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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应该就是里镇了吧,可这气氛横看竖看,都不可能从了无人烟骤然化为风生水起。
——难不成是我们走错了方向?
“我说,容采倩,你真的记得这是去往里镇的路吗?”他每次直呼我名字的时候通常带有调侃的意味,好似在说你怎么和那些俗人一样笨?果不其然,此刻他的眉尾正轻微地上挑,带着明显的戏谑意味。
也许是我记错路了!可事实上当孩童时代我在京城居住的时候,确实“从来没有”离开过居住的那片块之地啊。
“我那时根本没有去过京城以外的地方,后来也是直接到了江南,当时真个儿没记得经过这里的。”
不对,难道这块地方又有着什么奇怪的说法不成。其实自从遇到了你,我好像才开始隔三差五地碰到奇怪诡谲之事了,过去虽然也碰到些怪人怪事,但怎么也不至于那么明显吧!
“你不是说你也曾经来过京城的吗,难道不是经过这里?哦,莫非,你也忘记路程了嘛!”忍不住的,我又和他抬起了杠。
“是的,所以我也正为此考量。”他的声音云淡风轻。
哼,可恶,对我要求这么高,对自己却是异常宽容,哪有比这更令人不乐的呢!
正想着,一个穿着宽大衣服的少年从我们身边匆匆走过。
“喂,请问这里是?”
少年回头看了我俩一眼,眼神中的复杂之情是我所从来不曾见到过的。
——奇怪了,我们以前认识的吗?
他也不回答我的问题,径自顾己地向前飞奔而去。
只是,那脚步显得十分凌乱,甚至有些瘸?
“怎么这地方净生些怪孩子?”他的不理睬举动令我想起了刚开始遇到我们时的蒋心心。
难不成,京城附近的孩子现在都变怪异了?
“我倒认为,像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玄空望着前方少年远去似是崴脚的背影若有所思。
等我们漫无目的地又往前行了一段路之后,一个少年的呼救声越来越近。
“爷爷,爷爷!”伴随着的是车轮摇摆不定的咣当咣当,与凹凸不平的坑洼之地摩擦而产生的撞击。
“好像出事了,玄空!”
他没有说话,但是和我一起加快了步伐。
却见前方一位老者头发花白、身躯伛偻。此刻他瘫倒在地,而一部比较大的木车正压制住他的左脚腕。就在他的身旁,一个少年努力想要将木车推动开去,却显然力气不够。
少年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直接垂到了地上,也间接拖累了他拉动长者的力气。
这两人相处的情形在远方看来,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可怜!
我还没有向玄空抱以求救的眼神,他已经趋步上前。在离开车轮大约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伸出手指轻巧一点,那车轮有如神助般的自动退了开去。
接着,我也走上前去和少年一同将老者扶起。等到少年抬起头来,我登时一惊。
“是你!”
我们两个几乎异口同声。
老者在对玄空千恩百谢之际,听到我们两个的声音,和玄空一起转回头来看我们。
“原来是你啊,奇怪的少年。”玄空道出了我的心声。
这位少年就是先前我欲问路而不答的男孩。现在空闲的时候,我才看清他的真容。他的五官生得十分清秀,身体瘦小,要不然也不会使得套在身上的整件衣服如此不相衬了。
“小妮,你又做奇怪的举止了?”听刚才少年的呼救,再加上面前的一幕。我可以肯定,眼前的这对是祖孙俩个。
少年“小妮”没有回答爷爷的问话,却意有所指般地看了玄空刚才点拨车轮的手指一眼,随后凝视着玄空的眼睛说着:“请问,刚才先生使用的是巫术吗?”
——巫术?
老者和我都是万分震惊。
玄空却不紧不慢地笑着回答:“你认为呢?”
“我不懂,只是好奇,有人跟我说过。你刚才的动作和导致的结果像是巫术才能有的作为。”
“哦,看来这个人跟你说的话,你就很信呢。”
“他不会骗我的!你是个有巫术的人,到底对不对?”
“不是巫术,是道士啦!”实在看不下去了,我终于一吐为快。
玄空的脸上遍布着捉弄人后一番的轻蔑之意。少年却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
“道士?”
“道长休要见怪。”最后的一刻,来打圆场的是少年的爷爷,他的两鬓斑白,起码有六十好几了,而这个孩子看来只有十四五岁。
“我们泉村很少有人经过停留,别说道士,就是普通商贾都很少见。小孩子家的没有见识,希望道长与姑娘莫怪。”
“泉村?”啥?我们离开望乡村与鬼牢,不是应该途经里镇,才能到达京城的吗?
——怎么变成泉村了?
我在京城居住了这么多年……
——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个村子啊。
“就知道你们不晓得。”少年的说话声音很低,无奈人少地大,我们四个人中任谁在现下说了句再轻微的话,都会被另三个听到的。
随后我们所经历的与在望乡村的差不多,祖孙俩带我们进入了村子。
——竟然还有这个村子的存在!
它是坐落于望乡村与里镇之间的一个小小村落。我在进入望乡村的时候,眼见整个村庄即使在遭受过战事的重创之后,至少从那短暂的人来人往之中,还能想象出村子过去的繁荣。
而这个泉村,给人的感觉实在是——人迹罕至。
“路过的行人都是行迹匆匆,村子本就小,总体行程只需一天就能离开,所以许多来人根本不知道他们途经的是一个村落。”老者对我们如是说。
“因为从未富裕,所以越发不为朝廷和地方所重视。”玄空根据老者的言论,自行作了结论。
“谁说我们不曾富裕过了?”
少年宽阔的衣袖在风中摇摆,他不知何时伫立在我们的前方,不肯言败地盯着玄空的眼睛大声诉说。
——眼神中的那种坚定,是我所见过为数不多的。
再说玄空这个人吧,他的想法一向就很奇怪,说的话也经常令人一知半解。他虽然时常微笑,那种不容拒绝的笑意却使人主动敬而远之。加上他特殊的身份,我因此而很少看到有人与他发生这类直接言辞中的摩擦。登时,这少年的举动令我横生出了一份敬佩之意。
可是……
我的敬意没能维持多久,少年正欲向我们再雄赳赳地踏进一步,大概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吧。
就在这时……
一阵狂风刮过。
……
结果不幸,他被自己长长的衣袖摆了一道,瞬间跌倒在地。
“哎呀,好疼啊!”那声音十足的稚嫩,都不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所该有的不成熟勇猛了。
“这孩子,就不能当心点吗?总是这么大大咧咧、莽莽撞撞的。看吧,伤上加伤了。”他的爷爷看着孙子的脚感叹,还摸了把自己全白的胡须。少年的脚竟与他爷爷的胡子近乎一样的白,作为一个男孩子,这肤色也太少见了吧。要在京城这种地方还好说,在农户之家,还真是不多见呢。
我于是上前想要帮他一把,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他还是个孩子,应该不要紧的吧。
然而,他却将我直接甩开。而当他的身体站直的时候,那样子是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走路的姿势比之先前更为别扭。
“不如让我来背你吧。”关键时刻,我总觉得玄空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不用了!”他连忙大叫了起来,还一跳七丈远,结果又差点绊了一跤。
我们就这样,在路遇奇怪举止的少年与慈祥的老者之后,走入了一个叫做泉村的陌生乡村。