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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终于来到了。
这是个多么平淡无奇、却又多么与众不同、满含着许多复杂东西的周一早晨啊,安慕儿早早就起了床,收拾的干净整洁。
是的,她这是正准备着,要去医院上班。也就是说,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她接受了卓恩给她的惩罚,要去外科尝试护工的工作。
能有这么大的勇气,做出这么坚定的决定,其实连她自己一开始也不会想到。
但她心底清楚的却是,她之所以不再逃避,想要勇敢的去尝试这份护工的工作,既不是因为她对于卓恩的这种处理方式心服口服,所以选择了认可,也不是因为她一直不好意思向父母开口,所以只好无可奈何的做出了妥协。
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周五夜里,那个可怕而又悲伤的梦。准确的说,是那个梦里,那个叫桂嫂的女人,她有一份职业,也是临时护工。
当然,这些似乎与安慕儿本来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做护工的人多的是,也没有什么特殊可言。她只是想体会,为什么这样一份工作,这样一份令她们躲避不及、感觉到不齿的工作,在桂嫂那样的人心里,却是那么的来之不易、那样的值得珍惜。
所以,她想体会。也不好意思再逃避下去。
至于有关桂嫂的那个梦,她自然有着许多的怀疑,她明明白白的感觉到,那个故事是她亲眼看到、亲身经历过得,好像并不是梦,但她早上却又明明白白是被心悦的电话铃声给吵醒过来的,醒来后她第一时间查看了那本黑皮日记,但它的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崭新的,一个字都没有,更不要说是什么悲伤可怕的故事了。
所以,安慕儿感觉到很是迷茫费解。但她现在已经没有了最开始那种想要将这本日记丢弃的兴趣。无论只是梦也好,无论是这本日志本来带着古怪也罢,它到底想要告告诉她、想要让她了解些什么,她都很有兴趣继续下去,或者说,它已经吸引了她,让她有一种想要揭开谜底的愿望。
这样,那本日志就自然而然的还躺在那里,它安然无恙的躺在安慕儿的书架上,在别人看来那样不足为奇,只有安慕儿自己明白其中的一些玄机。
“慕儿,宝贝,怎么又走神了?”
妈妈一声轻轻的提醒,让安慕儿瞬间从纷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吧,对着妈妈做出个笑容:“我吃好了,上班去了。”
“嗯,好的,宝贝。上班是要认认真真,但也不要太累哦,我看你最近脸色都不太好。”
妈妈又关切的看着她,嘴里面唠唠叨叨着,将女儿送出了门,转回身,却开始暗自叹息——她渐渐开始后悔,当初非要送女儿上什么护理学院,因为她似乎能感觉到,女儿从上班以来,常常流露出的烦恼无助。
“什么?什么什么?慕儿,你可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你吓我呢吧?你,你居然要去上班?去做那个,又累又脏的,护工?”
刚刚走到公交车站的慕儿,就接到了好友心悦打来的电话。自然,在听到慕儿告诉她自己的去向时,她似乎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大声惊叫。
“恩恩,是真的。我是这样决定的。我现在已经到车站了心悦。我都想好了。”
安慕儿站在人群中看着正缓缓开来的25路公交,又平静的对心悦说了一句:“心悦,车已经来了,我们回头再说好吗?我先挂了哦。”
听筒那边的心悦自然还是在不可置信的大呼小叫:“啊?挂了?不是不是,小猪娘,喂,喂喂,慕儿,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爸爸妈妈逼迫你的,你倒是跟我说、、、、、、”
但听筒里却只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因为安慕儿已经不得不挂断了电话,去挤公交了。
“呀,这个死丫头,不会是被打击的脑子有点不大正常了吧?”
