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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我刚才把今天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这回换我在一旁不说话，反倒是他们两个没完没了。只从西直门坐了一站，许爷一边和秀哥有说有笑一边拉着我下车，这会儿已经八点了，正是人多的时候，西直门人也多。

　　许爷问：“这儿怎么也这么多人？青鸾，今儿是不是有演唱会啊？”

　　“演唱会这会儿去已经晚了吧？”我随口答着，“周日的关系吧，都回市中心了。说正经的，咱们躲哪儿？”

　　秀哥笑道：“还是鬼魂方便，在哪儿都不会被人看见。”

　　看他那笑容，一点也不像刚才抑郁了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反倒有点抑郁，心里说不上来的闷。

　　“你怎么了？”许爷看出我的不对，低声说，“我刚开导了一个抑郁症，你别再给我添乱啊！”

　　我当即反问：“什么抑郁症？”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秀哥马上就凑过来了。

　　许爷使了个眼色，我也没法再问了。据我猜测，许爷的意思是秀哥刚才要变怨灵是因为得了抑郁症？抑郁症是显著持久的心境低落，算是种精神病吧。想想也是，秀哥也就剩下点儿精神了，得精神病还是有可能的。可是抑郁的鬼魂都会变怨灵么？难道怨灵只是鬼魂的一种病？那厉鬼得的会不会是狂躁症？

　　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正好戳中我的笑点，我是真心忍不住笑了起来。许爷见我刚才还一脸哀怨，突然又哧哧的笑着，似乎是有点惊讶：“没事儿吧你？真精神病了啊？”

　　“去你的吧，”我还在笑着，“别管我，我笑会儿就好了。”

　　话说回来，如果活人因为抑郁症或者狂躁症自杀导致了死亡，死了之后又变了怨魂或者厉鬼什么的，那岂不是人死了还在被病痛折磨？呵，还真是有点可怜啊。所以说做人还是想开点儿，万一真抑郁了，死都不能解脱。

　　想到这儿我终于不笑了，我们仨就站在两个安全门中间，假装是在等车，其实也就是为了等时间。

　　应该就是没话找话，许爷问：“秀英，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你跟你妻子的事儿啊？”

　　“这有什么好说的？”秀哥笑道，“而且你们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我连忙搀和：“我们只知道你们俩好上之后私奔的事儿，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好上的呢。”

　　秀哥反问：“那，你跟你男朋友怎么好上的啊？”

　　“我们上学就认识了啊。”我说，“你们那会儿应该不能男女一起上学吧？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许爷比我还爱八卦，也问：“对啊，你不是还说她家是老旗人嘛，她大小也算个大小姐之类的，你怎么搭上人家的？”

　　“怎么说话呢，”秀哥笑道，“什么叫搭上的？”

　　“对，得叫勾搭上。”

　　“青鸾！”秀哥稍有怒意，但可能是因为想起了妻子，他并没真生气，脸上还洋溢着一种很常见的，被打趣的那种幸福。

　　秀哥继续道：“我家是做买卖的，听我娘说，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家里日子过得，虽然不算特别富裕，但也还不错。后来是我爹出门做生意，遇到战乱去世了。我娘听这消息时刚生下我，所以我也没见过我爹。等我差不多十一二岁了，我就出去给人打工，做做杂活儿什么的，我是个挺勤快的人呢，大人们对我也都挺不错的，应该也是知道我们母子不易。等十六七岁的时候，也是做杂工送水，有机会去了老爷家里，就见到四儿了。”

　　“四儿？”

　　“她行四，小名就是四儿，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十二岁。”秀哥解释道，“她家里虽说是旗人，但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显赫的大姓，所以住的也并不是特别深宅大院的那种，只是不大的一个两进的院子，而且那会儿清朝也快不行了，她年纪又小，所以见到她也并不是很难。跑她家送水的活我就一直干着。老爷太太对我也一直都不错，太太和我还聊过闲天儿，知道我还要孝养老母之后，太太手里有什么闲钱就都会赏我。”

　　“就这么好上了？”我问，“这故事太俗了吧？上下五千年发生了多少了？”

　　“虽然发生过许多，但谁有我命好呢？”秀哥眼神悠远，微露笑意，“正到她谈婚论嫁年龄的时候，什么婚姻自由的思想就都已经传进来了，虽然我不念书，但我心里到底是惦记着人家姑娘，所以对这些话也都敏感，有人说我就去听，要不然我哪敢想呢？还私奔？在老思想里私奔肯定是死罪，到时候我就跟四儿手拉手跳河了。”

　　“跳河，清水河么？那好像也是清末民初吧？”我笑道。

　　许爷知道我说的是小曲儿，笑道：“去，听秀英接着说。”

　　“本来我是想，咱怎么着也不能害人家姑娘死啊对不对？但我二十岁的时候，原本的陈旧思想我根本就不在乎了，提亲不成我们就趁乱跑了，反正当时京城日子也不好过。”

　　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但还是问了出来：“那你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