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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收鬼(3)
一缕柔软湿黏的东西灵活的盘上钟雍背部,一圈圈地绕上他的脖子,缩紧。
窒息感再次袭来,钟壅双手死命地向外扯绕在脖子上的凶器,为自己争取新鲜的空气,抓在手中的质感,是湿滑的头发!目不能视的黑暗中,想到一根根纠缠在一起的头发被自己握在手中,顿时觉得手指颤动,头皮发麻,连连作呕。
这头发像是有生命般,与钟壅的双手相互较劲,与此同时另一缕湿发也迅速卷上了他的手,禁锢住令他不能向外施力。眼前出现亮光,钟壅对于终于能视物的兴奋还未退温,随即发现那是被勒出的满眼金星。束手无策之时,猛然想起先前张魁塞给他的让他慎用的桃木剑,性命攸关,顾不得别的,他挣扎着弓背坐起,双手奋力地将头发从脖子处拽开一段距离,腾出一只手,向后背包胡乱摸去,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原本被插在包上的木剑。想到有可能是刚刚掉进来时木剑被冲力甩到不知道什么地方,钟壅就有些脱力,颈上的压力越来越大,眼中的星星闪动更为频繁,身体开始出现晕厥的前兆。
就在钟壅精神弥散,身体支撑不住倒地时,颈上感到炙热疼痛,压力却卸下,空气在一次涌入口鼻,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重新找回意识,两束光照向他,光刺得他闭上眼,抬起手遮住光源,就见地面上印着两个影子,向他靠过来。
“钟儿,没事吧?”洛晃蹲下,扶起钟壅,用手电在他身上上下照着,确认他并没有缺胳膊断腿。见来人是自己人,钟壅吁出口气,用手蹭着脖子上被烫到的地方,道:“没事,只是差点被勒死。对了,她们在,刚刚,头发,还有声音……”
洛晃干笑两声,毕竟他跟张魁在上面就要不要脱光了下来犹豫了一阵子,那水看着恶心,潜进来更恶心。打断钟壅的语无伦次,道:“我们下来的时候看到了,张儿眼疾手快,人还在绳子上吊着呢,抬手一张黄符甩到你脖子上,烧焦了那些头发。”
钟壅闻言翻了个白眼,自己不但险些被敌人歼灭,差点还被战友烧死。结果洛晃递过来的手电,看向周围,这是一个四面封闭的密室,无门无窗甚至连日常家具都没有,除了一个紧靠一侧墙壁的架子。架子九层九隔,巨大,铺满了整面墙壁。每一层上紧紧相挨排放着土罐子,看上去许久都未有人动过。
张魁站在架子前几米处,仰视着上方的天花板一动不动,钟壅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两个女鬼赫然地倒挂盘踞。“只有两个?其他的都躲起来了?”他赶忙照向上方,搜索天棚。现身的两个女鬼中,一个他们之前遇到过,倒不是记得住她的长相,而是记住了特征,垂长的头发,打磨发出吱咯作响的牙齿,血淋淋的空荡荡的腹部,想忘都难。另一个却是第一见到,头发完全覆盖住面容,湿漉漉地紧贴脸、脖颈、双肩、枯黑的手臂,黑水顺着发梢滴在地上,看来就是她拖钟壅下水来到这里。最令钟壅作呕的是她根本就没有下半身。发红富有弹性的肠子从腹部荡出,垂在下方左右摇摆,脊椎切断处露出白刺啦的骨头不停伸缩,带动附近皮肉一起抽搐。
“她是那具骸骨?也成了鬼了?”她的死状与石台上的人骨完全一样,只是单看骨头并没有现在这骨肉相连的样子骇人。
“许多被腰斩的人并不会立即死去,她若是经过苦苦挣扎疯狂过后才咽气,那份怨气足以令她变鬼化为实体了。”张魁冷静地开口说道,“我们来帮你们了却生前心愿。”
“让我……杀了……他……”
一开口,洛晃便听出是上次在地下室出口堵截他们的那个女鬼。
“你们为什么一直在找我?”自己跟她们唯一的交集就是河洛洛,但那都是两天前的事了,他里里外外把自己洗了多遍,不可能在留下任何气味气息的。
“你杀了我……带走了孩子……把孩子还给我……”那女鬼边说边付诸行动,朝他们爬来。张魁又从里怀兜儿掏出一叠黄符,抽出一张夹在手中,迫使她不敢过于接近。从他们进来就没有攻击意向的半截女鬼咚的一声从天棚上摔到地面,一头的湿发开始贴着地面涌向钟壅。
钟壅瞧见不断向自己爬过来的头发,虽然每次它们还未来得及碰到他就被张魁飞来的符纸烧焦,但上下夹击、执着地进攻还是令他心里发毛发憷,躲闪着向后退试图辩解:“我真的不是河洛洛!她现在就在隔壁住着呢!而且当时她也没有参与杀害你们,她只是偶然路过……”随着头发的进攻,位置的移动,那张隐藏起的脸终于显露见人,额头、颧骨、脸颊、嘴唇都被乱刃割伤,伤口深可见白骨,更惊悚的是她被剜除眼珠,眼窝里血肉模糊,黑水浸着烂肉向外流淌,黑色泪水划过脸上的纵横沟壑,滑进头发中。望着这张悚人的脸,钟壅自动闭嘴不再出声。
进攻无穷无尽,张魁手中的黄符却山穷水尽,他决定做出最后通牒:“我们有办法帮你们找到孩子,只要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
“我不会伤害你们,你们要安安分分地呆在这里,”扬起洛晃递来的宝伞,“等我找到孩子自然会放你们出来,还了愿,你们就老实地去地府投胎。如何?”