正在家里做着晨练、一边劈着叉、一边给安慕儿打着手机的江心悦,实在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好,何护士长,我叫安慕儿,之前在精神科工作,我是新来报道的,护工。”
虽然在二十多分钟的路途上,安慕儿已经做了许多的准备,也鼓足了勇气,但无奈终于走到外科护士站、站在护士长面前时,最后的那两个字,说出来时,还是有一些费劲,几乎都像是从她的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哦,叫安慕儿是吗?是新来的护士啊?应届毕业生吗?是谁介绍过来的?资料我看看。”
只见外科身材高大的何护士长很随意的瞅了安慕儿一眼,一边忙活着手里的一堆文件病历什么的,一边接连不断的提了几个一般性的问题,她似乎也没有听明白安慕儿最后的支吾。
“哦,护士长,我不是应届生,我之前是精神科的护士。是卓副院长介绍来的,护工。”
安慕儿只好硬着头皮,按着她的逻辑回答了一遍。
这一次,最后那两个字,终于算是清晰的呈现了出来。
于是,安慕儿便感觉到何护士长忙碌的双手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继而,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的看向了她:“啊?护工?你是新来的护工吗?可是、、、、、、”
何护士长的语气里似乎满是疑问,她忍不住又上下将安慕儿打量了几眼,像是依旧怀疑自己没有听明白一样。
同时向着安慕儿扫射而来的,还有护士站其他一些正在忙活着的护士,她们几乎都是在同时由刚才的随意变为了瞬间对安慕儿的关注,一起转头来看向安慕儿,目光中满是惊讶与好奇。
“嗯,是的,我是、、、、、、”
在那些目光的聚焦之中,安慕儿忍不住就感觉到神经绷得有些紧张,她只以为大家都是对于她这个新来的护工感觉到新鲜,并不明白,她们之所以对她这么有兴趣,更大的原因是来自于她刚才口述时的另一个敏感词——卓副院长介绍来滴。嘿嘿。当然,这是后话。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安慕儿?你还认得我吗?”
护士长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得护士站里面一个护士清脆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安慕儿一愣,就也急忙转头看向了她,才发现,原来那个护士是以前跟她一起在特护科的护士小潘。
“嗯,是我,小潘老师,你怎么也在、、、、、、”
能在这般尴尬的境地遇到个熟人,无论怎么说,也应该是一件让人值得庆幸的事情啊,所以,安慕儿便惊喜的向她问道。
但她却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只是轻蔑的看了安慕儿一眼,并不接她的话,对着大家扫视了一圈,继而转头看向了护士长,目光和语气里满是戏谑:“她啊,以前也是特护科的,就我跟你们之前提起过的,小安护士,安慕儿。后来被弄去精神科了,还记得不?”
然后,又是还未来的及别人作何反响,就又转头来看向安慕儿,故作惊讶的叫道:“可是,我也不明白,她怎么又到这里来了?还是来,做护工的?嘻嘻。”
“哈哈哈、、、、、、”
她这么有意的一调笑,顿时,其他的护士便跟着嘻嘻哈哈的起哄,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就医院这种满是女人的地方,相处时那种难以把握的、微妙的关系,自然更是不言而喻了。此时,虽是初次相识,但她们那种满是轻蔑与许多复杂的东西的嘲笑,瞬间笑的安慕儿面色涨的通红,她感觉自己此时就像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怪物一般,再一次有了那种想要找个老鼠洞钻进去的想法。
可怜的小安护士啊,她太单纯了,怎么在刚才只记得惊喜的一瞬间,都忘记了,这个‘小潘老师’,她跟她在特护科的时候,她本来就死看她不顺眼、一贯的喜欢挑她的不是,她本来就是她的死对头,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啊。
所以现在,她又怎么会对她友好呢?
而善良的安慕儿却只以为,过去早已过去,她自己早都不记得了,那位小潘老师,她也就早都不记得了。
而且,在安慕儿原本的记忆之中,她也确实并没有做过什么对‘小潘老师’有过不敬或者伤害的事情啊!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呢?她就这么看她不顺眼?而且将这种恩怨,要带来到这个重逢之地?
唉!真正是冤家路窄啊!这个‘小潘老师’怎么就也偏偏调到了这个科里来了呢?安慕儿那个烦恼啊!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行了行了,都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吗?该干嘛干嘛去!”
就在这难堪的时候,倒还又是护士长帮了安慕儿的忙,制止住了那些莫名其妙、不怀好意的笑声,继而,又转头来对可怜兮兮的小安护士说:“你稍等一下,我把手里这份病历审完,带你去领工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