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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挖掘(4)
钟壅站在石台前,凝望着石台上平躺着的人。这张面孔时隔半个多世纪,仍是如此的俊朗张扬意气风发,当年凭着这份张扬,吸引了众多女性的青睐,终于抱得美人归。只可惜红颜薄命,早年丧妻,造成了他这一生的悲剧。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手指接触到冰冰凉的皮肤,可以触碰,钟壅窃喜。如果张魁没有将阻碍他进一步接触身体的青铜卣中骨灰倒掉,他仍会被身体周身的结界阻碍,大力反弹到墙壁上。他直起腰背,伸了伸腰,刚才青铜卣的设置没有解除是他被结界弹开后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上,现在后背的肌肉还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不过这马上就不重要了,他很快就能再一次自由,然后实施自己几十年来积怨的报复。
他解开衣领的扣子,取下一直挂在钟壅脖子上的石头,又从怀中取出另一块模样相似的石块,怀中的石头是他从郎晓豆那里抢过来的。一想到那个又哭又闹的大男孩儿,‘钟壅’就有些头痛。物归原主天经地义,他只是取回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可是郎晓豆又哭又闹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强盗。当初那小子以为自己是钟壅,乖乖地跟他离开了悬空寺,可是后来渐渐发现他并不是真正的钟壅,就开始反抗着要离开。他是连哄带骗威胁要挟齐上才稳住了郎晓豆,套出了石头所在。他真的在钟壅身体中呆的时间太久了,渐渐受到宿主本身情绪的影响,原本打算拿到石头后,就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可惜看着郎晓豆天真的睡颜,他根本下不去手。只能暂时将晓豆和张大脚一同困在一处,他俩搭伴儿也不会寂寞。自己真真儿是越来越心软了。钟壅苦涩地笑笑。钟壅用匕首划破舌头,鲜血沿着小伤口流出来挂在嘴角,他含住一块石头,左手掰开石台上身体的嘴巴,塞进去另一块石头,然后在刚刚冲进石屋的张魁三人诧异震惊的目光下,嘴对嘴地吻上了面前身体的嘴唇。
“呵……”张魁倒吸了一口冷气,想要阻止的话在嘴边滚了半天都没有喊出来,就这样看着钟壅动作利落地亲上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嘴,而且对方明显不是个活人,这样冲击性极强的场景,他居然想继续看下去,而不是打扰戏中的两人。
倒是方冲这个二愣子看到后,向前冲上去,边冲边嚷嚷:“喂,你怎么亲死人啊!”他手刚触碰到钟壅的身体,钟壅身子一软,向后倒进他怀中,方冲向前冲力过大,一时间没想到钟壅会突然向后倒,两人撞在一起,最后方冲抱着钟壅一起撞在了石台边缘。方冲额头毫无缓冲地磕在石台边上,一时间眼前漆黑一片,头痛欲裂,似乎身陷在巨大的漩涡中,未知地力量握着他的脚向下拖他,他身体不断地旋转下坠。耳旁似乎有人在说话,可是听不清,只能迷茫中听到有声音。先有知觉的是嘴唇,痛,非常的痛,牙床都快被人扣下来了。他努力地睁开双眼,左右两个洛晃渐渐在他面前合体,关心地看着他。随后洛晃的叫声传进了他的大脑:“喂,方冲!怎么样?没事吧?”
方冲想晃晃脑袋清醒清醒,可是一动头,整个人就跟着头一样坐不稳向旁边倒去。他只能闭着眼睛缓缓说道:“没,事…让我缓缓气…没撞到太阳穴…还好。钟壅呢?”他伸手去摸钟壅,他记得在自己短暂晕厥前,他有抓到钟壅的身体。
“他没事。”张魁拖着钟壅将其平放到墙角,钟壅的左脸有擦伤,但并没有方冲撞得严重。张魁走到石台前,低头看着石台上的男人。三十多岁的面容,可是细看之下,眼角已经出现了丝丝细纹,这个男人或许有四十岁也不一定,只是这张脸保养得很好,张魁想到。虽然对方毫无起伏的胸口向他们昭示着这个男人没有生命力,可是不用呼吸的活死人他们见得多了,为了以防万一,他伸手掏出了男人口中的石头,握在手中才发现,这块石头竟然跟钟壅的相似却不同,他还以为是钟壅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块。张魁考虑要不要把石头再重新塞回男人口中,毕竟他无法判断这石头是原来就在男人口中的还是钟壅放进去的,他进来的晚了,没看到钟壅吻他前发生的事情。他打算先收下石头,毕竟这石头跟钟壅的石头很相似,或许有很深的渊源,就在这时,仍然坐在地上的方冲睁大眼睛看着瘫在他眼前男人的右手,磕磕巴巴地指着这只右手,道:“动,动了!”
