的技巧也基本掌握了，虽然缝完之后的样子有些难看，多加练习之后不成问题。”

　　程许很少夸赞别人。

　　诚然，席长欢身上的某种品质，还是值得他赞赏的。

　　最起码，她真的是在认认真真地学习着缝合尸体的技巧。

　　“缝合尸体，只是最简单的，你需要明白，你身体还没有复苏的天赋有多么的罕见，你需要缝合的，不仅仅是尸体，还有他们的灵魂。你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在为续命做准备。”

　　之前，关于续命师的一切，程许只是简单地一带而过，现在，他觉得也是时候对她解释清楚了。

　　所谓续命师，顾名思义，是存在于世界上的最特殊的一群人，他们能利用自己续命的天赋，为人，为鬼延续生命。

　　“为鬼续命的时候，续命师需要将尸体和灵魂强行缝合在一起，这样，鬼魂就能被强制留在躯体里，完成自己没有完成的事情。至于为人续命，恐怕还需要你自己去摸索，我对此不是很了解，所以在这里也不做过多的解释。”

　　在这个时代，续命师已经是极其罕见的存在了。

　　所以程许现在是怀揣着一种捡到宝的心情。

　　“说了这么多，我想你应该要见见真正需要你帮她续命的那只鬼的躯体了。”

　　席长欢扶着解剖台，摇摇晃晃地从小板凳上下来，跟着程许屁颠屁颠地走到了一边的一个冷库里。

　　席长欢自认为刚才看见那只鬼之后，已经把胃都吐空了，所以接下来不管看到什么，顶多也只是干呕一下而已。

　　却没想到，当程许打开尸袋之后，她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

　　这个……她真的有些承受不来。

　　好端端的一个人，这都被剁成什么样了？

　　尼玛那只被车撞死的鬼已经很惨了，没想到这个更惨，整个人就像是从筛子上过了一遍似的，碎成了无数块！

　　眼前的景象已经很惨烈了，那只车祸鬼还在席长欢的耳边添油加醋。

　　“俺之前在这里的时候，见过那些法医给尸体做缝合，还没下针呢，全吐了，没有一个挺得过十秒钟的，你可得加油啊，这都已经过了七秒钟了……俺觉得你还是有这个潜能挺过十秒钟的。”

　　话刚说完，那边，席长欢就已经“噗通”一声，从小板凳上栽了下来，不省人事了。

　　“当我没说……”

　　程许叹了口气，眉目深沉。

　　“原来，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啊。”

　　已经比一般人强出很多了呢。

　　夜已深。

　　天边的繁星依次闪烁着，那些被人类的肉眼所能窥见的光芒，已经在宇宙中跋涉了无数光年。

　　最后，落入某个偶然抬头的路人的眼底。

　　程许把席长欢抱在怀里，从殡仪馆内走出来。

　　小妖精还在门外守着，看见了这样难得一见的场景，忍不住交头接耳了起来。

　　“大人从不与人类亲近呢，真是难得啊。”

　　像是与生俱来的亲厚。

　　像是星光恰巧落入眼底的那一刻，突然笼罩全身的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