半身女停止进攻,静静地听着,“……不相信……想帮忙……为何要消灭我们的……”
“上次用火只是想赶走你们,并没有伤你们的意思。”洛晃以为她在为那晚他们用狗血折子的事耿耿于怀。
“不想伤害……却打得我们……魂飞魄散?……”
“什么……”
没等他接着问下去,两只鬼再次向钟壅袭来。
这算是……谈崩了?
洛晃转身挡在钟壅面前,开始解腰上的皮带。后者气极反笑:“靠,你干什么?耍流氓?”那边的两个都是开怀迎客的主,见过的场面比他们加一起都多,毕竟去澡堂子洗澡不能盯着人看个仔细不是。
洛晃不是流氓是牛虻,手法纯熟地从解下的皮带中抽出一银色金属条,反驳:“我这是在客串米国大片发挥个人英雄主义。”说完,便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势恢宏地挥着手中的软剑。这软剑也不知是什么质地,看上去软趴趴,砍到女鬼身上也没有留下实质性的伤痕,但她们的尖叫声实实在在地从口中传出刺激着耳膜。看着他气壮山河、命中极低地与对方相持,不知道这样能挺住多久,钟壅开始寻找那柄被遗忘的桃木剑,手中有枪心中不慌,大男人能靠自己靠自己。
桃木剑没有寻到,倒是发现张魁在一旁撑起伞,放在地上,莲花柄撑平稳地托起伞身,从背包里翻出个香水瓶,围着伞将瓶中的红色液体洒下一个大圈,招呼两人:“把她们引过来!”
砍断最近的一团头发,两人奔进圆圈中。
“嘶!靠,张魁,你干什么?”钟壅首次指名道姓地骂自己老板。张魁在他们跑过来后,手起刀落,拿着把小刀就把钟壅的手掌豁开一个口,拉起小手悬在伞上,鲜血连串地滴在伞顶,渗进伞骨。
“你招鬼,用这种神器本就需要牲祭用你的血算是事半功倍。”理由铿锵有力。
“……”
女鬼在追着他们进入红圈后就呈现迷离状态,迷失方向样的在原地打转。伞吸收了钟壅的血液后,她们便发疯似的扑向它,在碰触到伞面的瞬间,消失不见了。张魁收起伞,放入木盒中,交还给洛晃,轻松地说:“这边总算是解决了。”
“这才两个,还有另外几个没现身啊。”钟壅从T恤上撕下一条棉布条,包扎手掌。
“这两次她们都是在一起行动,听她刚刚说的话,估计另几个鬼被灭了。在我们之前进来的人果真不是单纯来打扫卫生启动机关,他们进来是来灭口的。这两个躲在这里才没有被找到吧。”
钟壅质疑这个解释,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解决了就出去,越早越好,“现在我们怎么出去?这里没门没窗没通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带着他走到一处墙角,洛晃指着头顶,“门,也是可以开在头顶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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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壅被救前一刻钟,洛晃脱下外衣裤收进背包中,掏出绳子扔给张魁,一边给两人背包做防水一边问:“这算是一种结界?那我们过的去?”
“恩,这个不像那鬼临时支起的结界,而是一直存在的,应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轻易的找到下面的东西,或许是很值钱的也说不定。”
“都说了我们不是盗墓,别惦记那些没用的,救人要紧。”
张魁将绳子一头绑在石台支柱上,另一头扔进了浴缸中,背起包抓起绳子,泡进水里,臭气熏得他皱眉头问洛晃:“你这绳子够长够结实吗?”
“……逃生绳,防火防水防硫酸,吊个七八个人没问题,住七楼都够用。你觉得这下面会是一个高于七楼的建筑?”
“你又怎么敢肯定这里不是连接地狱的入口?”说完,屏气潜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