“什么动了?”洛晃问,他只顾着给方冲擦拭伤口,后脑勺对石台,什么都没看到。
“这个男人动了!他的右手动了!他不是死人吗?为什么会动?”方冲惊叫。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但是当时以为自己撞了脑子眼花,可是盯了这么久发现对方动了不下五次,他可以肯定,并不是自己眼花,而是这个男人真的在动,死人,醒了。
洛晃回头,正巧看到那个越动越频繁的手,心下一惊,架起方冲冲下了三级台阶,远离石台。张魁同时跃下,警惕地盯着石台上的男人。
男人手臂开始活动,然后是脚,腿,肚子,胸口。胸口……胸口?!三人惊讶地见到没有起伏的胸口竟然开始上下运动,这个人不像他们遇见的那些活死人,他有了呼吸,他活了!最后,男人睁开了眼睛,慢慢侧头,眼神直接锁定了三人的方向,嘴角翘起,诡异地笑了。
若是男人冲着他们吼叫效果都好过冲着他们似有含意却意义不明地笑容。张魁对这个笑容心中一忌,脑海中莫名地跳出一个想法:这个男人认识他们。在他三十年的人生中,张魁确认自己没有来过这个墓穴中也没有在日常生活中遇见过这个男人。男人虽然称不上风华绝代但起码不是过目就忘的类型。凭何对方认识他们而他却不认识对方?解释或许就摆在面前,就是方才钟壅那个莫名其妙的举动。
男人四肢略微不协调地坐起身,走下石台。一步步走的都精细小心。石室内壁灯中的火焰稳当地燃烧着,将男子的脸照得通红。男子走到他们面前不再前进,张魁的簇头锋利簇尖已经抵在男子的胸口上,阻挡男子的再次前进。男子低头看了看胸口,又抬头盯着张魁紧张的脸,笑着说:“肿…么…互撸重…皮总…部人…死…了?”说完,似乎也发现自己嗓音的不正常,似乎是几十年未用,嗓子已经粘连在一起一般。
“你说什么?”方冲接嘴地问道。
张魁恶狠狠地瞪了方冲一眼,这种时候不是能随便接口的。
男子清清喉咙,发现仍然不能正常说话,一只手指了指墙根下躺着的钟壅,又指了指自己,眼睛完成了明亮的月牙。
方冲明白了,“他是附身钟壅的那个鬼?!”
“那就更不能掉以轻心!”张魁咬牙提醒方冲这个瓜。钟壅,或者说这个男人最近与他们相处如此和谐全是因为要用他们帮忙,虽然这一路他们没有做出什么实际对男人有力的事,但是也作为钟壅的免费司机,带他来到了这个大西北。想到此前每次与男人碰面的结果,这个男人不能小看。张魁低声问对方:“这是你的身体?”
男人向他伸手,手掌向上摊开,点点头。
“你死了多久了?不是说有几十年了吗?为什么会不死不腐?还能复活?”张魁问。
男人摇摇头,抖了抖摊开的手,向张魁讨要着东西。
“他跟你要什么?”洛晃看懂了男人的动作,问张魁。
张魁右手持着簇头,左手紧紧握着刚才从男人口中取出的石头,“这块石头不是你的,是是郎家的东西。终归要物归原主。”
男人皱了皱眉头,含含糊糊又说了一串话,没人听懂,但是他所要石头的决心却很坚定。他见暂时无法向张魁所要来他手中的石头,就转身往钟壅身体出走,弯腰打算去掰钟壅的嘴巴。向下伸去的手被一柄青铜剑挡住,剑身一弹,弹开男人的手,男人双手掌心顿时生出一道血痕。果然恢复成人类的身体,就是柔弱,男人苦涩地笑笑,后退看着不知何时进来的罗卿。罗卿脸色红润,如果张魁他们没有亲自从单人间爬上这间石室,是不会知道这段看似短暂的距离竟会如此费时费力,也会误认为罗卿这个棺材板脸如此通红可能是因为某些‘运动’过量而产生的绯红。罗卿跑的急切,喘着粗气,挡在钟壅身前,问:“他是谁?”
方冲为他做着介绍:“他就是附身钟壅的鬼魂的本体。而且,貌似死而复生了…”
罗卿吃惊仅是一秒,他不关心附在钟壅身上的人到底是谁,此时此刻他只希望能找到帮手去救左子崇,“左老失踪了!那个房间有古怪!”
“……靠,这种时候居然后院着火。”张魁啐了一口,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