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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会面（6）
潭占男是搬三代。他爷爷比边权有先见之明，早在战乱前就申请进入阴间寻求庇护，当时潭家和后来边家一样，没有将族人全部带进阴间，先带了几个壮丁进入阴间建造居房等生活设施。后来，成年的潭占男的父亲跟着他父亲进入阴间适应生活，再后来带着十几岁的潭占男来到这个没有阳关的时间生活。潭占男从小就知道要与周边的实权人物打好交道，所以跟着他父亲学习与阴间的掌权者打交道。五十年下来，在阴间算得上是混的游刃有余，从十年前开始他又带着自己的儿子游走在个大殿中太好上面的人。他现在十足十地将自己归并为阴间的活人。这也是阎王判官对他有偏爱的原因之一，他从不自恃自己是地府的客人，而是将地府作为自己唯一的家来看待。这一点边权做不到，他即便在地府生活了近一个世纪，但也很难拜托自己在阳间生活的记忆，与地府中其他人或鬼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说得好听是他对所有人鬼客客气气，相互尊敬，说不好听点就是与所有外界生物梳理的很。潭占男在懂事以后听说在自己还没有进入阴间前，边家发生的变故。先是震惊边家的那位少爷竟然有大闹阴间的本领和勇气，然后就是嫉妒边权从阴司手中连蒙带骗得来的长生不老的方法。就是因为他们得不到这个长生的方法，所以他爷爷、他父亲都会在自己五十来岁的时候开始培养族长，与阴间打好关系，巩固潭家在阴间的存在地位。当然，他只是羡慕嫉妒恨，而不知道即便边权从阴司那里得到了长生不老的方法，也不能随意使用，目前真正使用过的只有边权自己、他的妻子，以及边显，边显用的方法还与父母完全不同。
潭占男坐在客厅中，抿了口茶。茶叶清香，是妻子这几天带着族里的几个女眷出去购物带回来的滇青茶，色泽绿油，香味醇浓，这是他众多爱好中的一个。二妞子带边显回来的时候，边显没有撒谎，直言不讳承认自己是边家的人，并报上了名字。潭占男对这个名字熟悉，就是当年那位闹得满城风雨的边家大少爷，看到边显年轻的模样，潭占男第一次确定了边家真的有长生不老术。还没有打听清楚呢，边权就追了过来，安置好了边显，等在见到边权时，令他羡慕的长生术得到了最终确认。只不过边权的目的并非交谈，而是索要边显。潭占男原本不想将人交出，但是听到边权的理由后，他不得不做出选择，只有保全自己族人才是最明智也是最重要的，没有必要在阴间摊上谋杀的罪名。看来事后要好好补偿二妞了，这妞子看上去特别地喜欢边显那个老小子。在年轻的面容也无法遮掩他已经年过九十的内心。潭占男冷哼道，青春永驻谁都喜欢，怎么他就谈不上这种好事呢？就在潭占男纠结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急吼吼地冲进他的客厅，突如其来的闯入吓得潭占男呛了口茶叶，一片茶叶不偏不倚地粘在他的鼻腔和喉咙中间，哼不出来，咽不下去。红着眼睛饱含着泪水，潭占男对来人怒吼：“你干什么！吓死我了。上好的滇青啊，你真是浪费！你总是这么咋咋呼呼的，以后潭家交给你我放心么我？说，啥事？如果没事，小心我抽你。”
来人是他唯一的儿子，未来潭家的接班人，潭魃魃。魃魃性格与父亲不同，相对来说比较平庸，不担大事，潭占男自叹此儿是老来得子，尚且年轻，在培养培养还是有前途的。魃魃指着外面对父亲说：“二、二妞、死了！我们已经把凶手控制住了，爸你快去看看。”
潭占男从没像今天跑得这么快过，一路上他脑海中都是从小看到大的二妞的模样。村子都是自己的族人，每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都是自己看到大的，他没有亲眼看到，总是不会相信二妞死亡的消息。感到二妞的房子外，看着鲜艳的墙面，想起这外墙面的漆还是二妞寻求他的意见，买的颜色。二妞房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多数人眼含热泪，愤然注视着房子的大门口。大家伙见到族长主心骨赶来，纷纷让出一条路，潭占男一步步地走进二妞家大门，门内血腥味冲天，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对面窗户下，面朝下，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二妞。二妞背上的刀插入她的皮肉直至刀柄。潭占男的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来，满眼都是血红色，他慢慢地走到二妞身边，在潭魃魃的搀扶下蹲下，粗糙的手指抚摸着二妞惨白铁青的脸蛋。冰冰凉，果真是死人的温度，想救，已经回天乏术。
潭魃魃哽咽地说道：“刘婶子说刚才阴差来带走了二妞的鬼魂，往判官殿方向去了。”
潭占男红着双眼抬头，怒道：“凶手呢？！”公然在他潭村行凶杀人，让人忍无可忍。
一个身影被推搡到他身边，潭占男未看清人，抬手转身一拳向对方胸口砸去，在半途被一只手硬生生地握住。潭占男吃惊之余终于看清了这个“凶手”，震惊道：“是你？！”
边权无奈地放下握着潭占男右手的手，诚恳地说：“你听我解释，她不是我杀的，是…”
潭魃魃是急红了眼，根本不听凶手的解释，抢在父亲前面说：“不是你是谁？！二妞被杀的时候你恰巧在屋子里，我们冲进来的时候也正好看到你打算跳窗户离开，你若是没杀人为什么要跑？！你连你自己的夫人都能杀，为什么不敢杀二妞？！”潭占男听到潭魃魃最后的话，分外吃惊，忙问他这话是听谁说的，魃魃道：“我们刚开始时是听到有人叫‘杀人啦’，赶过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二妞喜欢的那个小伙子，边显，他神色冲忙说有人杀人，二妞被杀了。是他父亲杀的，他父亲还杀了他的母亲，现在要过来解决他这个唯一的目击者。”
是是非非永远不能用一杆秤量得准确，若是这话从边显嘴中说出来，潭占男可能并不会相信，起码会抱有质疑，但是从自己儿子口中转述，魃魃又带着生气和伤心的语气，加重了他的背上，这个不确定的事实也显得确定很多。他怒视着边权，对方儒雅平淡的面容立即变得虚伪可憎，“杀人偿命，你想怎么解决？！”
边显是百口莫辩，没有人能证明自己 的清白无辜，凶手边显瞬间从施暴者变成了受害者，现在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别无他法只能任由着潭占男占据优势，说：“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是边显杀的。不过怎样，他都是我儿子，子不教父之过，你说解决方法吧。”
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在潭家的人看来就是在推卸责任嫁祸于人，潭占男更加确信边权的老婆是他杀死然后嫁祸给边显的事实。他示意其他人离开，儿子留下控制边权不让他逃走，然后指着二妞，对边权说：“二妞还年轻，不该枉死。”然后停顿，等着边权的反应，边权此时能做什么？不过就是低声附和。潭占男又道：“她才二十岁，往后起码有六十年的人生没有过完。”边权似乎从他的话中领悟到了些什么，没有作声，听他继续往下讲。“既然你已经犯下错误，就要尽可能的弥补。据我所知，你已经一百多岁了，仍然长生不老不死不腐，一定有你自己的办法。现在别的废话咱们就不说了，你把长生的方法告诉我，我要复活她。”
意料之中。边权凝视着潭占男的双眼，对方气势不落地回看他，许久，他道：“我答应过上一任判官，绝不将此方法交予别人。你若是觉得二妞死的冤枉，我们大可到判官殿让判官替我们做个了断。若是他认为可以复活二妞，那我会好不迟疑地复活她。但是长生之法我不会交出来。相信地府方面也不希望有太多人掌握这个方法。”
这话堵得潭占男无法反驳，实际情况确实是这样。如果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那么潭家不会有什么好处，边家也不会吃到好果子。这种两败俱伤的结果对谁都没有好处。原本想接着二妞的敲一把边权的竹杠，谁知道他是这般的不化，骨头硬的让潭占男不知怎么下嘴。想了想，让潭魃魃出去，魃魃担心地嘱咐一番后，用绳子将边权绑在椅子上，才放心地出了大门。潭占男低声凑到边权身边说：“那我跟你做个交易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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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等边权进去又出来后，转身往潭村倚靠的那座山上跑去。原路不能返回，那个俊朗阴测测的桥头男鬼已经看出了他手中的吴珂的鬼魂是来自六道殿，保不齐他遇见的鬼能不能也看出，并强行要求他送回去。现在明智之举就是躲到没有人鬼的地方，等待通道的重新开启，或者找寻其他通道。好巧不巧，就在他跑到山脚下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张岱！”张岱回头一看，浑身是血的边显在距离他百米的地方站着。张岱扭头就往山上跑。
边显抬头望了望这座多坑多洞的多名山，迟疑一会，低咒了张岱一句，跟了上去。
“张儿，看到了么？”洛晃指着远处的两个人影，问张魁。
张魁点头，阴着脸，带着他们，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